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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蛟玩弄着手中鬼头刀那沉重而粗犷的刀柄,一双好似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显得十分深沉,令人捉摸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默默地听着佝偻着身子蜷缩在交椅上的史思平从心底里小心斟酌出来的这些话,饶有趣味地低声问道:“你是指现在就去找日本鬼子合作,让他们出兵帮助我们解救回二愣子和韩丫头?你能确信这事是赣北当地的国军一手策划出来的吗?没有确凿的证据以及十万火急的情况下,我不想借助小日本的力量来插手山寨的日常事务。”张蛟走了两步,那张铁青的脸上露出一丝怒色:“而且小日本都是一群喂不饱的恶狼,他们可不是好对付的家伙,我们清风寨如果现在真的向他们请求帮助,他们就更会感觉自己高人一等,一定会提出很多苛刻的条件作为出兵协助的交换条件。我虽然迫于形势不得不跟他们合作,但这并不表示我会接受他们的勒索!老子在赣北、湘东纵横数十年,亲手杀死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从来都是我发号施令,我还没有被人威逼胁迫过。况且日本人现在正跟赣北的驻军打得火热,自己的兵力都是捉襟见肘,怎么可能越过会埠、宜丰、上富等地的国军防线,派兵来支援我们呢?这实在是不太可能!”张蛟摆了摆手,表示不太相信。

史思平听闻之后慢悠悠地从交椅上站起身来,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琉璃鼻烟壶,打开盖子凑在自己的鼻子跟前,使劲嗅了嗅,使劲地打了两个喷嚏,眼看着他那瘦弱的身子骨都快被这两个喷嚏震散了,他自己却是一副舒服受用的惬意表情。他擦了擦鼻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当家的你岂不闻一句西方谚语—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赣北的日军正在跟国军死掐,正是你来我往、战局最为激烈胶着的时候,现在只要其中一方稍微一分心,另一方就有可能趁机将它压倒。日本人知道我们现在要去对付国军在赣北的势力,他们为了自己的战局利益,肯定会力所能及地不计任何报酬和代价,竭尽全力帮助我们。到时候我们在国军的后方闹他个天翻地覆,正面战场的日军就会有机可乘,说不定击溃国军之后,论功行赏,还能给大当家的一个县长当当。同时大当家的您也不要小看日本人的军事力量,我刚刚从派往会埠打探消息归来的弟兄那里得到消息,日本人已经于昨日攻占了六十军驻守的会埠,现在日军一零六师团的前锋已经向南进发,直指四十九军驻扎的高安县城,看来这赣北的天真的是要换一换了!”

“你说什么?六十军驻守的会埠这么快就丢了?”玩弄着鬼头刀刀柄的张蛟吃了一惊,脸上的怒色一扫而空,他冲着大厅上的几个同样因为惊愕而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小头目以及跪伏在地的许大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先退下,我跟军师有要事相商!”许大辉只能依言从地上站起身子,跟着一群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狐疑不定的小头目们一起顺从地退了出去,许大辉此时此刻心中好似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就怕自己的言行有啥漏洞,漏了马脚,行动失败是小,自己的小命也丢了,那可就亏大了。

聚义厅内的张蛟看到众人都走出了大厅,连忙伸手重重地关上了聚义厅的大木门,三两步走回了虎皮交椅边上,一屁股坐了下来。他重新坐直了身子,急切地说:“老史,快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张蛟是到过会埠的,他也看到过六十军在当地的布防情况,那交叉纵横的工事,成排的士兵,堆砌得整整齐齐的一箱箱的弹药,林林总总的各种口径的枪支,都让他记忆犹新,他实在不敢相信,就是这么一个防备齐全的先头工事群,居然在两天之内就被日军攻陷了。

看着听闻了清风寨探子汇报的会埠情况之后,低头沉思不语的大当家张蛟,清风寨四当家兼军师,号称第一智囊的史思平洋洋得意地揪着自己下巴上的那一丛山羊胡子,信誓旦旦地说:“大当家的,放心吧,现在该是做出选择的时候了!兄弟我在日本人面前还是能说上话的,日本人的横山机关长已经向兄弟我保证过了,只要哥哥你带领清风寨上的弟兄们把国军侧翼与后方的补给线搅他个天翻地覆,日本人亏待不了咱兄弟!你想要的大宅子、进口小汽车、金条,日本人都能给你办到,说不定还能送几个漂亮的日本娘们给咱弟兄们呢,嘿嘿嘿!”史思平一脸淫笑,笑声好似一只患了重感冒的山魈的叫声。

“原来如此—”张蛟将那柄鬼头大刀刀刃直接插在了地砖之间的缝隙里,手中玩弄着那把装满了二十发子弹的驳壳枪。有些恼怒又有些惊喜,表情扭曲,脸色复杂地看着站在自己跟前,洋洋得意的史思平。他没想到日本人的渗透力量居然如此强大,连史思平这样的山寨元老居然都已经被收买,转投了日本人的怀抱。而这么一个日本的间谍,却是自己得力的心腹,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张蛟的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睛狠狠地盯在史思平身上,似乎想要将他看透一般。如果李老二、王大耳朵叛乱的当晚,自己不心狠手辣地对待这些拥有爱国热情和抗日志向的老兄弟,只要处理的手段有一丝一毫的心慈手软,很难保证身边的这个痨病鬼一样的史思平不会直接拿自己开刀。想到此处,张蛟不禁感到后脊梁一阵发冷,深秋阴雨天的情况下,他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想到此处,张蛟忍不住紧紧攥紧了手中的那把上了膛的驳壳枪,一双钵盂大小的拳头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这时,一向老奸巨猾的史思平似乎也察觉到了张蛟脸色不善,突然微微一笑,得意洋洋地说道:“不过,请大当家的放心,日本人也不会让大当家的您现在就去跟国军硬碰硬。从湖北过来的日本特使平野骏一带上了五十名精心挑选的士兵,三百支三八大盖步枪,三挺歪把子轻机枪,五门大正十年式掷弹筒,六千发机枪子弹,一万两千发步枪子弹和两百枚香瓜手雷。运送这批军火的马车原本今天傍晚就会到山脚下,不过今天这雨势实在是太大了,附近的山路都被泥石流冲毁了,所以他们可能会绕道,估计明后天就会到,有了这批军火物资,别说是一批打劫了我们下山采购马队的散兵游勇了,就是一个国军的国械步兵团,都不一定斗得过我们!”

“你说的都是真的?”张蛟听闻了日军答应提供的武器数量之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霍地一下从虎皮交椅上站了起来,有些惊喜地看着微笑不语的史思平,这时那老狐狸突然微微一笑,不紧不慢说道:“不过嘛,在得到日本人的援助武器之前,咱们还是先谈谈接受这批军火物资的前提条件……”这时聚义厅之内冷冷清清,只有独自留下来的清风寨大寨主张蛟,和身为军师实际是日本情报部门安插在山寨的卧底史思平,正在进行激烈的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原来史思平那老狐狸察言观色,见张蛟对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张嵩非常在乎,手足之间的关怀之情发于内心,不似作假。而其对韩璐瑶的感情似乎也并不单纯,但是似乎他也觉得这次的绑架事件并不纯粹,似乎有国军的身影夹杂其中。他怕自己率领人马下山,即使救出了两人,也会遭遇国军的报复。于是史思平适时地提出一个条件:要想让日本人在营救张嵩的问题上帮助张蛟,那么张蛟必须对日本人作出一定的单方面承诺。也就是说,清风寨如果遭遇国军大规模的清剿之时,日本军队可以自由地根据己方的战局利益来决定是否支援,而日本军队因为战局需要支援的时候,清风寨则必须出兵帮助日本人,甚至直接进攻国军部队。

张蛟听闻这个苛刻的条件之后,气得恨不能直接一枪崩了眼前这个吃里爬外的小人。但是面对一脸坏笑的史思平,他终于还是强自忍住了,端坐在交椅上,恨得牙根痒痒。张蛟这个人从来都不会接受别人任何形式的讹诈,他当即一口拒绝了史思平提出的交换条件,因此两人之间的关系顿时紧张了起来,气氛直接降到了冰点。

张蛟端坐在虎皮交椅之上,粗糙而有力的大手掌因为内心的激愤而紧紧地握住了交椅的扶手,导致整个指关节咔咔作响。他强压住内心杀死史思平的冲动,冷冷地说道:“史思平,你要知道,我的兄弟张嵩不是任何一个人手中的筹码,虽然他是我张某人的嫡亲兄弟,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但我张某人不会通过拿我亲弟弟的性命来换取什么日本人承诺的利益,也不会答应牺牲整个清风寨这数百号弟兄的性命、身家利益来交换他和韩丫头两个人!这点你要搞清楚!”

史思平嘿嘿一笑,笑声显得阴森而狠毒,脸上的笑容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他不无讥讽地说道:“湖北武汉来的日本军队特使平野骏一,已经带上一支运输部队抄小路向清风寨进发,估计明后天就能赶到清风山脚下。大当家的您现在才想起跟日本人谈条件,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晚了?这次下山采购的马队,在咱清风寨的眼皮底下被人给劫了,二十多名手枪队的兄弟没有一个逃回来的,大当家的您仔细想想,这附近百里之内的山头,又有谁能有如此之大的能耐和胆量?这明摆着就是赣北的国军假借土匪的名义,绑了二当家的作为人质,给咱们施压。您不会真的糊涂到要凭借清风寨上这几百人的乌合之众,几百杆质量参差不齐、五花八门的过时长枪跟赣北的正规军死磕吧?难道大名鼎鼎的清风寨大当家‘金刚龙’张蛟,拒绝日本人的援助,率领几百蚁聚的乌合之众对抗整建制、拥有重武器的正规军,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注重兄弟情义的真汉子?”

“如果大当家的您真是这样想并且这么做的,我史某人倒要怀疑大当家的,您怎么能够从一个衣衫褴褛的逃兵,走到今天,当上号令数百人的清风寨大当家的位置!真不知道当初老寨主咽气的时候,怎么会把大寨主的位子让给你?你又如何能够夸下海口,将清风寨的事业继承发扬,让弟兄们个个衣食无忧,逍遥自在?失去了日本人作为后援支撑,你又拿什么和国军清剿部队抗衡?现在看来李老二和王大耳朵确实是一对蠢猪,竟然连你这样的莽夫都没法推翻。大当家的,你要知道,这山寨之主的位子不是靠着一身蛮力和兄弟义气就能坐稳的,你的一言一行都要找准平衡点,就跟下棋一样,不但每一步棋都要深思熟虑,还要拥有良好的大局观,看清局面的整体走势,否则是会死得很难看的!”史思平将双手缩在了长衫的衣袖里,嘿嘿嘿嘿,好似山魈一般阴险地冷笑了几声,随即就蜷缩着身子,坐在了一张拥有取暖的火盆的交椅边上,微闭着金丝眼镜后边的那双狐狸一般深不可测的眼睛,目光再也不看着虎皮交椅之上惊疑不定的张蛟了。

听闻了史思平一番半是叱责半是威胁的言论,张蛟整个人都好似丧失了力气一般,无力地瘫坐在了虎皮交椅之上,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史思平这一番话虽然极其不中听,但是这些话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作为一个拥有野心的号令近千人部队的山寨大当家来说,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整个山寨包括这几百号人的发展,以及如何在确保自己领袖地位的前提下,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所谓的手足感情和江湖道义,都是一钱不值的糊弄人的玩意,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毫不犹豫如同粪土一般抛之于脑后。想到此处,张蛟苦笑一声,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虎皮交椅的红木扶手之上,脸色铁青,沉默无言。

看着身披熊皮大衣、瘫倒在虎皮交椅上的张蛟那一副好似落败的公鸡一般的颓唐样子,蜷缩在交椅里烤着火取暖的史思平原本阴沉的脸色越发显得冷淡,他开始后悔自己是否应该帮助日本人,给这个在赣北绿林一呼百应的张蛟以支持,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令无数的江湖人物闻风丧胆的绿林老大,只不过是个只知道逞一时之勇的莽夫而已,让他率领清风寨的这几百号人,配合平野骏一的日本特工组依托清风寨为老巢,破坏赣北国军的后勤、交通、指挥系统,这个计划是不是过于大胆了?以他清风寨四当家、军师兼山寨元老的声望,加上日本特派密探的身份,估计张蛟这个家伙不会愚蠢到真的跟自己过不去,借他两个胆,都不敢对他有什么冒犯。而且自己在山寨上好歹也是一个南山巡山大寨主,自己的手底下也掌管着两三百人的嫡系部队,自己在清风寨上的声望虽然比不上文武双全、老当益壮的韩布衣韩老爷子,但自己清风寨元老、四当家南山大寨主兼军师的地位和掌管山寨刑罚钱粮的强大影响力,可是非常有用的,所以他大可以拥兵自立为山寨之主,而不必与这个政治上的“蠢材”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

“老史你刚才说日本军队特使平野骏一先生答应给我们三百支步枪、三挺歪把子、五门掷弹筒?”张蛟沉默不语了一阵,忽然重新抬起头来问了一句,语气似乎也缓和了不少。史思平怕冷一般蜷缩着身子,平伸着一双好似鸡爪子一般干瘪修长的手,在冒着火星的火盆上不紧不慢地烤着,头也不回地说道:“不错,只要你答应日本人提出的合作协议,就能获得日本军队提供的三百支三八大盖步枪、三挺歪把子轻机枪、五门大正十年50毫米口径掷弹筒、六千发机枪子弹、一万两千发步枪子弹和两百枚香瓜手雷。条件很丰厚,你仔细考虑一下吧。”张蛟伸出宽大的手掌,摩挲着自己的大胡子,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连串的活动的画面。他好像看到了自己手下的几百号喽啰们,个个都配备了日本人的制式步枪,骑着高头大马,从清风寨东南两个方向呼啸而下,用歪把子和掷弹筒将一支支国军的运输部队打得溃不成军,自己却在大把地捞着晃眼夺目的金条、银元。张蛟一念至此,双眼骨碌一转,三两步走到史思平面前,伸出五根腊肠粗细的手指,在一脸不屑的史思平面前使劲晃了晃,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五百支三八大盖步枪,五挺歪把子轻机枪,一万发机枪子弹,一万五千发步枪子弹,否则免谈!”

史思平闻言之后扭过头来,鄙夷地看了一眼一副泼皮无赖嘴脸的张蛟。眼前的这个家伙刚才还是满口兄弟情义、江湖道义,被自己一威吓就怂掉了,现在又开始如同市井小贩、泼皮无赖一般,跟自己在军火的数量上讨价还价,此人脸皮之厚,内心之无耻,由此可见一斑。不过张蛟他现在肯跟自己讨价还价了,就说明这家伙内心已经妥协了。只是想要讨要到更多的好处而已。张蛟啊张蛟,你小子终于上道了!一念至此,只见不紧不慢烤着火的史思平长叹一声,左右为难地说道:“唉,这个—这个支援武器的数量是由横山机关长一手安排的,我这个也不好去过问。”看着史思平这老狐狸那金丝眼镜背后的那一双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故意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张蛟知道他这是在吊自己的胃口,但他仍然忍不住底气不足地威胁道:“怎么样,我这条件不过分吧?你就一句话吧,答应还是不答应?”

“好!哼哼!”史思平嘿嘿冷笑两声,慢悠悠地从交椅上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情分上,我用电台跟横山机关长汇报一声,让他安排把支援清风寨的武器数量提高到步枪五百支、歪把子五挺、五门掷弹筒、一万五千发步枪子弹、一万发机枪子弹、三百枚香瓜手雷。”

“什么?电台?是联络日本人的军用电台?你把它藏在什么地方?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和山上的兄弟?”张蛟闻言,再也无法压制心中的怒气,忍不住上前一步扯住了史思平的长衫的衣襟,大声质问道。

“我现在没必要回答你的这几个问题。第一,我现在是以日本国特遣特工一课科长的身份在跟你谈话,你无权喝问我!第二,我如今已经不再是你的手下了,我的行动也没必要向你汇报!”被扯着衣襟的史思平不紧不慢地说道。他那慵懒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低沉地说:“你以为你自己的位子坐得很稳吗?我老实告诉你,这清风寨上你不知道的秘密多了去了!”就在史思平用严肃低沉的嗓音将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吐露出来的时候,就见抓着他衣襟的张蛟,脸色越发显得铁青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被自己好似小鸡仔一般拎在手中的史思平缓缓地放了下来,哈哈一笑,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大声说道:“你以为我张某人失去了日本人的援助,就无法在赣北这一亩三分地上纵横驰骋了?我告诉你,就算以后日本人占领了整个湘赣两省,我张蛟依然还是这清风山地区的龙头!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我张蛟就是法,就是天王老子!你别用你那死鱼眼瞪老子我,还是那句话,你不信,就让老子亲手做给你看!”

“哟呵,大当家的,您有种,不愧是个带把子的真汉子!”史思平整理了一下被张蛟揪坏的长衫衣领,喘了两口粗气,颇为讥讽地冲他竖了竖大拇指,语带挖苦地对他说道,“现在怎么着,就凭你这两三百人的队伍,明知是个国军设下的捕狼的陷阱,就敢下山一头扎进去,还想要去营救张二爷?你要知道,仅仅是附近的上富、宜丰、上高等地,就驻扎有六十军、五十八军、七十四军三支超过两三万人的部队,再加上附近还有当地的保安团、巡警营,随便哪支队伍都能够将你这点兵力轻松地包圆。他们既然敢将隐藏二当家的地点罗汉寺直接告诉许大辉,必然是兵力占优,有所准备,才会如此有恃无恐。你现在带着人马一出清风山地界,肯定会有好几支武装立刻盯上你,大当家的你现在这么莽撞地自投罗网,去了罗汉寺也不过是送死而已!”史思平一脸不屑地说道,自己真是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只知道一味使用蛮力的莽夫气得无话可说。

但身边的这个被史思平视为只知道使用蛮力来服众的莽夫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对他心存鄙夷的老狐狸心中一震,只见张蛟一抬手拔起了插在砖缝里的鬼头大刀,目光阴毒,口气狠辣地说道:“你说的那些我张某人又岂会不知?但是我就是要让敢于在我地头上撒野的硬点子看看,无论他是国军也好,日本人也罢,在我的地头上,就得按照我立下的规矩去办事。谁敢动我手底下的弟兄,让我感到不自在,我就一定要用手中的这柄鬼头大刀给他好看!”张蛟回过头来,一双三角眼之中再次好似头狼一般冒出了绿油油的光芒,他冲着微微一愣的史思平斩钉截铁地说道,“没错!我就是要凭这两三百人的队伍去把那小小的罗汉寺推平,将我的兄弟和韩丫头营救回山!你问我为什么这么不识时务,就凭—我是‘金刚龙’张蛟!就凭—我是这赣北的法,这赣北的天!”

刚才还一脸不屑地盯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现在的史思平却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如何向日军横山机关长形容眼前的这个被称作“金刚龙”的中年男人,是胆大包天、匹夫之勇、疯狂残暴,还是豪气干云、威震四方?他只知道,在眼前的张蛟这番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的耳朵中,只回荡着这句桀骜不驯的话语。他的脑海和心中全都只留下了张蛟那高大而魁梧的身影,以及那一双阴险狠毒透着绿油油的光,好似头狼一般犀利的眼神。这时说完这番话的张蛟已经重新振作,他三两步走到聚义厅的大木门边,一伸手,砰的一声将紧闭的木门推开,伴随着随风飘舞的雨丝,用震聋发聩的嗓音对聚义厅之外冒雨等候消息的山寨头目吩咐道:“我和军师要马上下山,赶到南边的罗汉寺营救被绑的二当家和韩丫头!你们立刻各自回到自己的队列之中,西山和南山的弟兄们除了留下四十人防守各个隘口之外,其余人等都准备出发,随我一起下山,我们要直奔罗汉寺!记住,其余守山的弟兄们各就各位,负责好自己守备的地区,禁止随意走动,违令者按照寨规,一律就地枪决!”

“是!”小头目们虽然都不晓得大寨主张蛟和军师史思平两人在聚义厅之内到底谈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下山采购军火的马队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故,但看着张蛟威严冷酷的眼神和一旁佝偻着身子的军师史思平沉默不语、脸含讥讽的面容,小头目们个个都隐约地感觉到了有什么大事即将要发生,所以没有人敢上前询问缘由,纷纷一抱拳就各自准备去了。脸色铁青、目光冰冷的张蛟看了一眼沉默不语抱拳行礼之后也想要就此走开的许大辉一眼,微笑了一下,上前一把抓住了许大辉的肩头,手掌稍稍一用力,许大辉就感觉自己的肩胛骨好像要裂开来一般,当下脚步一软,身不由己地跪了下去,口中连连讨饶:“哎哟哟—我的妈呀—大当家的您快松手,小弟我的骨头都要断啦!您有话好说,好说—哎哟哎哟—”张蛟上前一把扯住了许大辉,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瘦弱的许大辉被高大结实好像熊瞎子一般的张蛟提在手里,如提童稚,丝毫不费力。张蛟看着连连讨饶的许大辉,嘿嘿冷笑着说道:“许大辉兄弟,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你别忘记了,你可还要给我们下山营救的队伍指道呢!”

看到因为肩膀上吃痛而面容痛苦扭曲,脑门上满是汗水的许大辉苦苦哀求的模样,张蛟最终还是松开了自己的手掌,他伸手将许大辉从廊檐下搀扶了起来,宽慰地伸手拍了拍他那被自己掐得酸痛不已的肩膀,在许大辉吃痛的闷哼声中,和颜悦色而又信誓旦旦地说道:“你老老实实地给我们指路,将我们下山的一行人安安全全、完完整整地带到你说的那个罗汉寺。等我们救出了二当家和韩丫头,给韩老爷子报了仇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最近山寨上头局面比较混乱,李老二和王大耳朵的反叛真是实实在在伤了老哥哥的心啊!”张蛟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一脸悲痛欲绝、怒其不争地说道。随即他伸手搭住了许大辉的肩头,好像多年的老兄弟一般,推心置腹地说道:“现在山寨之上就缺像兄弟你这样的办事得力、文武双全、足以服众的人才。加上你上山入伙的时间早,给咱们寨子也立下了不少的功劳,哥哥我都记在心里哪!我一直想把这西山巡山大寨主的位子让与你做,就怕李老二这莽夫不服,现在好了,这小子自绝于众兄弟之前,将二当家的接回山之后,我就正式向弟兄们宣布,由你接任西山大寨主之位!你看,如此可好?”

许大辉刚刚还在为张蛟、史思平是否已经识破自己的卧底身份而提心吊胆,心惊胆战,忽然之间张蛟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开始跟自己称兄道弟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是好。但不等他开口,身边的这个家伙接下来的话却让许大辉心头猛地一震,只听张蛟依旧用那种老哥们谈心的口气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你跟随老哥哥我这么多年,也知道我这人的脾气。要是让我知道你小子在兄弟们面前耍什么花枪,玩什么手段,可别怪哥哥我不仗义!孰是孰非,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呵呵—”张蛟再次拍了拍许大辉的肩头,抬手示意他跟随自己一起向半山腰人马的聚集地走去。沿着东边下山的石阶山道走了不一会儿,穿过了一片松树林,眼前的景色顿时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位于清风寨东山半山腰上的开阔地,足有小半个足球场大小。在前任大寨主和张蛟两代人指派人手简单地修理平整之后,这个类似平台一般的地方,已经成为了清风寨的点兵校场。场地的北边有个一人多高、四张八仙桌大小的木质高台,那是大寨主张蛟平日里对手下的喽啰兵们“训话”的地方。而点兵场南边此时此刻已经黑压压地站满了人。三百七十三名山贼个个肩扛着一杆缠着布条、茅草防潮的步枪,穿着防水防滑的草鞋,静静地站在大雨之中,三十匹高头大马在一边时不时地打着大大的响鼻,喷出大团大团的水汽。在他们跟前,是躺在草席上、身上盖着白布的韩布衣韩老爷子那湿透而冰冷的尸首。现在人马俱备,随时可以出发。张蛟来到一匹高大的纯黑色东洋马身边,一踩马镫飞身上马,面对着列队站在雨中的三百多名喽啰和陆续上马的包括史思平、许大辉等几名头目大声喊道:“弟兄们,带上家伙,我们去罗汉寺给韩老爷子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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