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子辰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金四九不确定自己是被窗外的一声雷给炸醒的,还是被手机来电铃声吵醒的。除了错拨的电话和中国移动推销流量包套餐的电话之外,很少有陌生的号码打进来。
他看了一眼表,快凌晨一点了。这个时间的电话,如果不是打错,就一定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保不齐是辖区村里某个村民打来的,他现在可是侯镇派出所的副所长。
接通,那边是江有沱。
“教授,我老板,被杀了。”
金四九马上摁了免提,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套上一件T恤,一边说,“在哪里?”
“槐林南边,河对岸,桃林。”
“马上到。”
金四九给值班室打电话,“我是金四九,执行A类红色预案,地点,槐林南,沙河对岸,桃林。”
金四九来侯镇到现在,最得意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整”了一套行动方案,按照事件严重程度分了三个类别,每一类中按颜色分了三个等级。A类红色是最严重的刑事案,所谓预案,就是要立即出警,并通知刑侦大队、县公安局。
金四九带了把枪,老型号,苏制五四。这种枪是军用枪,竟然还在派出所服役。陈鹤群说,派出所根本就没用过枪,就算放一门大炮也没用。陈鹤群还说,出警带这种枪就对了,这种枪响得很,劲儿大又没什么准头,是靠声音威慑犯罪分子的,二十米外不用担心伤人,枪一响就跟磕头似的,子弹乱飘,就算瞄着人,也不会打到人身上。
几天前市里搞了一个射击比武,地点在市西郊,那里有个陆军地下靶场,在一百二十米深的地下,上方就是炮库,用的就是这种手枪,靶距二十米,五发子弹。直周县参加人数不够,所以让金四九去充数。他第一次摸手枪,没想到后坐力这么大,第一发子弹震得虎口生疼,枪差点脱手。五枪打完,只见坑道里冒烟,全部脱靶。
因为他身份特殊,不是干警,部队里专门给他安排了一个人上子弹。战士盯着一旁的屏幕,告诉他,“都脱靶了,但是落弹点挺集中。”金四九这才注意到原来有个小电视能看到,“我这是系统误差,容易修正。你再给我装五发,前面的不算。”
战士把枪递给他,“有意瞄准,无意击发,枪口偏移三毫米子弹就会脱靶。”
金四九这回打出了个五十环。他开始还以为这成绩稀松平常,不料五分钟不到团长来了,一边喊,“谁打了五十环?不可能!换靶位,换枪,再打。”
从三号靶位换到二号,金四九打了四十九环。
后来团长告诉金四九,“用这把枪打五十环,全军不超过五个人——自我党建军以来!”
射击回来的时候,靶纸被部队保存了,签着金四九的名字。四十九环的那一张,部队送他了,团长和政委在上面签了名。虽然是四十九环,但是第三发和第四发子弹打在了同一个位置,弹孔重合得几乎看不出来。
金四九把这件事说给了陈鹤群、孙一水,他们都不信。直到上面通报了成绩之后,他们还半信半疑。苏制五四手枪,五十环,要说是一个没摸过手枪的人打出来的,谁信呢?
金四九给市里的同事打电话,他们也没人信。没一天,区刑侦大队长王全福,分局局长郑昭忠都给他打了电话,问是不是真的。他们不是在问是不是真的,是在说他“你越吹越没谱了,这是吹的事吗?”常务副市长周岐凤也给他发了个微信,“听说,你打靶把军区给震了?”金四九回了一句,“我吹的。”又加了一个标着“你咋啥都信?”的表情包。
值班室的小张见金四九开车出去,跑出来问用不用跟他一起去。金四九摆手说不用。侯镇派出所向来只有一人值班。有人值班就已经不错了,有些派出所可能连个值班的都没有。不是不安排,是没人。
取车的空档他已经跟陈鹤群和孙一水通过电话,“马上去桃林,宋修德死了,我在路上了,去保护现场。”证据正以分秒为单位快速消逝,他现在是距离侯镇最近的警察,早一秒到达现场,就能为后续工作省去很多麻烦。
金四九开得飞快,这路他熟,越野车高视线好,另外雨已经小了不少。油漆路上有的路段积水,不开越野车真不行。越野硬生生摧开没膝的积水,向两旁喷溅出一个巨大的扇面,汽车屁股后尾随着一团比车身还大的水雾,像是超音速战机正在突破音障。在水天一色的马路上疾驰,此刻他感觉自己开的不是车,而是一艘快艇。天上的闪电像是捉迷藏似的,左一个右一个,天地间白光频闪,巨雷啪啪不断,像是宇宙中某两个超级文明的生存之战正在直周的天空上演。金四九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天象,闪电像血管一样在云层中随机延展,或顺着天幕平铺,或向着大地延展。他看到有连续不断的球状的闪电炸响,那是沙河的方向,距槐林不远。他猜那地下很定埋藏有什么矿物,所以才会吸引了雷电过来。不过按直周的迷信说法,那里就定然有妖怪,是龙来除恶,闪电是就是除邪去恶之剑。
拐到土路上的时候,水大泥多,好几次差点没陷进污泥里去。他把车停在沙河北岸的槐林旁,因为此处的桥是在太简陋,怕是不足以承受越野车的重量。他穿了雨衣,打了伞,带了强光手电,腋下夹着一双雨鞋,步行通过了那座危桥。槐林就在对面,过了桥就到。下车的时候他没关警灯,起码能为后面的警员指示个地点。但他觉得这有些多余,是为了指示自己的位置还差不多。槐林里有灯光忽忽闪闪,粗略估计有起码有十几个人。
金四九给江有沱打电话,他得确认一下是不是安全,又不好直接问,只说,“怎么那么多人?”江有沱说,“都是一班儿的,孬人已经跑了。”
金四九加快脚步,不顾看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小跑而去。他心说可千万别破坏了现场,但是现在提醒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