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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守永却敷衍地说:“不太可能。”
“他的秘书、会计负责人、选举事务委员会委员长,还有其他亲信全都消失了。这不是两三个人,而是大几十号人,这么多人总不可能一起消失吧?”
正崎点点头。这么多人确实不太可能同时卷进同一起事件里。如果发生了违背他们本人意志的事情,那某个地方一定会留下漏洞。
“还有,”守永的语气更加凝重了,“有关域长选举的大堆资料也从斋开化的办公室里消失了。”
“什么资料?”
“选举相关的文件、数据和其他所有有关的东西,里面还有很多不能公之于众的资料。”
“也就是说,”正崎试探着问道,“斋开化带着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主动消失了?”
“我们就是这样想的。”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个啊……他可能是想以这次选举舞弊的证据为挡箭牌,和我们做谈判。”
“谈判……”
正崎边说边思考着。斋开化是域长选举的核心人物,除了本人做证之外,他手里应该还有很多关于选举舞弊的重要证据。
可正崎很清楚,即便斋开化手里握有证据,他也无法轻易脱身。斋开化面对的,是政商界的超级联合体。要是仅以一己之力反抗,他最后很可能会被巨大的权力压得翻不过身。
“斋开化本人应该也再清楚不过了。”听了正崎的分析,守永接着说,“可他还是行动了。或许,他手里还有一张王牌,像是国内的政商界联合到一起也很难击败的对手……斋开化暗地里可能和国外的企业、政治家有联系。”
守永的话里透露出或许存在其他势力的意思。确实,放眼到国外去看,能够对抗大型新域计划的组织大概是存在的。必要的时候,斋开化可以逃往海外,守永他们不能保证斋开化和国外势力绝无牵扯。
“你是说,可能有外国资本企图侵蚀新域的经济?”
“有这个可能,要真是这样倒还好说……”
“这话怎么说?”
“就怕斋开化背后没有任何势力,那是最坏的情况了。”
守永深深吐出一口气。
“如果他没有任何后盾,只是一时冲动,我们就完全无法预计他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一时冲动……”
“斋开化还很年轻,他突然间获得了巨大的权力,于是不甘心只当一个傀儡……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可他看起来不像那种想一出是一出的人。”
“我们一开始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选中了他……总之,现在的斋开化就是个移动炸弹。他手里的证据一旦公之于众,牵涉其中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伤及根基。”
“正崎啊,”守永探身向前,“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我已经把这个任务分派给一些人了,可具体的详情不能挑明,我们只能小范围搜寻。你要不要也加入进来?你了解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需要知情人的帮助。”
正崎毫不掩饰地皱起脸。
“别露出那种厌恶的表情。”
“我就算加入进来了,同样也不能说出背后的隐情,多一个人也起不了什么明显的作用。”
“多一个人就是多一分力量,毕竟时间已经不多了。”守永看向挂在墙上的日历,“后天,也就是七月二号,新域政府大楼就要投入使用了,届时将会召开域长的就职记者见面会,如果这件事出了岔子,一切就完了。”
域长本人缺席就职记者见面会确实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通过选举精心笼络的种种良好人脉恐怕会面临崩塌。正崎十分理解守永的焦躁。
然而正崎却说:“这种事我管不着,本来也不是我的工作。我有自己的案子要查,您知道吧?就是文绪的事。”
“知道是知道……”
“我也有事要和您说。您看看这个。”
正崎强行打断守永,把带来的调查资料摊在桌子上。那是他从九字院那里拿到的监控截图,以及之前在高级日式餐厅门口拍到的照片。两份资料上分别出现了A和B。
“这两个为选举工作私下活动的女人,可能单独接触过因幡和文绪,她们或许知道关于这两桩自杀案件的一些事情。我想尽快找他们了解下情况,您能帮我和野丸那边打个招呼吗?”
守永拿起印着A身形的打印文件。
“这是拜访过因幡的那个女人吗?”
“是的。”
“那这个是拿来贿赂建筑业协会会长的女人?真是……”
“嗯,是的。我在调查报告里也写过,这是安纳带出来的两个女人。她们可能和自杀案件有关,请您务必安排她们过来一趟。”
然而守永却意味不明地挑起嘴角。
“真巧。”
“啊?”
“那个女人也和斋开化一起消失了,她原本就是斋开化身边的人。搜查斋开化这件事,和你的调查撞到一起了。”
“消失了……消失的是哪一个?还是两个人都不见了?”
“嗯……你会这么想,可以理解。”
守永把两张照片转了一百八十度,朝向正崎的方向排开。
“她们是同一个人。”
“……什么?”
“我说,这两个女人是同一个人。”
“您在说什么……”
正崎皱起眉,再次对比起两张照片来。第一张照片里的女人一头棕发,身形纤瘦挺直,像一棵小树。另一张照片里的女人完全就是另一个人,她留着短发,看起来年纪很小,就像一头幼兽。
怎么看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这么看应该也看不出来。”守永的目光落到照片上,“我和她只见过两三次,当时她的样子和这两张照片又完全不一样。之前,我第三次见她的时候都没有发现,还是后来才知道的。说是乔装……也不合适,总之就是变了个样子,看起来像是另外一个女人了。”
正崎感到难以置信。女人是可以通过化妆让自己的脸变成另一副模样,可照片里的两个人从上到下都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两人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一个人可以改变得如此彻底吗?
“你自己大概就是证人吧。”
“证人?”
“你已经审讯过她一次了,感觉如何?”
“已经……审过了?”
正崎住了口。
他的脑海里涌出一个想法,守永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点了点头。
“就是那个女人。”
“怎么可能?”
正崎的大脑一片混乱,他想消化这个事实,大脑却拒绝接受。“这不是真的!”他的心在呼喊。
那个女人。
接受了正崎的审讯,后来逃走的女人——C。
平松绘见子。
“从一开始就只有她一个人。”
守永的话缓慢传进了正崎混乱不断的大脑中。
“她原本是斋开化带过来的女人。大概是在两年前吧……斋开化突然把女人带过来,说可以利用这个女人。一开始我还觉得莫名其妙……不,应该说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没有这个女人,新域构想不会进展得这么顺利。”
守永看着照片低声说:
“这个女人的作用是诱惑男人,她没再做别的,我也只能给你这个解释。只要让这个女人和其他男人共处一室,那么无论多大年纪、多有阅历的男人,最后都会成为这个女人的俘虏。总之,她做的就是这些……不过啊,为什么所有男人都为这个女人疯狂,这种事解释不清,所以更显得非比寻常。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你应该也清楚她有多大能力了吧?”
正崎细细体会着守永的话,心里还是没有相信。如果守永说的是实情,那确实会非常恐怖。
正崎从前对文绪说过,日本社会是以男性为中心运转的,政界、商界、官僚界莫不如是。
如果“男人”都对这个女人百依百顺……
守永缓缓拿起桌上的笔,在打印资料的角落里写下了正崎初次见到的,女人的“真名”。
“她叫曲世爱。”
7
走出部长办公室,正崎立刻联系了半田和九字院。收集资料费了些工夫,第二天中午过后,三人才碰了头。
碰头地点选定在检察厅正对面,日比谷公园一家带露台的开放餐厅里。事到如今,他们也用不着偷偷见面了。
正崎坐在露台区中间的座位上,吃光了一份价格合适的午间套餐。套餐的味道和价格同一档次。
“半田,”正崎用叉子指指另一个餐盘,“你要不吃土豆饼就给我。”
“你怎么这么从容不迫的……”半田微感意外地吐槽了一句,递出餐盘。
“中午悠闲地吃午餐有什么不对吗?”
“我的意思是,现在是该这么从容的时候吗?”半田探过身来,“斋开化下落不明,明天就要开就职记者见面会了,你的任务可是找到斋开化啊,怎么还有闲心吃饭呢?你现在应该和警察一起到处去找人啊。”
“我这不是来找了吗?”
正崎扬起下巴,对着九字院的方向点了点。九字院正在吃淋满糖浆的松饼,边吃边和半田打了个招呼。半田点了点头。
“不去找斋开化吗?”
“从他失踪的情况来看,他事先应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正崎边擦嘴边说,“如果他打定主意要藏起来,我们也找不到他。如果不能出动警察大范围搜寻,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那你是准备放弃吗?”
“现在找人是白费力气,还不如把力气用在其他地方。”
服务生过来撤盘子了。桌面清空后,正崎摊开了之前从半田那里拿到的资料,是半田通过报社关系搜集来的,斋开化的履历调查。
“半田,”正崎开口问,“你觉得斋开化这个人怎么样?”
“只看履历的话,是个非常优秀的人,优秀过头了。”半田伸手拿过自己带来的资料,“从当地最好的高中毕业后,进入早稻田大学政治经济系,后来又去了曼彻斯特大学留学,攻读社会学硕士学位,毕业后做了市议会议员,积累经验,这次又以三十岁的年纪当选了域长。他一直在走政治道路,没在任何其他事情上浪费时间,履历干净得简直可疑。”
“就是这样。”正崎点点头,“我见过他一次,他应该是那种很精于算计的人,不会做对自己无益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
“他选择当域长,应该也有必须为之的理由。”正崎说起自己的推理,“我们还不知道斋开化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想,当上域长一定是实现那个目的的必要条件,所以他应该不会放弃域长的位置。我相信,在明天的就职记者会到来之前,斋开化一定会有所行动。”
“你是说,就算我们不找他,他也会主动出击……”
“是啊,毕竟好不容易才赚来民心。”九字院漫不经心地附和道,“这场选举不就是为了拉拢人心嘛,失去民望对斋开化本人来说也不是好事。”
“所以,我们现在该做的不是找人。”正崎把手放在斋开化的调查资料上,“而是先想好对策,应对斋开化的下一步动作。如果可能的话,再预测出斋开化的真正目的。”
“所以你才让我搜集资料啊。”
正崎点点头,再次看起了资料。
看着看着,正崎突然想起自己过去教过文绪怎么查看物证。当时他提到了两个方面,一是怎么看数字,二是怎么看文字,然而他却没来得及教他第三个最重要的方面。
怎么看人。
归根结底,检察官要面对的不是数字,不是文字,甚至都不是犯罪,而是留下了这些记录的人。反言之,检察官要是看不懂人,就无法看透因人而起的事件本质。
这个叫斋开化的男人是什么样的人,他喜好什么,厌恶什么,所思为何,所求为何?预测斋开化目的的唯一方式就是了解斋开化的为人。
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人。
这是探查所有事件的切入口,也是所有事件的答案。一切调查都逃不开这项认知。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告诉文绪这一点呢?正崎感到些许后悔,他一刻不停地浏览着斋开化的个人信息,借此冲散心里的悔意。
“我也带了一些资料过来。”九字院打开公文包,把一个薄薄的文件袋放在桌上,“不过没发现什么重要的东西。”
正崎从文件袋里取出薄薄的纸张,只见打印资料的最上面一行光明正大地写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