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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纬芝说:“现在这才几月份啊,离年底还早着呢。您能去得成。”
“去不成了。”袁再春说得很肯定。
罗纬芝也不知道这老头凭什么认定自己一定今年就团圆不成,但半夜三更的,也犯不上为这个和老爷子争执。她说:“好吧好吧。也许您夫人和儿子会回来看您。”
袁再春说:“那除非是我死了。”
罗纬芝觉得不祥,赶紧说:“咱别说这个话题了。说个快乐的。”
袁再春积极响应,说:“你可知道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话题还真让罗纬芝犯了难。总指挥权力很大,最重要的,应该是调兵遣将指挥抗击花冠病毒吧?在电视上一袭白衣出现的袁再春,有一种精神统帅的威严。她把这意思对袁再春讲了。袁再春笑起来,说:“聪明的姑娘,这回你错了。”
“那是什么?”罗纬芝想不出来。
“告诉你,最重要的是处方权。我喜欢拯救的感觉,那类乎上帝。我喜欢在处方笺的末尾处,用花体签上我的名字。那是对死神下的一张宣战书,表明我的意志和智慧。是的,在我漫长的医生生涯中,我常常失败,但我从来没有投降过,放弃过。如果我失去了这种权力,我不知道我将如何继续我的人生。所以,我要在这一切还没有被发现没有被证实的时候,为自己下一张最后的处方。我对我自己行使权力,这很好。如果我今晚将会死去……”袁再春说得很平静。
罗纬芝忙着打断:“不,这绝不可能。好好的,怎么会死?除非您,您自杀。”
袁再春说:“我怎么会让人察觉地自杀?那实在有辱一个医生的一世英名。”
罗纬芝放了心,说:“那就是说,您不会死。”
“唔,孩子,你虽然年轻,但是记错了。我说的是不会自杀,但我可没有说过死不死的事。”袁再春说。
“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不明白。”罗纬芝大叫。一种不可预知的怕,向她逼近。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可不愿意咱们的谈话,纠缠在这个不阳光的话题上。你知道,如果我足够长地活下去,我会失去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罗纬芝又不大明白了,问:“您说的是地位和权威?”
袁再春说:“不是。它们打动不了我。”
罗纬芝说:“不懂不懂啦!您好像不爱钱,也不爱官,好像也不爱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