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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一个可怕的演说,”玛丽亚说道,可是,从她脸上的表情看来,她这话并不当真。“他还以为我是第三帝国吗?他以为那就是你结婚的对象?他真的以为人能够代表国家?甚至我们的那个少校在圣诞节发表的演讲也比他的要好些。”

可是,当他们付了账单,穿上了大衣,朝着阿达尔勃特街走去的时候,她又变得比较严肃了。“我不信任这个人。他在对我提问题的时候,我就不喜欢他。他的头脑太简单,也太忙碌。这种人很危险。他们认为你一定得热爱美国,不然你就是替俄国人工作的间谍。想要发动另一次战争的就是这种人。”

伦纳德听她说她不喜欢葛拉斯,心里觉得很高兴,但是他也不愿在这时引起一场争论。尽管如此,他还是说,“他把什么事情都看得很认真。可是他的为人其实并不坏。在柏林,他一直把我当作一个好朋友。”

玛丽亚把他拉得离她近一点。“你又天真起来了。谁待你好,你就喜欢谁。如果希特勒请你喝一杯酒,你也会说他是个好人的!”

“你呢?如果他对你说他还是一个处男的话,你也就会爱上他的。”

他们俩的笑声在空荡荡的街上听上去很响。当他们走在八十四号公寓的楼梯上时,他们的那份喜气洋洋的欢乐在赤裸的木头上发出了回声。到了四楼,有人把门开了几英寸,然后再把它砰的关上。他们在走上其余的梯级时,嬉笑声还是那么响——一面发出“嘘,嘘”的声音叫对方别大声嚷嚷,一面却又都格格地笑个不停。

为了表示欢迎起见,玛丽亚把她屋子里的灯都亮着。卧室里开着电热器。她在浴室里的时候,伦纳德把准备好的那瓶酒打开。空气里有一种他说不上来的气味。也许那是洋葱味,还有别的气味和它混在一起。那气味使他想起了什么,可是他却又一时说不出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他斟满了他们的酒杯,旋开了收音机。他倒很想再听一遍《伤心旅馆》,可是他找到的电台全都在播放古典音乐或爵士。这两种音乐他都不爱听。

玛丽亚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他忘了向她提起那股气味。他们把酒杯拿到卧室里,点上香烟,静静地谈论起他们的订婚宴会多么成功。那股味道也曾在这间房里有过,可现在,它和肉菜杂烩的香味都由于香烟的烟味而闻不出来了。他们已经恢复了他们在晚餐时的那种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热的心情。他们边说话边脱衣服,边抚摸和亲吻。积聚起来的性欲和毫无拘束的亲昵使他们的动作变得非常容易。等他们脱光了衣服以后,他们说的话就变成很轻的耳语。房间外面,传来了正在渐渐睡去的这个城市,慢慢低沉下去的隆隆的声音。他们钻进床单下面——春天来临,床单比以前也轻多了。在五分钟左右里面,他们故意延缓亲热,以此来品尝久久地拥抱的乐趣。“订婚了,”玛丽亚低声说了一句订婚了,订婚了。这话是一种邀请,一种挑逗。他们就此懒洋洋地开始了。她躺在他的下面。他的右脸颊压在她的脸上。他只看得见那个枕头,还有她的耳朵。她所看见的是他的肩膀上面的东西,那背上的那些小块肌肉的起伏和扯动,还有就是烛火光照外面的幽暗。他闭上眼睛,看见一汪平静无波的水面。在夏天,这也许就是万湖。每一次抽送,他就被什么力量扯往浅弧的下面一点,越远越深,直到那水面成为远离他头顶上面的一片流动的银光。当她动弹了一下,悄声说了点什么,她的话语就像水银珠子似的,可是却像羽毛一样掉落下来。他咕噜了一声,算是回答。可当她又对他的耳朵说了一遍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睛,虽然他还没有听清楚。他用两个手肘把自己的上身撑了起来。

他的胳膊觉察到了,她的心扑扑地跳得更快,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的上嘴唇结聚起来小颗湿润的珠子,她重复她说过的话时舌头却不听使唤——他之所以会把这一切都认为是为了他的缘故,究竟是由于他的无知还是天真?他把头垂下来一点。她所说的话都出之于最平静的悄声低语。她的嘴唇擦着他的耳朵,那些音节听上去都很模糊。他摇了摇头。他听见她的舌头在鼓动,想要再试一次。他终于听到她说出来的是:“衣柜里有人。”

他的心立刻就跳得和她一样快了。他们的胸部相触,而且他们感觉得到,可是听不见,心跳得像马蹄乱踩似的。他不顾这些使他分心的感觉,想要仔细倾听。他听见一辆汽车往远处驶去。管道里有什么东西。除了寂静,还有无法分割的黑暗,还有那他过于匆忙地一眼扫过的那些东拼西凑的寂静,此外就什么都没有。他重新检查这个情况,寻找着心跳的频率,观察她的脸孔,想要得到一个线索。可是她脸上的每块肌肉都已经绷紧,她的手指捏着他的胳膊。她还在听见那声音,她用她的意志迫使他的注意力移向它,迫使他把精神专注于那片沉默上面——它所在的那个狭窄的地带。他的阴茎已经在她的体内萎缩,他们现在是分开了的两个人了,他们的肚子相触的地方黏糊糊的。她这是醉了,还是疯了?无论哪种情况,他都会感到安慰。他歪斜着头,极力屏息凝神,仔细谛听。然后他听见了,而且他知道他一直都把它听在耳里。他一直在寻找着的是别的东西——噪声,话音,硬的东西相擦。可是这只是空气,推着和拉着的空气,这是有人在一个关闭起来的地方呼吸的闷塞的声音。他用四肢把自己撑了起来,转了个身。那衣柜就在门口,靠近电灯开关。他们没有设法去澄清那一大片黑暗。他的本能是,除非他穿上了衣服,不然他就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去对付,对什么都不屈服。他找到了他的内衣裤,穿了上去。玛丽亚坐了起来。她把手遮在她的鼻子和嘴巴上。

伦纳德想到了一个念头——也许这是他这一向在隧道里工作养成的一个习惯:他们别把他们已经发现屋子里有人躲着这件事情流露出来。可他们不能假装谈话。所以伦纳德就穿着他的内衣裤站在黑暗里,开始从他那紧缩起来的喉咙里哼起那首他所喜欢的歌来,一面心怀恐惧地想,他现在该怎么办。

<a id="m1" href="#w1">[1]</a> 斯卡特,一种由三个人玩的德国牌戏。

<a id="m2" href="#w2">[2]</a> 德语,字面意义是“回到老人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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