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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字未提。”

宋静慈想了想:“我父亲就只说了这些?”

聂明用手来回搓着咖啡杯,过了半晌,他低声说:“还有一件事,但是……这件事连警察也不知道。”

“是什么?”

聂明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我可以告诉你,可是……”

他停了下来,显得欲言又止。

“聂明,告诉我,你用不着对我隐瞒什么。”

“那好吧。实际上,老律师那天下午虽然没有对我讲关于那个本子的内容,却告诉了我这个本子的另一个秘密。”

宋静慈没有说话,等待着聂明继续说。

“这个黑本子,只是一个幌子,在它的中间,夹了30页纸。而这30页纸,才是关键所在!”

宋静慈将身子慢慢靠在沙发靠背上,陷入到沉思之中。

过了几分钟,聂明问:“你想到了什么?”

宋静慈望着聂明说:“我想,你现在有麻烦了。你处在危险之中。”

聂明吃了一惊,问:“为什么?”

“你记得我父亲在记事本中写的那几段话吗?他似乎预感到了自己会被杀。同时,他又说‘如果我死了,就让这个秘密永存地下’。你想到了吗?聂明,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有可能将这30页纸藏在了某个地方——我在之前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你说的危险是什么?”

“我们这样来看:凶手的目的是为了拿到这个小本子。可是,当他拿到后却发现上面并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会怎么做?”

聂明开始紧张起来:“也许,他会再一次到老律师的家去找……”他停顿了一会儿,“可是,为什么你说我会有危险?”

“他到我父亲家去找确实是可能性之一。但另一种可能是,他会认为你现在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而直接来找你!”

“可是,老律师并没有把本子的内容告诉我!”

宋静慈摇着头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凭什么认为你说的是真话?”

聂明感到冷汗开始从后脊渗透出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忽略了这个问题。宋静慈分析的这种情况完全可能发生!

“而我现在也很危险。”宋静慈接着说,“他也可能会认为我父亲是不是把那30页纸放在了我这里。”

“如果是这样,那真的糟透了。”

“等等,如果他真的这么想……”宋静慈忽然一脸惊慌,她猛地站起来,“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

“怎么,你觉得……”

“我必须马上回家!我弟弟在家里!”

第九章

宋静慈冲出西餐厅,迅速地拦了一辆计程车。

“抱歉,我得走了。我改天会和你联系。”她坐上车,对聂明说。

“我和你一起去。”聂明没等宋静慈同意,就坐到了她身边。

“聂明,你……”

“如果情况真如你说的那样,你一个人怎么应付?”

宋静慈感激地看了聂明一眼,然后对司机说:“去江源路,快一点!”

汽车开始向目的地快速地行驶。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了一幢电梯公寓楼下。宋静慈将车费塞给司机,然后立即下车。

聂明和宋静慈乘坐电梯到九楼。在电梯室,宋静慈焦急地跺着脚。

“别太着急了,我想,不会这么凑巧的。”聂明安慰道。

宋静慈微微点了点头,眉头仍然紧锁。

电梯门开后,宋静慈飞快地冲出来,她颤抖着从皮包里摸出钥匙,打开了902号房的房门。

“宋宇!你在吗?”宋静慈进屋后大喊。

她在几间屋挨着寻找。终于在一间书房里,发现了她的弟弟宋宇——这个十四岁的男孩正捧着一本厚厚的大书在看。显然,姐姐的突然出现把他吓了一大跳。

宋静慈一把将弟弟抱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你没事。”

宋宇被姐姐抱在怀里,却仍然是一幅木讷的表情,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看到这一幕,聂明感到不解:难道,宋宇是个哑巴?

宋静慈回过头,看到聂明困惑的表情,将宋宇放开,走过来对聂明说:“我们到客厅去谈吧。”

聂明坐在客厅高档的欧式皮沙发上,接过宋静慈递来的一杯清茶,终于忍不住问:“你弟弟……不会说话?刚才我们叫了他那么久,他都没吭一声。”

宋静慈坐下来,叹了口气:“不,他不是哑巴。他来我们家没过多久,就得了严重的自闭症。之后,就几乎没听过他说话了。”

“他来你们家?这么说……”

宋静慈点点头:“对,他不是我父亲的儿子。是我父亲在六年前娶的第二个妻子——也就是我继母带过来的孩子。只是在到了我们家,他才改了姓宋。”

“那么,你继母她现在怎么样?”

“她在嫁到我们家后过了几年就得了一场重病,没多久就死了。这对我父亲打击很大,他把这些灾难的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并认为自己有克妻的命,以至于他的两任妻子都在嫁给他后不出几年就死了。他一直活在自责之中,并发誓从此终身不娶。”

沉默了几秒钟,聂明问道:“也许,这是你们的私事,我不该过问……但我实在是想知道,为什么你和宋宇不和你父亲住在一起,而要和他分开,单独住在这里呢?”

宋静慈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的继母比我父亲小了整整十岁。我父亲在得到她后,为了使她开心,用尽了一切方法来讨好她。但同时,也冷落了我和宋宇。再加上宋宇在家里根本不理睬我父亲,反而对我还比较亲近。所以,在我继母死后,我和宋宇就搬到了这里。”

聂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我和我父亲虽然因为这件事关系冷淡了一些,但我仍会每个星期都去看他,而我父亲,也一直关心着我。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说到这里,宋静慈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情绪又激动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平静了一些。“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被动,根本不知道那个凶手会采取什么行动。”

“也许我们可以抢在他之前行动。”聂明说。

“我们该怎么做?”

聂明想了一会儿,说:“你父亲留下的那个记事本在你这里?你把它拿出来,我们再研究一下,或许能够发现些什么。”

“好,你等一下。”宋静慈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一分钟后,她拿着那本蓝色的记事本回到客厅。

聂明将记事本翻开,再次把那几段意寓不明的留言看了一遍。他问宋静慈:“你对于这几段话怎么看?”

“我一点儿也看不懂。”

“但为我们提供了一些线索。”聂明说。

“不错,我也注意到了。凶手是个男人,而且还有可能是我们认识并熟悉的人——”

说到这里,宋静慈停了下来。她用左手食指来回搓着太阳穴,似乎在一瞬间想到了什么。

“怎么,你想起了谁?”聂明问。

“嗯……之前,我把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而现在,我已经排除并完全信任了你。那么现在想起来,有一个人……”她停了下来。

聂明将身子坐直,望着她。

“我们这样来想:事发当天下午,只有你、司马太太、于成的弟弟、我父亲这四个人知道‘有一个神秘的黑本子存在’这件事。而我父亲作为唯一一个看完了这个小本子的人,在短短三个小时内就遇害了,然后黑本子被拿走——”

“而凶手是个男人。”聂明有些懂了,“又是你父亲认识的人。”

“你也注意到了吗?这样排除下来,除了你,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于成的弟弟于杰!你怀疑是他?”

“起码目前来说,还有谁比他更有嫌疑?而且,他也完全具备作案的动机——于成死后,他就成了于氏家族的继承人。我们假设这个黑本子里写了一些关于于杰的秘密——你想到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了吗?“

“所以,他杀了你父亲,拿走这个本子——也许是为了不让这个黑本子里所写的秘密外泄,从而对自己不利?‘

“我只能说,这是目前最有可能性的一种推测。”

“但也仅仅只能作为一种猜测。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做过这些事。”

“但起码让我们有了调查的目标。”

聂明皱起眉头说:“你别忘了,他现在是于氏家族的继承人。我们两个普通人凭什么去接近他?他又有什么义务配合我们?”

宋静慈想了想,说,“我有办法。我父亲为于家工作了几十年,我小时候也经常在于家玩……我知道,在于家有一间专门属于我父亲的办公室。我想,那里面一定放了不少他的东西。我们可以借把他的遗物拿回来的机会向于杰询问一些情况。”

“嗯……这样做合情合理。于杰不会猜到我们在怀疑他。”

“但问题是,我们要怎么问他?该不会问‘对不起,你认为我父亲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吧?”

聂明用手托住下巴,开始思索。

一分钟后,他用力拍了一下大腿:“我知道该怎么去试探他了!我们什么时候去于家?”

“越快越好,最好就是明天——可是,你真的有把握吗?你准备怎么去套他的话?”

“暂时保密。”聂明轻轻一笑。

第十章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宋静慈准时在街心花园和聂明碰头。

“我们现在就去于家。希望于杰没有出门。”聂明看了看表说。

“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他这种豪门大少是不会这么早起床的。我看我们不必担心见不到他。”

“那走吧。”聂明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半个小时后,他们顺利地坐在于家那套大房子的会客厅中。

女佣泡来两杯茶放在聂明和宋静慈面前,问道:“你们是要见司马太太还是于杰先生?司马太太还没起床,于杰先生在后花园锻炼。”

“不用吵醒司马太太了。我们找于杰先生,麻烦你通报一声。”宋静慈面带微笑地说。

“好的,两位请稍等。”女佣人转身离开。

几分钟后,穿着一身运动服的于杰来到客厅,他一身大汗淋漓,显然才做过剧烈运动。

“静慈……还有聂明,你们怎么来了?”于杰坐了下来,同时接过女佣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真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来打扰你。”宋静慈说。

“没关系,”于杰耸了耸肩膀,“你们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父亲在你们家有一间专用办公室吧?现在他走了,我想把他的东西拿回家,留作纪念。”

“哦……那是应该的,”于杰说,“对于宋老律师的死,我们全家都感到非常遗憾。”

“谢谢。那么,那间办公室在哪儿?”

“我让佣人带你们去。”于杰把刚才的女佣人叫过来,“你带宋小姐他们去宋老律师的办公室。”

“宋律师的办公室在这边,请跟我来。”女佣人示意聂明和宋静慈跟着自己走。

在走出这间客厅之前,于杰忽然问了一句:“对不起,我真的是很好奇,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聂明和宋静慈对视了一眼,聂明转过身说:“老律师出事那一天下午,把我叫到花园里,并告诉我一些事情——宋小姐觉得,这有助于揭开她父亲遇害的真相,所以请我帮她的忙。”

于杰的嘴唇微微地张开了一下。几秒钟后,他问:“老律师……告诉了你一些事?是什么事?”

聂明显出为难的神情:“对不起,我恐怕不能说。”说完,准备离开这间房子。

“等等,聂明。你果然……知道了一些秘密,对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于杰的手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仿佛意识到了失言。

聂明走近于杰一步,问:“我只是说,老律师告诉我一些事情,你怎么知道他是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因为宋律师是在看了那个黑本子后找你谈话的,他必然是将那个本子的秘密告诉了你一些……”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那个黑本子里写的是一个秘密?”

“我……”

“你看过那个黑本子!”聂明大声说。

于杰慢慢坐到沙发上,脸色极其难看。那个女佣人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你先下去。”于杰朝女佣人挥了挥手,再对聂明和宋静慈说,“请你们坐下来听我说。”

这当然是聂明最盼望的局面,他冲宋静慈使了个眼色,两人又坐回原来的地方。

“聂明,你能告诉我,老律师对你讲了些什么?那个本子里到底写了些什么?”于杰突然用一种期盼的眼神望向聂明,语气中竟带着恳求。

聂明愣了一下。“你不是知道那个本子里记载的是一个秘密吗?我以为你看过。”

于杰摇了摇头:“我要是看过,还用得着在这里问你吗?”

聂明和宋静慈再次对视了一眼,他们俩已经完全被弄糊涂了。

于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个本子我还真的看过一回。只是……”

他停了下来,眼睛望着天花板,陷入到一片回忆之中。过了半晌,他继续说:“在我十岁那年,发生了一件至今都让我害怕的事。有一天,我父亲在这所房子的书房里办公,我在客厅里玩……母亲走了过来,叫我去叫一声父亲,她要跟他商量一件事。于是,我去敲书房的门,我父亲很快过来打开了门。我告诉他妈妈找他有事,他点头答应,然后将书桌上的一个黑色本子塞到书橱的第五层——那是一个以我当时的身高完全无法够到的高度。之后,他就出去了……”

“我留在他的书房内,感到好奇——那是个什么本子?为什么父亲离开这么一小会儿都要把它藏在这么高的地方?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找来一把椅子,然后站在上面,踮起脚,终于拿到了刚才那个黑本子,我将它拿了下来。”

“拿到这个本子,我翻开了它,刚准备看——突然,父亲闯了进来。他看到我正翻开着这个本子,大叫一声,冲过来一把抢过本子,将它关上,然后……”

于杰浑身一抖,打了一个冷战。停顿了几秒,他的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我父亲平时都很温和,平易近人。但那一刻,他就好像疯了一样,瞪大眼睛望着我,然后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我被他抓得很痛,拼命挣扎,但他却按得更紧了,并问我刚才是不是看过这个本子。”

“我很害怕,他从没有这样对待过我,我只有老实说‘不,我没看,我只是刚刚拿到而已。’但是,我父亲似乎并不相信我的话,他一连问了我不下五次‘你真的没看?说实话!到底看没有?’”

“我被吓哭了。我当时甚至产生了一种奇怪而恐惧的感觉——我父亲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记载在这个黑本子里,如果我真的看了这个秘密,他甚至有可能会杀了我!”

“我只有拼命争辩,边哭边赌咒发誓,说我绝对没看过任何一眼。我父亲似乎有些相信了,他放开了我,我疯狂地想跑出这间屋。突然,他又一把抓住我,低声对我说‘这件事情,你不准对任何人讲,包括你的母亲。’我赶紧点头,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终于放开手,让我离开……”

于杰讲完这件事情,用右手托住头,眉头紧蹙。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犯错的那一天。

“那……你到底有没有看到那个黑本子上写的是什么?”聂明问。

“我当然没看到!我要是看了,刚才还会这么紧张地问你?”

“等等,这么说,这个本子根本就不是于成的。而是,你们父亲的?”宋静慈问。

于杰点点头:“其实,自从这件事后,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本子的下落,也绝对不敢去打听关于这个本子的事……直到我哥哥死了,聂明来到我们家,说起哥哥的遗嘱,我才知道原来父亲把这个本子传给了作为长子的哥哥。现在,因为这个本子,又出了这样的事……我……”

于杰停了下来,他似乎被恐惧掐住了喉咙,急促地喘着气。

宋静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你父亲,是不是于家的长子?”

“是的。”

“这个本子,是你父亲在什么时候传给于成的?”

“我不知道,大概是我父亲临死前交给我哥哥的吧。”

聂明皱了皱眉,问:“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于杰抬起头,望着聂明:“你问这个干什么?”

“对不起,我感到有些奇怪。你父亲在中年就过世了。你刚才说,他有可能是在临死前将黑本子交给于成的。难道,他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死?”

于杰沉默了一会儿,说:“实际上,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不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聂明眯着眼睛问。

“你知道,我们家有一个祖传的家规,长子必须住在西边的那间白房子里。”于杰说,“我记得在我十五岁那年,有一天,我哥哥接到一个电话,是我父亲从白房子打过来的。于成放下电话后慌忙跑去白房子。大概半个小时后,他抱着我父亲出来,那时,我父亲已经断气了。”

“他死于什么?”

“于成说,父亲是死于心脏病发作,后来法医检查过,也认为是这样。”

宋静慈突然捂住了嘴:“你父亲,是死在那间白房子里的……那于成,他还敢以后每天都一个人住在那间白房子里?”

“这是家规,不是我哥哥愿不愿意的事,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况且,我觉得他也不会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为什么?”聂明问。

于杰再次叹了口气:“我父亲和我哥哥……非常相似,他们俩都是十足的怪人。他们经常在一间屋里谈论着什么,绝不会让任何其他人参与——哦,对了,除了经常来找我父亲的,他的那个朋友以外。在我父亲死后,于成简直就像变成了他一样,经常一个人呆在那间白房子里,一呆就是十几个小时,我觉得正常人是不会喜欢这么做的。我不明白,那么恐怖的一个白房子,他们居然会愿意呆在里面。换成是我,就算不当这个于家继承人,我也不会呆在那里面!早晚有一天会疯掉!”

“听起来,你进去过?”聂明问。

“我没进去过!”于杰突然涨红了脸,“我避开那所白房子还来不及呢!我才不会进去!”

“那现在,于成死了,由谁来住那间白房子呢?”

“没有人住。于成又没有儿子,按照家规,现在没有人有资格进这所房子了。”于杰突然停下来,“你们不是来拿老律师的东西吗?为什么把我们家的私事问得这么详细?”

“哦,对了。我们得去拿东西了。”聂明略带抱歉地说,“刚才只是一时好奇,多问了点,不好意思。”随即和宋静慈一起站起身来。

“好了,现在你能不能说说,老律师到底告诉了你什么秘密?”

“老律师告诉我的秘密就是——这个黑本子里隐藏着某个重大秘密。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聂明无奈地摊了摊手。

于杰望着他,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

第十一章

老律师留在于家的东西并不多,只有几个大文件夹,里面夹着一些文稿和资料、信件之类。再有,就是几本书和笔记本。收拾起来,竟用一个大塑料袋就全部装完了。

聂明和宋静慈告别了于杰,带着老律师的遗物又回到宋静慈的家。这时宋宇已经吃完了自己做的中午饭,在睡午觉。

聂明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再将青色的烟雾缓缓吐出。

“我以为你不抽烟的。”宋静慈坐过来说。

“一般不抽,”聂明扭过头望着她,“于杰刚才说的那些,你怎么看?”

宋静慈轻轻叹息了一声。“从心理分析的角度来看,他极有可能说的是实话。”

聂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他不可能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编出这样一个毫无破绽的故事。”

“如果他说的那件事是真的,那他对那个黑本子充满好奇心就完全合符逻辑。”

“但这份好奇心不至于使他去杀人——这样的话,他也就不可能是凶手了。”

“是的,这条线索又断了。”宋静慈充满沮丧,“我们现在又失去了方向,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让我再想想。”聂明闭上眼睛,将头靠在沙发靠背上。

“别着急,慢慢来。”宋静慈站起来说,“我去煮两杯咖啡。”

聂明一个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思考了十几分钟,感到毫无头绪,他坐起身来,看见了他们才从于家拿回来的老律师的文件夹。

聂明突发奇想——这里面,会不会记载着什么有用的东西呢?他来了精神,翻开一个文件夹,拿出其中一篇文章。

聂明看了看这篇文章的标题——“恶犬伤人事件处理及赔偿方案。”

看起来,这是老律师以前接手的一个案件,上面是老律师亲笔书写的文字。

聂明将这篇文稿大致浏览了一遍——这是一篇再普通不过的民事诉讼文案。

聂明撇了撇嘴,将这篇文案放回原处,又一头倒在沙发上。

一分钟后,他突然猛地直起身,将那篇文章再次翻出来,仔细观察着。

紧接着,聂明又从文件夹中找出另外几篇文稿,他快速地浏览着每一篇文章。

这个时候,宋静慈端着咖啡从厨房走了出来,她看见聂明将父亲的文稿翻得满桌都是,不禁惊呼起来:“聂明!你在干什么?”

“快!你快把你父亲留下的那本记事本拿出来!”聂明喊道。

“你……发现了什么?”

“快拿来!”聂明头也不抬地说。

宋静慈放下咖啡,走到自己的房间,拿出那个绿色记事本,递给聂明。

聂明再次看了一遍记事本上的留言,他张了张嘴,又将记事本关上。

“到底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宋静慈焦急地问。

聂明拿起那篇“恶犬伤人事件处理及赔偿方案”放到宋静慈的面前。“你看一下这篇文章。”

宋静慈快速阅读了一遍,困惑地抬起头,问:“这篇文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再看看这几篇。”聂明又递给宋静慈几篇老律师的文稿。

宋静慈将每篇文稿都浏览了一遍,仍然一片茫然:“这些文章都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聂明摇着头说:“不,不是内容。你看一下这几篇文章的格式——这篇‘恶犬’的字数大概有三千字左右,一共分了四个段,平均每个段有将近八百字左右。”

“再看看这几篇,几乎每篇都是这样——一个段大概有七、八百字,多的有近千字。”

“这说明了什么?”宋静慈问。

“说明了你父亲的写作习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写作习惯,你父亲的习惯就是——不喜欢频繁地分段!每个段都很长!”

“而他留下的这篇留言——一共才一两百字,就每句话各为一段,你不觉得奇怪吗?”聂明将记事本翻开,摆到宋静慈面前。

宋静慈仔细地看了一会儿记事本上所写的那几段话,眉头紧锁:“难道,你怀疑这个记事本上所留下的文字,并非是我父亲所写?”

“可是从笔迹上来看,又确实是你父亲亲笔书写的。”

宋静慈摊了摊手:“那我就不懂了,这是为什么?”

聂明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个记事本上所写的天日,你注意到了吧,并不是事发当天的天日。你知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是的,我早就发现这个日期不对,可我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12月23日……”聂明将这个日期反复念了几遍,问:“……这并不是个特殊的日子?”

宋静慈摇头:“我把我们家所有人特殊的日子都回忆了一遍,没发现和这个日期有什么关系。”

聂明想了想,问:“你母亲的忌日是哪天?”

宋静慈耸了耸肩:“我早就想过了,但是不对,我母亲的忌日是1月22日。”

聂明垂下头,再次陷入到沉思之中。

几分钟后,他再次打开绿色记事本,眼睛死死地盯着右下角的那个日期。

突然,他张开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将那个本子一把抓起来,紧皱着眉头从上往下看。

看着看着,聂明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淌了下来。

“你……发现什么了?”宋静慈赶紧问。

“我明白了!这个本子果然是被宋律师做过手脚的!我全看懂了!” 聂明惊呼道。

“什么!你看懂了!是怎么回事?”宋静慈焦急地问。

“你看,”聂明激动地将本子摆到宋静慈的面前,“这个本子下方写的‘05.12.23’,我们一直都认为这个一个日期,对不对?”

“难道……不是吗?”

“这个地方就是老律师暗藏的玄机所在!他让我们每个人都认为那是一个日期,但实际上——你去掉这几个数字中间的小数点试试。”

宋静慈看了一眼,说:“那就变成了‘051223’这样六个数字。”

“好,你再数数,这篇文字一共有几个段?”

宋静慈数了一下:“六个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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