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蔚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首阳山位于京师洛阳东南偃师境内,东西绵延三十余里,为邙山最高处,因“日出之初,光必先及”而得名。后周武王讨灭商朝,天下宗周,伯夷、叔齐耻食周粟,便隐居于首阳山,采薇而食。及饿且死,作《采薇歌》道:“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吾适安归矣?吁嗟徂兮,命之衰矣。”
[其一]
泛泛东流水,磷磷水中石。苹藻生其涯,华叶纷扰溺。采之荐宗庙,可以羞嘉客。岂无园中葵,懿此出深泽。
[其二]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
[其三]
凤凰集南岳,徘徊孤竹根。于心有不厌,奋翅凌紫氛。岂不常勤苦,羞与黄雀群。何时当来仪,将须圣明君。
——刘桢《赠从弟》
首阳山位于京师洛阳东南偃师境内,东西绵延三十余里,为邙山最高处,因“日出之初,光必先及”而得名。自商周以来,此山便因伯夷、叔齐采薇而闻名遐迩。伯夷、叔齐是孤竹国国君之子,孤竹君死时,遗命幼子叔齐继位。而叔齐认为伯夷是长子,遂主动让位给兄长。伯夷却认为父命不可违,不肯继位而逃去,叔齐也随其逃走,王位便由中子继承。
周武王姬发起兵讨伐商朝<a id="noteBack_1" href="#note_1">[1]</a>殷纣王时,因父亲周文王姬昌新去世不久,遂车载周文王牌位行军。伯夷、叔齐拦在队伍前,叩马进谏道:“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谓孝乎?以臣弑君,可谓忠乎?”言外之意,暗示周武王对父亲不孝,对纣王不忠。卫士欲杀二人,姜太公阻止道:“此义士也。”只命人将伯夷、叔齐赶走。
历史大势不可阻挡,周武王仍然讨灭了商朝,天下宗周,伯夷、叔齐耻食周粟,便隐居于首阳山<a id="noteBack_2" href="#note_2">[2]</a>,采薇<a id="noteBack_3" href="#note_3">[3]</a>而食。及饿且死,作《采薇歌》道:“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吾适安归矣?吁嗟徂兮,命之衰矣。”哀叹神农、虞、夏的太平盛世转瞬即逝,自己生不逢时,而今天下之大,竟无容身之地!最终饥饿而死。
由于伯夷、叔齐兄弟是以家庭内部倡“孝”、庙堂之上倡“仁”来反对武王伐纣,在周朝建国后,宁可饿死,也不愿为周朝出力,在中国历史上被认为是“舍生取义”的典型,历代对其推崇备至。孔子称二人“求仁而得仁”,是“古之贤人”,唐代韩愈、柳宗元都曾撰文加以颂扬。唯独西汉名士东方朔不以为然,认为“贤者居世,与之推移,不凝滞于物”,而伯夷、叔齐二人固守灭亡事物不变,只能是“古之愚夫”,算不上贤人。
无论伯夷、叔齐身后评价如何,二人饥饿之下随口吟诵的《采薇歌》成为了不朽名作,两兄弟的个人历史性悲剧亦令首阳山蒙上了浓重的人文色彩,成为河洛一带首屈一指的名胜之山。文人雅士兴之所至,多爱登临此山,或是独自探幽访胜,或是与友人宴饮游乐。甚至多有失意之士,心情激愤之下,亦奔赴首阳山痛哭呐喊。即使因为某种不便,一时无法亲身登山宣泄,也要遥望首阳山抒怀,大名士阮籍的《首阳山赋》便是因此而来<a id="noteBack_4" href="#note_4">[4]</a>。
尽管首阳山是一方胜景,毕竟远离市镇,人迹罕至,但这里居然也开有一家小小的酒垆,名“黄公酒垆”,位于南山口竹林边。
店家狄希本是中山<a id="noteBack_5" href="#note_5">[5]</a>人氏,擅长酿酒,在当地颇有名气。多年前,不知何故抛弃家小,离开故乡,南下来到洛阳,依旧以酿酒为生,开了一家酒垆,因其酿酒之术学自黄姓老者,故名“黄公酒垆”。
时人多不解狄希既酿得一手好酒,为何独独将酒垆开在了偏僻的首阳山,而当来到酒垆,亲眼见到,便立时能理解狄希为何选择了此处,实因位置风光极佳——
首阳山山阳有一片竹林,丛篁茂密,平远幽深,连绵万顷。一条蜿蜒小路穿过其间,还有一道浅溪汀迂回盘曲。溯潺潺溪流而上,到尽头时,豁然一潭清水,绿波荡漾。有竹篱小桥通向半坡,坡上临流房屋数间,正是“黄公酒垆”,依山傍水,石竹如画,尽幽居之美。临窗而坐,峰峦近在眼前,幽情远思,可睹异景——春山烟云暝漠人欣欣,夏山嘉木繁阴人坦坦,秋山明净旷荡人澹澹,冬山昏霾翳塞人寂寂,当真如处画中,令人乐而忘返。
兼之狄希取山溪源头活水,配以秘法,所酿“千日酒”风味格外独特,经年下来,竟也有了不小的名气。不少洛阳士民甚至专程寻来黄公酒垆饮酒,临走还不忘沽上几坛带走。
传闻大名鼎鼎的“竹林七贤”昔日相会之时,亦选中了黄公酒垆作为日常聚集处,“竹林七贤”之“竹林”,即指首阳山山阳竹林。
甚至有流言说,七贤中的嵇康、向秀、刘伶几人均在首阳山竹林附近置有别业,除了风光秀丽之外,更多的则是因为贪恋黄公酒垆的美酒。向秀、刘伶倒也罢了,嵇康是名闻天下的才子兼美男子,更是本朝驸马,皇亲国戚,娶了沛王曹林之女长乐亭主为妻,不少人仰慕其学识风度,希冀能结识相交,哪怕见上一面也是好的,是以不时有人到黄公酒垆来打听嵇康住处。但店家狄希也是个奇人,一律推说不知,且从来不肯承认“竹林七贤”来过自家酒垆。
狄希倒也没有撒谎,七贤先后到黄公酒垆畅饮时,从未报过名号,他也未曾主动打听过——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对方是权贵名士也好,是山民猎户也好,他都不会询问对方来历身份。但无法否认的是,他确实亲眼见证了七贤由阮籍一人到嵇康等七人聚首的过程,而当年七贤的“竹林之游”,当真就发生在黄公酒垆东首的竹林中。
可惜的是,山陵巨变,人事沧桑,竹林风流已成过往,自高平陵事变后,阮籍、山涛、王戎三人便再未出现过。山涛、王戎倒也罢了,阮籍是爱酒之人,尤其钟爱狄希酿制的“千日醉”,曾称“无它不欢”,而多年来未曾再入过酒垆半步,足见竹林已成为他心目中的禁地。几年后,伴随着魏少帝曹芳的被废,偶尔还来竹林相聚的阮咸、嵇康、向秀也随之消失了,大概随着时局的急遽变化,再也没有竹林之游的兴致。而今时还来光顾黄公酒垆的,也只剩下了大酒鬼刘伶。
但首阳山依旧是一方名胜,就连司马懿身故后也选中此山作为埋骨之处。既然黄公酒垆距离官道不远,又正好坐落在南山山口,生意还算不错,不时有游客登门,打听“竹林七贤”生平事迹者亦不在少数。只是酒垆主人狄希平日便是言语极少,对七贤之事更是讳莫如深。旁人也多少了解七贤政治立场不一,甚至一度有官府密探暗中监视首阳山竹林动静,以为狄希胆小怕事,不愿提及,也就作罢。
今日一大早,便有一名二十五六岁的男子寻踏入黄公酒垆,直接探听刘伶住处。狄希一如既往,只说不知。
那男子神色颇见焦急,见狄希态度冷然,大概意会到什么,忙解释道:“我其实并不认识刘伶刘先生,也不是专程来拜会他,我要找的是刘府婢女郭丽。”
狄希微微一怔,随口问道:“敢问足下高姓大名,是郭丽什么人?”那男子答道:“我叫路遗,是郭丽同乡,受她亲眷托付,给她带了家乡消息来。店家若是知晓刘府新居所在,还请见告。”
狄希听说是刘氏婢女同乡,便实话告道:“我也没去过刘家,只是听小儿狄望简略提过。往东穿过竹林后,折向东北,沿山道大约走一里地,看到一块大红石后,便转向正北。到山脚下无路可走时,再折向东,有一片松林,刘府便位于松林正中。”
路遗道:“记下了,多谢。”作揖自去。
狄希刚想进去内室,忽又有客进来,忙迎上前招呼道:“客官……”一语未毕,便愣在当场——
来者年近四十余岁,面色沉郁,正是大名士阮籍。高平陵事变后,阮籍果断投到司马氏门下,先是做了司马懿的从事中郎,司马懿卒后,又做了其长子司马师的从事中郎。不久前魏少帝曹芳被废、高贵乡公曹髦即位,司马师为笼络人心,大肆封官晋爵,阮籍也被赐为关内侯、徙官散骑常侍,而今已是“竹林七贤”中官爵最高者。
也难怪狄希惊得呆住了,自阮籍主动出仕以来,便再未光顾过黄公酒垆。魏少帝曹芳被废黜,阮籍心情愤懑,作《首阳山赋》,也只是立于大将军府南墙下,朝北遥望远山抒怀,未曾亲临首阳山。
数年未见,阮籍明显苍老了许多,鬓角已露出斑斑白发,神色亦大不同往日——昔日其人“终日不开一言”,总给人高深莫测的印象,但每每与嵇康、刘伶等人聚会于竹林时,眉眼之间仍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飞扬的意气,表明他腔中热血未曾完全冷却,只不过不愿过多外露而已。而今那些神采已全然消失不见,面色愈发阴郁,呈现出一种麻木冷漠来。
阮籍似是有事,也不及与狄希寒暄,先开口问道:“店家可知道刘伶新居所在?”狄希支支吾吾地道:“唔,这个……”
阮籍道:“我找刘伶有急事,还望店家行个方便。”狄希道:“这个……”
自阮籍投靠司马氏后,便与嵇康、刘伶等人疏远,再无往来。他见狄希迟疑不答,料想对方亦向着嵇康等人,鄙薄自己背叛曹魏,所以不愿意将刘伶新居告知,也不动怒,仍然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但却压低了声音,告道:“我是专程来报信的,刘伶可能有危险。”
狄希一怔,道:“危险?阮先生是说刘伶吗?”
忽有人挑起帘子,自内室出来,问道:“我能有什么危险?”那人三十岁出头,又矮又丑,穿得邋邋遢遢,正是刘伶本人。
阮籍乍然见到老友,呆了一呆,才道:“你竟然人在这里!”又问道:“为何不见你在堂中饮酒,反而躲在内室里?”
刘伶叹道:“我妻子身怀六甲,临盆在即,我答应了她,暂时不饮酒。”
阮籍显然不信这一解释,摇头道:“尊夫人怀孕一事我听说了,可你是刘伶,你既然来了酒垆,断然不会……”忽意识到什么,朝内室望了一眼,便不再追问,只告道:“你要当心些,有人要对你下手。”
刘伶一怔,随即摇头笑道:“我只是个酒鬼,又不在朝为官,能有什么人要对我下手?”阮籍一把抓住刘伶肩头,低声道:“我讲真的,不是开玩笑。”
刘伶虽已与阮籍久无来往,但料想以对方性情,不会无缘无故地跑这一趟,必是因为他亲近司马氏的缘故,听到了什么风声,便收敛起嬉皮笑脸,正色道:“多谢阮籍君专程赶来报信,我会特别留意的。”
阮籍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最好先避上一避。”刘伶笑道:“我都避到首阳山来了,还能避到哪里去?难不成让我带着家眷返回家乡吗?那也得等我妻子生产之后。”顿了顿,又道:“况且我始终不明白我刘伶会对他们有什么威胁,竟要对我下手。”刻意加重了“他们”两字,显是意指掌权者司马氏一方。
阮籍又朝内室望了一眼,道:“话已带到,我也该走了。”刘伶道:“那好,我们改日再聚。”
阮籍先是一怔,随即摇了摇头,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来,拱了拱手,朝外走去。
刘伶叫道:“我是讲真的,等我刘家新生儿满月那一天,我会在吕安东园摆一桌宴席,阮籍君可一定要赏光啊。”阮籍不置可否,径直出去。
刘伶重新进来内室。内室中早坐着一名男子,年纪比刘伶略小,一身长袍,虽蓬头垢面,不修仪容,却风度可鉴,光彩照人。
刘伶问道:“外面的话,你都听见了?”那美男子点了点头,又叹道:“阮籍虽然在司马大将军手下为官,心性究竟还是正的,他听到风声,知道你将会有危险,竟肯为了知会你,冒险走这一趟。”
刘伶道:“我是众所周知的酒鬼,司马氏却要对我下手,会不会是那件事泄露了?”美男子道:“有可能。”
刘伶忽然想到一事,“哎呀”一声,忙道:“我得立即赶回家去,将一干信函烧掉。”
话音刚落,店家之子狄望便急急闯了进来,告道:“司隶校尉的车驾快到了。”
刘伶惊讶之极,一时难以置信,问道:“是司隶校尉吗?你可看得清楚?”狄望道:“我经常去洛阳城中采购物品,认得司隶校尉的车驾。”
刘伶道:“哎呀,钟会竟然亲自到了!一定是来捉拿我的。嵇康,你先从后门走。”
那美男子正是七贤之首嵇康,闻言尚在迟疑。刘伶连声催促道:“快走!快走!”
嵇康道:“那你呢?”刘伶道:“我当然得立即赶回家去,将那些信函烧掉。你放心,我刘朱两家跟钟家渊源很深,只要没有真凭实据,钟会也不能奈我何。”见好友仍然不动,便道:“大事要紧。”
嵇康闻言,遂不再迟疑,拱手道:“君自珍重。”
刘伶命狄望送嵇康抄小道离开,自己则一路狂奔,往家中急赶。刚拐上羊肠小道,便听到前面松林中传来刀刃交接声,不由得大吃一惊,暗道:“这一带尽是丛林,车马难以通行,司隶车驾最多只能抵达黄公酒垆坡下,我又是熟门熟路,钟会一行人竟能赶在我前面?”转念又觉得不对,即便司隶拿人,也不会真的动起刀枪,料想家中出了大事,想到妻子朱原君怀有身孕,行动不便,愈发焦急。
一进院门,便见到朱原君挺着大肚子坐在桂花树下,刀刃交接声则是从后院传出。刘伶忙上前扶正妻子,问道:“出了什么事?”
朱原君脸色惨白,惊魂未定,道:“我……我不知道……有歹人杀了郭丽……还有歹人将我推倒,我见到了他的眼睛,冰冷锐利,好可怕……他……他想要杀我……”
刘伶见妻子语无伦次,一时问不出个所以然,便道:“夫人别怕,司隶校尉的大队人马马上就到了。”
“竹林七贤”均已成家,嵇康夫人是曹魏公主身份,贵不可言,其余诸人妻子亦多出身士族,如阮籍妻子是“建安七子”之一刘桢之女,王戎妻子出自著名的琅琊萧氏,向秀、山涛、阮咸妻子也均是大家出身,唯独刘伶妻子朱原君是相士之女。朱氏生父朱建平虽然生前享有大名,但相士毕竟不算高贵职业,而刘伶生父则是曹操心腹文书,若不是染病早死,在魏国出将入相不是难事。因而在平常人看来,是朱氏高攀了刘氏。偏偏朱原君不这么认为——她父亲虽是个相士,来往之人却无不是朝中显贵,甚至连曹丕年轻时也折节与其结交。而朱原君成人后容貌姣好,总觉得刘伶又矮又丑,配不上自己,因而素来强悍,但目下凶险情境下,一向轻视丈夫的她竟起了前所未有的依赖之心,见刘伶起身欲走,忙攀挽住他的手臂,道:“那些人个个武艺了得,夫君千万不要去。”
刘伶好奇问道:“你如何知道他们个个武艺了得?”朱原君道:“他们在后院乒乒乓乓打了半天了,不是武艺了得又是什么?夫君,你不要走。”
刘伶不便告知自己要赶在司隶校尉钟会抵达前焚毁重要信函信件,只道:“我不是去后院,我只是进屋看看。”甩脱妻子的手,赶来书房,却见墙上暗格已经被打开,里面一干信函均不见了。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忙掩了暗格,重新出来,问妻子道:“今日有谁进过我的书房?是谁拿走了我放在暗格中的东西?”
朱原君见丈夫脸色森严,语气严厉,一时有些害怕起来,结结巴巴地道:“我不知道……我没进去过。那歹人把我推倒前,曾进去过屋子,或许是他拿走了也未可知。”
刘伶一时不及多想,急忙赶来后院,却见婢女郭丽倒在石凳下,胸口一个大血窟窿,还在汩汩冒血。另有三人正在院中争斗——一人一身黑衣,以黑巾蒙面;一人一身灰色长袍,戴着一顶乡间流行的竹笠;唯一看得清面孔的是一名年轻男子。
最奇怪的是,三人不是二对一,而是相互交战。那灰衣人急攻黑衣人,似是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年轻男子则挺剑攻向灰衣人,亦是招招凶狠,意图将对方毙于剑下。而黑衣人只是勉力抵挡、不欲恋战,却被灰衣人死死缠住。但灰衣人腹背受敌、几度遇险时,黑衣人又反过来挑开了年轻男子的长剑。
刘伶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呆了一呆,大叫道:“住手!住手!你们是什么人?”
那三人斗得正起劲,哪里听得进去!刘伶只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可能以武力介入。他料想这三人中的一人必是司马师手下,也正是其人取走了藏在暗格中的信函。但另外二人又是什么来历?莫非其中一人是寿春派来阻止司马师手下的?但既涉及机密大事,话不能当面问出,只能先想办法识别三人身份,便大叫道:“司隶钟校尉的大队人马就要到了!”
这一句果然有用,那三人立即停止缠斗,各自奔到后墙下,欲翻墙逃去。
刘伶见状大诧,果真是寿春使者的话,听到官府兵马到来,逃走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司马师的人为何亦要匆忙逃走呢,还是对方并没有取到足以当作证据的信函此时不便露面?
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刘伶忽然认出了其中一人,忙举手招呼那年轻男子道:“你……我见过你……你是郭丽的同乡,叫路遗,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