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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者云的路上欧阳双杰做了决定——离开闽南。他并不是认为闽南这边的事情不用再调查了,而是因为在闽南有一个重量级的侦探坐镇,只要李国胜愿意协助配合,那他们留下的意义就不大了,还不如再从黔州下功夫。一路上欧阳双杰的脑子都没有闲着,叶诚到警察局提供线索的事情,他在和邢娜通电话的时候已经得知了,对于叶诚的举动欧阳双杰心存疑惑,之前张芳找过叶诚兄妹,可是他们只字未提,怎么突然又想到主动提供线索了?更何况,他提供的这条线索根本毫无意义,模棱两可。用邢娜的话说他们总不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去沪市大海捞针吧?当然,要说叶诚的话一点儿用都没有也不尽然,正如梅雪芳说的那样,叶诚与梁诗然一起生活过几年,而且叶诚的年纪比梁诗然要大一些,记的事儿更多,这种亲密关系,按理说叶诚真在沪市看见她,理应能认出来的,也就是说叶诚见到的或许就是梁诗然本人。
这样一来,回到林城,他们也有了新的调查方向。女性,懂心理学,年纪在二十八到三十二之间,既然她要改头换面,应该年龄也会跟着变动,但是变动的尺度不会太大,大概差两三岁,因为人的外表与年纪悬殊太大就会弄巧成拙,对梁诗然来说反而成为致命的漏洞。想到这点,欧阳双杰的心里一惊,因为就在他在心里对梁诗然的样子做描绘的时候,脑子里竟然浮现出一个人影——白倩。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自己怎么就会想到白倩了呢。对于白倩他还是很了解的:大方、开朗、热情,对人很真诚。他又想到李国胜反复说过,梁诗然从小就有自闭症,白倩明显就不符合这一特征。当然自闭症是可以治愈的,可是那需要一个过程,而且就算是治愈了也不可能完全像变了一个人,除非梁诗然从头到尾就在演戏。如果真是那样,梁诗然也太恐怖了,从六岁开始一直演戏,最后演到自己的溺水而亡,那得有多深的城府与心机啊!不可能是白倩!欧阳双杰在脑子里想着还有没有能够满足这些条件的心理学的行家。不过他又想到梁诗然也许根本就没有挤身到心理学界,而是隐藏在其他领域,有一个与心理学毫无关系的职业作掩饰,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被怀疑,也不那么容易被查到。他现在需要的是细心,细心地抽丝剥茧,从那些看似无用的信息里找到有用的线索。
在欧阳双杰赶回者云的那个晚上,发生了一起交通意外,梁诗然的表姐叶丽死了!
叶丽的死的确是个意外,交警部门经过现场勘察认定是叶丽骑着摩托撞向了迎面开来的大货车。可是李国胜却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叶丽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警方开始调查叶诚的时候出事了,这时机不对。
李国胜和张芳到招待所把事情告诉了邢娜和梅雪芳,他们也很赞同李国胜的看法。叶丽在这个时候出交通意外确实让人产生很多的疑惑,可偏偏又没有一点儿他杀的迹象。叶丽的摩托车警方也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并不是货车的责任,是叶丽突然踩着油门撞上来的。
欧阳双杰接到梅雪芳的电话,听了这个消息也愣了一下,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欧阳双杰挂了电话,眉头紧锁。虽然说是叶丽自己开着摩托车撞向大货车的,可是欧阳双杰还是觉得叶丽的死很蹊跷。叶丽的死与叶诚向警方提供线索是不是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叶诚到警察局提供线索的时间是一大早,这件事情只有张芳知道。张芳告诉了李国胜,李国胜又马上找到了专案组,也就是说这件事情除了叶诚自己,知情的只有李国胜师徒和梅雪芳、邢娜。欧阳双杰相信他们四个人是不可能把这消息说出去的,而叶诚本人也应该不会,那么叶丽是因为叶诚向警方提供线索而遭到报复的可能性几乎就不存在,她的死难道真是意外?欧阳双杰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客车到了者云,韩飞的车早就等在了车站,李国胜也在车上。
“李叔,您怎么来了?”欧阳双杰笑了笑。李国胜叹了口气:“心里有事,想和你聊聊。”欧阳双杰知道一定是为了叶丽的事情。上了车,李国胜告诉他邢娜她们都在等着他一起吃饭。欧阳双杰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多钟了:“都过了饭点了你们还没吃吗?”
李国胜摇了摇头:“吃不下啊,叶丽的死败胃口,她的死无论怎么想都说不通。欧阳,你是怎么看的?”欧阳双杰说他也想不明白。
李国胜说:“我现在已经开始动摇了,甚至觉得叶丽的死原本就是一场意外。”
欧阳双杰说道:“这件事情先放放,别忙着下结论。”然后对李国胜笑了笑,“李叔,我想我们可能会暂时先离开闽南,返回林城。”
李国胜先是愣住了,然后笑着说:“你们放心地回去吧,你们在那边查,我继续在这边查,闽南这边就交给我了。这个案子我本来就熟悉,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说道:“我当然放心,不过李叔,这个案子并不寻常,所以还希望您自己小心,我们的对手不是一般人,他的作案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够防备的。”
李国胜当然明白,凶手很可能是一个心理学专家,他是运用了心理学的一些特殊技巧作案。说白了,侦办这个案子也存在一定的危险性,这样的凶手比拿着刀。拿着枪的歹徒还要可怕。“我明白。我会小心的,你们也一样。虽然你是心理学的专家,可是你的组员不是,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车到饭店的时候,梅雪芳和邢娜都已经点好了饭菜,不过两个人的兴致都不高。
欧阳双杰淡淡地问道:“想什么呢?”
邢娜没有说话,梅雪芳叹了口气:“欧阳,你说叶丽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欧阳双杰坐下后,一直都不说话。突然他说道:“分歧!假如叶家兄妹之间有分歧,叶丽并不同意叶诚这样做。她想阻止,叶诚觉得她碍事,于是对她下了手呢?你们觉得有没有这样的可能?”
“叶丽是叶诚的亲妹妹,再说了,叶诚向警方提供线索,而且这条线索根本就毫无用处,这有必要兄妹反目,还杀人吗?还有,你这假设就把叶诚设定成了凶手,你想想,叶诚能到警察局来提供情况说明他的心里还是无愧的!”邢娜说道。
欧阳双杰没有说话,李国胜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叶诚说的是假话,相反叶丽知道一些实情,本来想向警方爆料的人是叶丽而非叶诚,而叶诚先下手为强,到警局提供了一条模棱两可的线索,那样警方自然对他就会有一个相对的信任,然后他除掉了可能会爆出真料的叶丽,加上他们又是亲兄妹。所以我们怎么都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对吧?”
欧阳双杰点了点头,只有这样才能理顺这件事。只是这样的假设也太大胆了。
欧阳双杰提出的假设令大家的心里很是惊讶,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去怀疑叶诚,叶诚是叶丽的哥哥,再怎么着他们也不相信叶诚会对自己的亲妹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虽然欧阳双杰的假设听着有些意思,但大家还是觉得不太靠谱。只有李国胜对欧阳双杰的这个假设持赞成态度。
欧阳双杰、邢娜和韩飞去找叶诚,他正准备和老婆孩子一道出门。叶丽出事,作为哥哥的他是一定要去看看的。韩飞向叶诚表明了身份后,叶诚嘱咐妻子领着孩子先去,他说自己随后就来。妻子虽然不知道警察为什么要找叶诚,可是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孩子就先走了。
“三位警察,屋里请。”他把欧阳双杰三个人请进了屋,在客厅坐下就赶忙倒水:“不知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叶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欧阳双杰一脸的肃然:“叶先生,我们来找你主要是你到局里说曾经在沪市见到过梁诗然,我想问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警方?”
叶诚愣了一下:“前些天你们警察不是来找过我问到梁诗然的事情吗?不仅问过我,还问过叶丽,只是当时我没想起这件事,正好前晚突然想到了,昨天一大早就把这事向警方说了,有问题吗?”
欧阳双杰摇了摇头:“只是据我所知,这些年来原刑警队长李国胜曾经不止一次地找过你询问关于梁诗然的情况,为什么当初你在沪市见到梁诗然没有及时告诉他,而是在事隔八年之后才会想到这个问题?”
叶诚耸了耸肩:“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李队长之前确实找过我,可是后来他退休了,而且梁家的案子不是已经结案了吗?再说了,我只是觉得在沪市见到的那个人有些像梁诗然,是不是还两说呢,我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可是前几天警察又来找我,听他们的说法好像也怀疑她并没有死。诗然是我的表妹,我自然也希望她还活着,假如警方真能够找到她,让我们团聚也是件好事。”
叶诚的话听起来倒是有些道理,邢娜问道:“可我怎么听说当年你们兄妹俩对她并不好呢?”叶诚叹了口气:“当时还小,对这份骨肉亲情还没有什么感受,直到后来父亲也去世了,只剩下我和小丽,才开始慢慢感觉到亲情对于我们来说是最重要的。”
邢娜看了看欧阳双杰,叶诚的回答中规中矩,滴水不漏。
欧阳双杰喝了口茶:“叶先生,对于叶丽的死,我们也很难过,希望你能节哀顺变。”提到叶丽,叶诚的眼睛有些湿润了:“我真没想到小丽会因为厌世而做出这样的蠢事来。她真的太傻,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地解决,非得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欧阳双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问道:“她为什么要厌世?”
叶诚瞪大眼睛望着欧阳双杰:“你们警方不知道吗?小丽和她男人徐志祥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徐志祥你们应该听说过吧,者云县没有不知道他的,在县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是者云首富都不为过。可他偏偏又是只铁公鸡,一毛不拔。别说对外人了,小丽根本就没沾到他什么光,否则小丽也不用自己买部摩托车东跑西跑的了。”
韩飞点了点头,他向欧阳双杰解释道:“这个徐志祥在县里确实算个名人,‘志强实业’的老板,是县里的纳税大户,他本人还被县里表彰过呢。”
欧阳双杰“嗯”了一声:“叶丽与徐志祥的关系不好,是不是因为钱?”
叶诚摇了摇头:“不完全是,其实钱的事情我倒觉得是小事,主要是小丽听说徐志祥在市里包养一个女人,还是个大学生。徐志祥对那个女大学生很舍得,这让小丽觉得心里堵得慌,为这事儿她找过我好几次。她和徐志祥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过,跟着这个男人不会幸福的。可她说这是她自己选的。”
欧阳双杰也有些郁闷了,怎么又钻出个徐志祥来了?而且叶诚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欧阳双杰一时间也分辨不出他这话的真假。不过他有一种感觉,叶诚是故意这么做的,他或许是想把这水给搅浑,扰乱欧阳双杰的视线。欧阳双杰不会认为叶诚真的没问题,因为从叶诚的表情就不难看出,他在听欧阳双杰提及叶丽的时候多少都有些慌乱。
“看来叶丽真是自杀的,这是叶丽留下的遗书。”刚回到者云县公安局刑警队,李国胜就上前递给欧阳双杰一张信纸。
梅雪芳坐在办公桌前,手里端着一杯茶水,对欧阳双杰说道:“我们查到叶丽还患有轻度抑郁。”欧阳双杰接过叶丽的遗书。
“这是叶丽的丈夫让人送来的,她的遗书还有医生的诊断报告。从零八年开始,叶丽就一直在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也提及过,病人曾多次表现出厌世的情绪。”
李国胜叹了口气,叶丽的遗书和心理医生的诊断报告等于是把欧阳双杰的假设给推翻了,作为一个资深的老刑警,他当然能够理解欧阳双杰心里的一种挫败感。
欧阳双杰的脸上却露出了微笑:“哦?”他先看了看叶丽的遗书,遗书的内容不多,就是几行字。大概意思就是叶丽对于人生很绝望,婚姻的不幸、事业的不顺、亲情的淡薄让她感觉到生无可恋……
欧阳双杰又认真地把心理医生的诊治报告给看完,然后长长地出了口气:“我想见见她的心理医生。”
李国胜主动提出陪欧阳双杰去县医院,从县公安局到县医院走路大约十分钟,两个人没有开车,步行走去的。
路上李国胜问:“这事你怎么看?”
欧阳双杰笑了笑:“李叔,其实一直到现在我都还在坚持我的看法,而且这些东西的出现让我更加确定我的假设是正确的。”李国胜愣了一下,他不明白欧阳双杰为什么会这么说。
欧阳双杰说道:“李叔,您应该也看过遗书了,还有余医生的诊治报告,您发现什么了吗?”李国胜摇了摇头,欧阳双杰说:“困扰!至少是近十年来叶丽一直被什么事情困扰着,无法自拔,而困扰她的并不是她的婚姻,也不是金钱,而是一种基于亲情上的情感折磨。”
李国胜皱起了眉头,他慢慢地回味着欧阳双杰的话,叶丽的遗书虽然只有简单的几行字,可是更多的是对亲情的一种忏悔,而心理医生的报告中也多次提出她极其在乎亲情,近乎于一种患得患失的心态。心理医生认为她的抑郁应该是被亲情的重度刺激造成的。
欧阳双杰说道:“从字里行间我们不难看出,叶丽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也很重亲情。我记得你曾经做过调查,他们兄妹俩都说梁诗然在叶家的时候常常被歧视、孤立甚至嘲弄。”
李国胜说是这样的,而且这都是叶家兄妹自己说的。欧阳双杰摇了下头:“事实却很可能不是这样。相反,叶家兄妹与梁诗然的关系很好,他们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为了替梁诗然掩饰一个真相,那就是梁诗然溺水而死根本就是个骗局,梁诗然并没有溺水,而是用这样一个手段让自己‘重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李国胜苦笑了一下,他想如果真如欧阳双杰所说,这个梁诗然就太可怕了,那时候的梁诗然也就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啊。诈死!改头换面!然后一步一步地为自己的复仇而谋划,一直在隐忍,甚至去学习很多知识,这个小女孩的智商、情商都高得吓人!
欧阳双杰继续说:“梁诗然与叶家兄妹的感情很深,而且当时她也就是个十岁的小女孩,还不能够完全切断与亲人或者朋友的一切联系,所以她很可能会和叶家兄妹联系。她要生存下来又必须有一定的生活来源,以她当时的年纪只有两种可能让她支撑下去:第一就是乞讨,第二就是有人资助。不过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应该不是第一种情况,而是第二种。靠着乞讨活下去,那么她就会丧失很多东西,包括再受教育的机会,如果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这几起自杀案都是梁诗然在运用心理学作为武器杀人的话,那么她不仅是受过教育的,而且还是受过尖端的高等教育。所以我觉得从她诈死开始,一直都有人在资助她的生活。”
李国胜没有再说话,他一直在心里思考着欧阳双杰说的这一切是不是有道理。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或许诈死的主意也是别人给她出的,我一直就不相信一个孩子能有这样的心机,就算她的智商与情商都高得离谱,但她却没有社会的阅历,还想不到这个问题。”
欧阳双杰说:“是的,她固然很聪明,可却如您所说的,聪明不是什么都能够想到,什么都能知道的。如果没有人给她出主意,我也不认为她能够想到这些。”
者云县医院精神科的余明亮并不是心理学专业的,他原本学的是药理学,县医院需要设立精神科才把他送去医科大学进修的。
余明亮在办公室里看着报纸,他没想到会有两个警察来找自己。
“老李,你不是退休了吗?怎么又开始工作了?”余明亮疑惑地望着李国胜。李国胜笑道:“我是退休了,不过是协助他们查个案子罢了,你可是有些日子没去找我喝酒了。”
余明亮苦笑了一下:“还喝,我都喝成胃穿孔了,你就饶了我吧。”余明亮大约四十五六岁,他还在药房的时候就认识李国胜了。
余明亮望着欧阳双杰:“这位好眼生哪,应该不是我们者云人吧?”
欧阳双杰自我介绍道:“我叫欧阳双杰,是从黔州来的。”余明亮“哦”了一声:“你们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欧阳双杰笑道:“余医生,今天我们来找您是想向你了解一下叶丽的情况。据我们所知,从2008年开始叶丽就到您这儿来接受心理治疗了,对吧?”
余明亮回忆道:“她是我的病人,已经有五六年的时间了。她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她老公一大早还来找我要过她的治疗报告,说是要交给交警队,我也就给他了。按理说,这报告我是不该给的,毕竟要尊重病人的隐私。可是叶丽已经死了。我想这些资料或许警方用得着,我这也算是配合警方的工作。”
李国胜笑了起来:“我们看你的诊断及治疗的报告说叶丽是轻度抑郁,而且还有过几次轻生厌世的情绪,不知道有没有表现过自杀的倾向?”
余明亮摇了摇头:“我倒没有看到过,是她哥哥叶诚说的。其实最初就是叶诚领着她到这儿来的。。”
欧阳双杰说道:“她的先生有陪她来过吗?”
余明亮说:“徐志祥与叶丽的夫妻关系向来并不和睦,在者云很多人都是知道的。他们夫妻早就已经分开过了。叶丽自己住一套房子,徐志祥也自己住一套房子,两个人虽然没有正式办理离婚,其实与离婚也没有什么两样,徐志祥倒是每个月还能给叶丽一笔生活费。这事情应该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什么协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