第四章 人头灯笼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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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那些没用的干什么?他们就是整个孩子出来也和南少侠没什么关系,对不?”月饼不屑地哼着,“何况从头到尾,他们一直瞒着咱们,完全没有合作的意思。看他们不慌不忙的样子,傻瓜都能猜出来他们掌握着咱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我甩了甩脑袋,努力把月野的身影甩出记忆,定了定神,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街上竟然起了层层海雾。
最早是淡淡的薄烟,在空旷的街上弥漫着。忽然一阵冷风吹过,雾在瞬间变得浓厚,沉重得几乎要落在地上,隐隐还能听到奇怪的呻吟声。
一种冰冷的压力从头顶的泥丸宫直接贯入体内,似乎连肺叶都冻得不能活动,胸口沉闷得喘不过气……
雾越来越浓,我只能看见月饼模糊的身影。呻吟声越来越大,像是有无数人在哭泣,又像是一群孩子在欢笑着奔跑,完全确定不了方位!
直至最后,这些声音变成了凄厉的哀号,从四面八方冲进我的耳膜!
这根本不是海雾!
而是阴气聚成的鬼雾!
现在是凌晨十二点多,正是子时!天地间由阴转阳,阴魂肆虐的最后时辰。在这个时辰里,如果某个地方曾经有过毁灭性的灾难,死过许多人,埋入地下而怨气不得释放,如果该地方的风水偏巧有“血煞”“青厉”“白茫”的特征,就会出现子时恶鬼横行、游荡人间的事件。
世界各地的很多古老城市在经历了千年的战乱,死人无数之后,又恰逢怨气、或者新建的建筑物改变了原本的风水格局,也很容易形成鬼雾,这也是“名都多雾”的由来(至于有哪些城市,我就不一一列举了)。
也有这样一句话:“当你走在辉煌的都市中,不要忘记,你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里都掩埋着累累白骨!”
宫岛为什么会出现鬼雾?我想到了在很多年前,那次可怕的浩劫!
那是足够摧毁人类文明信仰的灾难!
就在那么几秒钟时刻,我忽然想到宫岛的地形!这个小岛,被大海围绕,旁边是半月形的半岛,像极了八卦阴阳鱼!而宫岛所处的位置,正是阳鱼里面的阴眼。
那是阳世养阴的最佳位置!
“南瓜?”月饼在我身旁轻声呼道。白茫茫的雾里,我根本看不到他在哪里,只能循着声音伸出手摸索着。
我抓住了一只手!随即那只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掌,掌心传来湿滑黏腻的感觉,我甚至能感觉到手掌上面类似于蚯蚓一样的血管,烂泥似的碎肉。
惊恐之下,我急忙想把它甩掉,却发现它像是长在我手上,牢牢地粘在一起。全身的阳气更像是决堤的洪水,从手掌心向外涌着!
完了!
如果一旦被鬼手附身,想再挣脱,根本不可能!短短半刻钟,我就会阳气耗尽而亡。充其量在雾散的时候,人们会发现街边多了一具木乃伊似的干尸。
我突然很平静,随着阳气的流逝,身体越来越僵硬,眼皮沉得像铅块,根本抬不起来。
一瞬间,无数影像在我脑海中闪现:高墙包围的孤儿院里,一个小孩子傻傻地看着四角天空,很多小孩向他丢着石子:“他是红眼睛,他是傻的,打他。”
“我是不会和红色眼睛的人谈恋爱的!”青涩的少年看着暗恋的女同学远去的背影,默默地把每一张都写着她名字的千纸鹤撒向天空,碎碎扬扬中,零碎了一个少年的心……
“南瓜,那个女孩不错,我看和你有夫妻相,给你撮合撮合?”月饼灌了口二锅头。
“月饼,能靠点谱不?”我没好气答道,“您看准喽,那是个男的!不是每个留长发的都是女人,好不好?”
“你很了不起!”月野从鬼雾中走来,静静地站在我面前,抬起微红的脸……
难道我真的要死了吗?短短的时间,我回忆了不到二十年的短短人生。我的意识渐渐模糊:真遗憾啊!为什么我的人生充满了悲剧?没有一件让我快乐的事情?
难道真的世间不如意十有八九?
也许,死了就不会遗憾了……
眼前,也许是意识里,出现了一个画面。
我百无聊赖地躺在寝室的床上抽烟,另外两个舍友被我的红瞳吓到,找了个借口跑了出去,依稀听见他们说:“那是个妖怪吧?”
我心里一阵苦笑,宿命给了我一双与众不同的红色眼睛,却带给我备受歧视的孤儿人生。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阳光照亮了阴暗的寝室,高高瘦瘦的少年背着旅行包站在门口,逆光让我没有看清他的脸,细碎的长发上闪着金黄色的太阳光芒!
“你丫眼睛是红色的?”少年把包当作枕头扔到床上,躺了上去,甩手递给我一根烟,“我叫月无华。”
“我叫南晓楼!”我点上烟,吐了个滚圆的烟雾。
“这个好玩!”少年来了兴致,“我也学学。以后就是兄弟了!”
我笑了……
不知道是意识里面在笑,还是将要死亡的身体在笑……
月饼,加油啊!
“南瓜!”月饼的声音似乎很遥远又很清晰,一记重击打在我的侧脸,下巴脱臼,嘴不受控制地张开!
滚烫的液体淌了进来!
六
再睁开眼睛时,月饼正举着手腕,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入我的口中。
“你丫可算醒了!”月饼一脸嫌弃,“怎么跟小爷我学的本事?不知道在雾里面有人喊你名字千万别应腔?浪费了我最少三两三的血。”
我根本说不出话,眼泪在眼眶中滚来滚去,强忍着不落下来:“月饼,这是你教得不好!再说,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
“滚蛋!”月饼从衣服上撕下块布,用牙咬着一头用手随便缠了几下打了个结。
我心里一阵愧疚,扶着地爬起来,刚想说几句矫情的话,月饼的身体晃了晃,闷哼一声就要摔倒。
我连忙把他扶住,才发现月饼的脸色苍白,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从撕开的衣服口子里,看到了无数个乌青色的手印。
“月饼!你丫用不着替我这个废柴挡住鬼手啊!用不着救我这个废柴啊!”我掏出随身带的针盒,把月饼扶好盘膝坐下,捻着针依次刺进了面部的五会、头维、迎香、地仓、四白穴。
子时已过,阳气转盛,鬼雾不知不觉间清散了。月朗星稀的天空,点点星光璀璨明亮。长街,两个少年,用友情交换了彼此的生命!
不多时,月饼的脸色渐渐红润,额头上冒着腾腾白雾,终于睁开了眼睛:“你丫快把针拔掉!生疼!”
我看着月饼满脸插着银针活像个刺猬,一时觉得好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憋着脸把针拔下。
月饼拍拍裤子上的土:“走!去现场!”
经历了这件事情,我是真的不想去了:“月公公,要不咱们回去小睡片刻,等天亮之后,阳气大盛,再和月野、黑羽等人从长计议,再做计划我看也不迟。免得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南瓜!你还不明白吗?”月饼指着月野的窗户,“宫岛明明是阴气极重的凶煞之地,他们却不告诉我们。而且我想他们可能比咱们出来得还要早。”
那扇窗户上面,月野和黑羽的影子依然映在窗上,居然和刚才一模一样!
我恍然大悟:以他们俩的折纸水平,这两个假人放屋里糊弄事那是三根手指捏陀螺——根本不费劲!
也就是说他们瞒着我们先行出发了。
“所以一定要去!”月饼活动着肩膀,“他们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瞒着咱们。”
“抽他丫的!”我想明白这一层,心里顿时怒火中烧,当然想抽的人是黑羽不是月野。
七
三条街的距离并不远,一路上再没什么怪事,我们俩很快就到了事发现场。红绿灯依然在不停地亮着,看起来完全没有停止运行的意思。
不过并没有看到月野和黑羽,现场也看不到什么痕迹,无法确定那两个人到底有没有来过这里。
月饼开始进行现场模拟,把上衣脱下来假想成人皮,认真地系在灯杆上,支着下巴绕了几圈苦思着。
忽然,他又掏出匕首,对着衣服进行了模拟切割。
我就像个局外人傻站着,看月饼这么专注,又不好意思说话,只好点了根烟抽着。想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不免心有余悸。宫岛的风水如此险恶倒也是始料不及的,难道那四条奇怪的风俗就是和这个有关?
至于月野和黑羽,既然不把我们当自己人,那也没必要在乎他们。要是丫真有什么暗招,大不了跟他们玩命!估计那些用纸折的妖魔鬼怪一把火就能烧掉,看来身上还要用竹筒子备点磷,那玩意儿容易燃烧,关键时刻撒出去也算是出奇制胜。
月饼模拟完犯罪现场,皱着眉点着额头:“南瓜,有些奇怪。”
我心说自打到了泰国至今,哪件事情不奇怪了?遇见正常的事情那才叫奇怪!
“从死者被捆绑的角度来看,凶手不是杰克,”月饼望向街角,“也不是那个脑袋或者是镜子或者是灯笼的小孩,身高完全不符合。”
“而且我总感觉没有凶手。”月饼摸着灯杆,抬头看着不停变换数字的红绿灯,“倒像是死者遇到鬼雾,被抽干了精血。”
“那他的手皮脚皮绑在一起又怎么解释?就算精血没了,骨头呢?”我琢磨着估计没有哪只鬼有这么闲情雅致,把人精血吸干了还绑在灯杆上玩行为艺术。
月饼敲了敲灯杆,把耳朵趴在上面听着:“还有一种可能,凶手是这个灯杆!”
我差点没乐出声:“您看这灯杆是霸天虎还是汽车人?”
“刚才觉得红绿灯不对劲的时候,我就模糊有个印象,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月饼看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每个城市的地下,因为历史战乱、天灾人祸、自然死亡,都会掩埋着累累白骨。而生前怨气太重的人,死后会化成厉鬼作祟。尤其是风水险恶的城市,或者城市里面阴气极重的位置,比如西北角,更是经常会出现闹鬼的事情。
“直到红绿灯的出现!第一盏真正意义上的红绿灯源自于著名的‘雾都’伦敦。英国议会大厦广场因为经常出现马车撞人的事故,而且马匹一到这里就会焦躁不安,引起了市民的恐慌,谣传广场因为作为给犯人执行死刑的地方而受到了诅咒。红绿灯的设计师是德•哈特,他还有个中文名字叫黄冰,也有说叫黄炳,据说有中国血统,精通五行八卦、阴阳术数。五行中金火克阴,水木附阴,土埋阴,红绿灯的原理就是根据这个制成。灯杆中空直插土中,绿灯代表着水木,冤魂厉鬼受到水木的吸引,自然而然地从灯杆里飘到绿灯里,再通过早布下的咒语,将鬼魂送至红灯里焚烧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