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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得胜抱着自己手中的捷克式轻机枪,慵懒地靠在了一棵大树下闭目养神,闻听之后嘿嘿冷笑两声,不等陆蕴轩开口便说道:“你就老老实实地安心看着吧,很快就会明白的!”他对眼前这个全身武装、不久前还跟自己对峙的山贼小头目很是看不顺眼,因此语调之中也带上了几分讥讽之意。
憨娃子冷哼了一声,不愿意和他这个兵痞子一般计较,远远地走到一边独自生闷气去了。一旁的黄泽成拿起自己手中那个略微破损的军用望远镜,定睛向被烟雨笼罩的清风山望去,因为距离远,加上雨幕阻挡,天空和山体看起来都是黑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看不真切。但突然间,望远镜的视野中蓦然一亮,黄泽成连忙将手中破损的望远镜放下,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睁眼看去,只见远远的清风山东南半山腰上,犹如一颗流星一般,一颗碧绿色的信号弹冲天而起,随即这颗好似萤火虫一般的光点越升越高,逐渐扩展成了一个闪亮的圆球,仿佛是流光溢彩的夜明珠一般,偌大的清风山山体瞬间如从黑暗的雨幕中苏醒了过来,死气沉沉的黑蒙蒙之色染上了一丝碧绿的颜色。
李得胜、杨尚武和所有突击小队的士兵以及唐耀祖、憨娃子、老黑皮等清风寨的归降人士,都在第一时间将目光落在了陆蕴轩和黄泽成两人的身上,他们都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任务,也知道这碧绿的信号弹的亮起,对所有参加行动的人来说,意味着行动中最危险、最有挑战性的一部分到来了。
陆蕴轩看了身边沉默不语的唐耀祖一眼,静静地说:“唐三爷,接下来我们可就要按计划行事了,弟兄这几十条的人命可就交在您老手上了,您可不能干过河拆桥的事啊!”
从刚才开始就没怎么说话的唐耀祖的眼神,突然变得炯炯有神起来,一张黑脸此时此刻也显得严肃镇定了许多,他转过头来久久地凝视着一旁的陆蕴轩和黄泽成,慢慢地说道:“黄长官,陆长官,你们到现在都是没改变主意,真的要去攻打清风寨吗?你们要知道,这攻占清风寨、收编人手的行动,以我们现在手中的这一丁点的兵力,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以两位的才华和果敢,我敢保证只要再过四五年,最迟不过十年,就可以成为军队之内的骨干分子,何必一定要现在去亲身犯险呢?如果两位就此收手,我唐某人可以护送你们这一行人安全地离开清风山地界!”
看着陆蕴轩和黄泽成等一干热血将士那平静而坚毅的面容,唐耀祖突然从心中油然而生起了敬重爱才之念,看到这群热血男儿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转战山区为国锄奸,顿时感觉心中好一阵不忍,他脱下头上的那顶竹编斗笠,撒了撒斗笠上的雨水,站在陆蕴轩和黄泽成的身边,不动声色地小声叮嘱道:“日本人—他们不会允许签字仪式出现任何问题,他们恐怕早已经在清风寨的弟兄之中安插进了眼线,特别是清风寨的四当家、南山大寨主、人称‘智囊’的清风寨军师—史思平,这个人老奸巨猾,为人深藏不露,城府极深,我怀疑他跟日本人撇不开关系。他们恐怕早已经在山寨四周布下了强大的护卫力量,你们贸然上山去,无疑是自寻死路!”
“唐三爷—”陆蕴轩眺望着笼罩在烟雨朦胧之中的清风山山景,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平静和坚定,他转过身来真诚地说道:“多谢唐三爷的善意提醒,我们弟兄几个也是十分感谢你们能够带我们一程。现在天色已晚,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的弟兄还在这清风寨上等着接应我们,被囚禁的抗日志士还在等着我们解救,我们又怎么能为了一己的安危而将他们弃之不顾呢?好了,多谢三爷您的劝解,我们已经下定决心,这个计划绝对不会再更改了,我们也该启程了!如果您不想上清风山跟自己昔日的兄弟刀兵相见的话,我们也不勉强,您就跟我们的伤员留在这里等候吧!”
说着陆蕴轩吹了一声口哨,大声地招呼休整的士兵们列队出发,一边和黄泽成等人一起,大步向拴着马匹的山坡平地方向走去,唐耀祖连忙上前,一把死死地拉住了他的胳膊,低声吼道:“姓陆的,你真的疯了吗?明知上山就是个送死还要去,你自己要去出风头也好,送死也罢,那是你自个儿的事情,我也无权强行干涉。”唐耀祖情绪激动地抬手回身一指,指着那些衣衫褴褛、个个挂彩负伤、身上满是泥浆雨水的士兵,冲陆蕴轩吼道:“但是你看看,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高强度的作战和艰难泥泞的山地行军,你们手下的弟兄们都累成啥样子了?你看那个小兄弟,刚才我在马上看到了,他连走路都在打瞌睡,还有那个戴草帽的兄弟,他右胸的枪伤压根就没愈合,一走动就裂开了吧?这一路上一直在渗血水。再看看你自己—”唐耀祖一使劲将陆蕴轩的手抓了起来,痛心疾首地说道:“这胳膊上的伤口这么深,还没好利索,你现在这胳膊依我看来压根使不上劲,就你们现在这种状态,还死撑着做什么?”
陆蕴轩的胳膊被唐耀祖用力一拉,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口,顿时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不由自主地微蹙了起来,紧接着就感到心中一惊,他吃惊的不仅是唐耀祖的目光敏锐,对自己和手下士兵的伤情看得一清二楚,更是对这位清风寨守卫三当家,一个江湖草莽,对自己这一行人抱有如此尊敬的好感而感到惊讶。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位高大结实、穿着蓑衣、背着竹编斗笠、好像小说里的武林侠客一般的山寨头目,只见这位人到中年的绿林草莽英雄的眼神执著而坚定,充满了真诚和热切,还有一丝惋惜,丝毫没有矫情作假的意味。陆蕴轩心中一热,低声问道:“我们虽然都是快意恩仇的汉子,但在半日之前还是官匪对立的死对头,绿林草莽对于过路的政府军无不欲除之而后快,您为什么独独对我们这些弟兄们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