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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巷内,几个人随李长头去采煤区,他们走着、走着,就听到前方有“轰隆、轰隆”的隐隐声响传过来。李长头停步细听后,对几个人说道:“不好,前面的煤巷好像是透水了。”
王结巴他们几个人,也不懂透水是怎么回事。就看李长头的话音还没有落,就有窑工在煤巷里奔跑着大叫道:“透水了,快点跑啊——”
“轰隆、轰隆”的水声传过来,黑漆漆的煤巷里,直让人感觉到头皮发麻。特别是这几位第一次到窑下来的王结巴等人,更是感觉到阴森恐怖。
“轰隆、轰隆”的水声下,已经有水漫过来,浸湿了几个人的脚面。
王结巴和何小六等人扭头就要往回跑,李长头大喊道:“不要回去,煤巷内只要一透水,那竖井里的石门早就关闭了,我们原路是回不去的。”
王结巴道:“干、干嘛封闭石门啊,这不是想让我们死在窑里啊?”
李长头道:“封闭石门,是怕大水淹了整个煤窑,此时我们只有从附近的土窑走出去了。”
几个人离开机器窑高大宽敞的煤巷,走进了一条低矮的用柳木柱子支起来的小巷后,就看不到脚下的水了。
李长头前头走着骂道:“都是你们这几个死鬼,一进窑来,就带了晦气。这都秋天了,早过了多雨的季节,也不知冒出来哪门子的水。唉,这几天的活,算是白干了。”
王结巴说道:“李大哥啊,你也别骂我们,实话给您说,我们是被人骗到窑上来的,根本就没有干长久的意思。”
李长头低头哈腰,往前走着,回头道:“不想干,那就跑啊。”
何小六身材矮小,走在这低矮的煤巷里,不用低头哈腰的他,就靠近李长头身边问道:“大哥,我们要是跑,您不管我们?”
李长头道:“我也是一个臭干活的,我管你们干嘛。你们跑吧,只要能够跑得出去,就别回来。”
花子布头在后面问道:“大哥,那我们跑了,您不怕受牵连?”
李长头哈哈大笑道:“受什么牵连,这窑内只要是有透水的事情发生,淹死十个八个的人,那都是小菜一碟。”
何小六道:“那我们跑了,您就告诉柜头的说,大水把我们给淹死了,行吗?”
李长头道:“废话,我不说你们被大水冲走淹死了,我那不是等着挨揍吗!”
王结巴问道:“大哥,我们这跟您走出去,上面的小土窑上,能够跑得了吗?”
李长头道:“跑不了,这附近的土窑出口,全都在门头沟之内。你们要想跑,最好是找到天然的溶洞,进入百花山,从百花山绕道永定河旁的京西古道,方可逃出门头沟。”
花子刘沙哑着嗓音问道:“李大哥,这里从前有人跑出去过吗?”
李长头道:“跑出去,那可是太难了。只听说早些年有位小伙子新婚后不久来门头沟挖煤,也是像你们这样被骗来的,他想家中的媳妇。于是就顺着小煤巷,找到了天然的大溶洞,到了百花山上后,道路的尽头却是悬崖峭壁,无路可走,又原道回来了。”
何小六问道:“回来后怎么样了?”
李长头道:“回来后让狗给吃了。”
王结巴道:“那这帮柜头的,也真是太黑心了。”
李长头道:“黑心?如果不黑心,谁还听他的,还不都跑了。”说着话停下脚,喊道:“先歇会儿。”
大家都停下,聚拢在李长头身旁坐下,就听李长头道:“你们几位要是想跑,就不要跟我走了。”
王结巴问道:“李大哥,那我们往什么地方走,才能够找到天然的溶洞?”
李长头道:“前面就有一个废弃多年的煤巷,据说还是大明朝时候开采过的煤巷,你们一会儿钻进去试试看吧。记住,往有水的地方走,有水的地方,才有可能找到溶洞。”
王结巴道:“那好吧李大哥,我们这就赶紧走,您能否先送我们一段?”
李长头点头道:“好吧。”说着话起身,从怀内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王结巴道:“兄弟,这个火石和火镰你拿着,窑灯要是灭了,这个用得着。”
王结巴接过包有火石和火镰的油纸包,小心揣进怀里,就起身跟随大伙儿往前走。煤巷又拐了一个弯儿,洞顶更加低矮,几个人几乎是匍匐着爬行。又爬了一段路,就看到一堵巨大的石块儿挡住了去路。
堵住道路的石块面前,空间还算是宽敞,几个人就在忽明忽暗的窑灯灯光下,依稀见到大石块上,刻有这样一些字:“凿石采煤,山腹之间,窑连神涧,遇石即止。”
李长头就对几个人说道:“采煤的煤巷,到这里也就基本上算是没有了,再往前走,穿过一条小煤巷,就是神涧了,也就是天然的溶洞,我也只好把你们送到这里为止了。”
王结巴道:“那好吧李大哥,我们接下来还能够走多远,才能够到百花山?”
李长头道:“实话给你说兄弟,你看这巨石的一旁有个洞口没有,从那里进去往前走,就可以到神涧内,但是我从来也没有去过。至于说你们什么时候能够走出神涧,找到出口到百花山,我就更不知道了。”
王结巴道:“那好吧李大哥,我们哥几个也就走了,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我王结巴不会忘记李大哥的大恩大德。”
李长头道:“大家都不容易,能帮一把是一把。你们就走吧,记住千万别回头,回来就是死。他们这神涧煤窑有外国人撑腰,打死个窑黑子,就如同碾死只蚂蚁。如果你们哥几个有不愿意走的,现在跟我回去,还来得及!”
王结巴看看何小六和黄家兄弟,以及花子刘和花子布头,他们都是摇摇头。于是,王结巴也就对李长头道:“李大哥,我们兄弟六人同来同走,甭管前面有何凶险,我们都一块儿走走看看吧。”
李长头道:“那好,祝福你们好运,将来走出去,想着你们李大哥啊。”
王结巴说好的,一行人也就辞别李长头,从刻有字迹的大石块儿一侧,又钻进了一个小煤巷。
小煤巷内曲曲弯弯,看来是以前挖煤时开采后,因为见不到煤层,就一直很少有窑工来过。
这煤巷内突出的石块儿不是硌着脚,就是碰到头。几个人小心翼翼的前进,走着走着,又拐过一个直弯后,洞内的风就大了起来,几个人头上的窑灯全都熄灭了。
黑漆漆的煤巷内,几个人迎着风继续前进,接着就听到黑漆漆的前方有流水的“哗啦、哗啦”声,吹过来的风有些腥味,洞里的空间也感觉到愈来愈大。等到风小的时候,王结巴掏出怀里的火镰和火石,打着火点起头上的窑灯时,视线所及眼前的景象,他们几个就有些大吃一惊。
这几个人自从槔车内走下煤窑来,一直是在曲曲弯弯的煤巷内行走。然而,此时眼前展现给他们的,却是一个天然的大溶洞。这个大溶洞足足有五间房子大小,而这个宽敞的大房子内,还有一汪深不见底的水潭。水潭的对面,有细小的水流,从石壁上流出来,“哗啦、哗啦”的声响下流进水潭内。
目前王结巴他们几个人明白,此时,完全可以说是脱离了窑工们以前开采的煤巷。但是,当他们真正走进这天然的大溶洞时,他们却又找不到了前进的洞口。难道是他们走错路了,还有别的煤巷通往神涧?
因为他们明白,只有找到神涧,才有可能走进百花山的山腹内;才有可能逃离门头沟神涧煤窑;才有可能回到北京城去。
空荡荡的天然大溶洞内,面对无路可走的一汪水潭。王结巴和何小六几个人看着眼前的一切,想一想后退无路,回到神涧煤窑就是死。然而前进,此时却又无路可寻,王结巴也就大喊一声道:“老天啊,我们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