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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这一切,可你不知道你的爱人一丝一毫的消息。你知道他在虎穴,你知道虎啸狼嚎,可你不知道他何时睡,何时醒;吃饭了没有,吃的是什么;他在面罩里是否觉得憋屈;他的汗水是否湿透了衣衫。
他穿着白衣吧?她还没有见过他身穿一身雪白工作服的样子,一定很帅的。他手执元素包吧?他一定苦口婆心地给病人讲白娘子的故事,讲得口干舌燥吧?那么,他喝什么水呢?生理盐水还是蒸馏水?还是自己掺配了某种元素的水?他睡在哪里呢?应该是医生值班室吧?那里的床通常不大,褥子很薄,硬邦邦的不舒服。放得下他颀长的双腿吗?他一定是和衣而睡,像时刻等待出发的警犬……
想到这里,罗纬芝不由自主地朝着虚空,微笑了一下,因为她想到了一只周身雪白的藏獒卧在雪地之上。片刻之后,她又继续遐想。有病人垂危,他肯定会一跃而起,像一柄寒光闪闪的白剑。有病人过世,他可会哭泣?有病人转危为安,他一定会露出雪白的牙,在面罩之后展露笑颜。在繁忙的工作之后,他能到一个比较舒适的地方多睡一会儿吗?他在极其短暂的睡梦中,是否思念过你?
这些缠绵想象如同慢火煲汤,表面上不见波澜,但内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将李元的音容笑貌煲得滚瓜烂熟,呼之欲出。
记得李元曾经说过,罗纬芝上了前线,他的心穿透了一个窟窿。罗纬芝觉得这个形容很准确。这一切想象像一柄精细小锤,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罗纬芝的心扉,打穿一个又一个透明的洞穴,千疮百孔。
到第18天的早晨,罗纬芝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一个极为温柔的女声,问道:“您好!是罗纬芝小姐吗?”
不是李元。罗纬芝有点心灰意懒,淡淡地说:“我是。您是哪位?”
对方依然细声细气地回答:“我是李元家的人。”
罗纬芝嗖地就坐直了。家人?谁?听这女子的声音好像不年轻了,那么她是李元的妈妈?不像啊!李元说自己父母双亡了啊。那么是干妈?干妈一定会直接报出名分啊,犯不上绕弯子。那么,她是谁呢?姑妈?姨妈?大姐姐?罗纬芝这才深切地感到,自己对于李元身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好像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她脑子里转着问号,舌头立刻变甜了:“啊……是。您好!怎么称呼您?”她怕失礼,给李家的人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尽量让自己礼貌周全。
“您就叫我阿姨好了。”对方回答,居然连自己的姓都没说,难道是李家的保姆吗?不管怎么着,她既然是李家的人,一定知道李元的近况了,这个电话一定是李元让她打来的。这样想着,罗纬芝不敢怠慢,赶忙说:“阿姨好!有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