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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纳德没有转过身去,只是问道,“玛丽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以为他有权住在这间公寓里。我们还没有离婚的时候申请了这套住房,他为了这件事情已经忙了两年了。”

突然,伦纳德觉得这倒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奥托可以得到这套房子,他们两个就住到梧桐林荫道的寓所里去,奥托永远找不到他们。他们不久就会结婚了,他们不需要两个地方。他们永远不会再见到奥托了。好极了。

但是玛丽亚好像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或者想要警告他别这么瞎想,把她想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了出来。“他有他自己的去处。他有一个房间。他这么做,只是为了给我们增添麻烦。他现在还以为他占有我。情况就是这样。”

奥托在耐心地听着。他的眼睛望着烟灰缸,他在等待他的机会。

“这是我的地方,”玛丽亚在对奥托说。“它是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为止。你给我滚!”

伦纳德在想,他们两个只要花三个小时就可以把需要带走的东西全都收拾好,玛丽亚的东西用两辆出租汽车就可以装走,不到天亮他们就能安然抵达他的寓所。不管他们累成个什么样子,他们仍然可以继续顺利地庆祝他们的订婚大典。

奥托用手指甲弹了弹那张纸。“你念念。你自己看看上面是怎么写的。”他又朝前跨了半步。伦纳德一步不肯放松,跟了上去。也许玛丽亚真的应该读一读它。

玛丽亚说,“你没有告诉他们说,我们已经离婚了,所以他们才以为你有这个权利。”

奥托可是喜气洋洋。“可是他们确实知道了。他们知道。我们一定要在一个什么什么面前一起露脸,看看谁更加需要这寓所。”现在他对伦纳德望望,然后又转过去对伦纳德说道,“这个英国人有一个地方,而你有一枚戒指。那个什么什么会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就要搬进来,”玛丽亚说道。“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这一次奥托使伦纳德目不转睛地对自己看着。在他的眼里,这个德国人变得比以前强壮了——不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不像一个酒鬼,却更像一个骗子。他以为自己快要获胜,他带着微笑说道,“不,不。梧桐林荫道二十六号对你更加好些。”

正如布莱克所说。柏林是一个很小的城市,一个乡村。

玛丽亚大声喊了点什么,它当然是一句骂人的话,一句很起作用的责骂。奥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回了一声叫喊。伦纳德现在处于唇枪舌剑的交叉火力之中。这是一场由来已久的战争,在交战双方猛烈的炮火里面,他只听得出那些动词,它们被堆在节奏断断续续的句子末尾,就像一些射程过远而发挥不出原有威力的弹药似的。其间还夹杂着不少他已经学会的下流话的某些流风余韵,可是它们已被演化为崭新的、更加强烈得多的咒骂。他们两个同时在大喊大嚷。玛丽亚变得非常凶猛。她成了一头张牙舞爪的猫,成了一头母老虎。他从来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变得这么激动。而他一时间感到深为惭愧,因为他自己从来没能惹她变得如此激昂,这般动情。奥托在往前挤,伦纳德张开了手挡住了他。那德国人对他们两个的肌肤相触毫无所觉,而伦纳德则对他所接触到的那种感觉十分讨厌。那个人的胸膛又硬又重,碰上去像是一个沙袋。那家伙所吐出来的每一句话就在伦纳德的肩膀上面滚滚而过。奥托取得的那封信迫使玛丽亚处于守势,可是她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打中了对方的要害。你永远别想,你根本没有,你没有能耐……她在攻击他的弱点——也许是酗酒,也许是性行为,也许是金钱,而他则在颤抖,在大声喊叫。他的嘴唇流的血更多了,他的唾沫溅在伦纳德的脸上,他又在挣扎着想要冲上去。伦纳德抓住了他的上臂。这也很难,没法使它改变动作的方向。

接着玛丽亚说了句让对方难以忍受的话。奥托挣脱了伦纳德的手掌,冲了上去,抓住了她的喉咙,切断了她正在说出来的话和别的任何声音。他的另外一只手也攥紧了拳头举了起来。正当它要朝她的脸上打过去的时候,伦纳德已经用双手把它紧紧地抓住。可是他把她的喉咙叉得很紧,她的舌头被逼得吐了出来,呈黑紫色。她的眼睛巨睁,表达不出求救的眼神。刚才那股往前猛冲的势头很猛,把伦纳德也拖了过去,可是他用力拉住奥托的胳膊,再把它扭曲过去,绕到他的背后,把肘关节也扳了过去,可它居然没有折断。奥托被迫向右面转过身去。由于伦纳德抓住那家伙手腕的双手更加用力,而且把他的手臂往上面推去,奥托抵挡不住,只好松了手,放开了玛丽亚。同时转过身来想要挣脱手臂,面对他的敌手。伦纳德放了他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

不出他之所料,他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他会被打成重伤,落得个终身残废。如果大门开着的话,他也许就会朝着它飞奔而去。奥托这家伙矮小灵活,体格强壮,心狠手辣得令人难以置信。现在他的全部憎恨和愤怒全都集中到这个英国人身上,把本该和玛丽亚清算的那笔账,如今都算在他的头上。伦纳德则把他的眼镜推上他的鼻梁。他不敢把眼镜取下来,他一定得看清他会碰到一些什么灾祸。他举起了双拳——摆出了他所见过的拳击手的架势。奥托让自己的双手垂在他的两侧,就像一个即将动手拔枪的牛仔似的,他的那双酒徒的眼睛发红。他所做的事情极为简单。他右腿后缩,朝那个英国人的小腿骨踢了一脚。伦纳德的防守一下子就垮了。说时迟那时快,奥托乘机一拳挥去,直取对方的喉结。伦纳德赶紧一闪,这拳就打在他的锁骨上。很痛,真的很痛,痛得令他难以置信。也许骨头断了。下一次会轮到他的脊椎骨了。他举起了双手,手掌向外。他想要说点什么,他要玛丽亚说点什么。他从奥托的肩膀上面看得见她正站在那堆鞋子边上。他们可以住到梧桐林荫道去,只要她想通了其中的道理,她会感到满意的。奥托又打了他一拳,很重——非常重——打在他的耳朵上,他的耳朵里顿时响起了一阵阵铃儿轰鸣的声音,有个电铃在响,来自房间的每个角落。这太恶毒了,太……太不公平了。这是伦纳德在和他的对手抱在一起以前想到的最后一个念头。他们两个的手臂紧紧地抱住了对方。他究竟该把这个结实、硬邦邦的令人作呕的躯体抱得紧些,还是该把它推开到它会再打得到他的地方?他这时发现了他的高身材的缺点。奥托用力朝他挤紧,他这才发现了对方的意图。他的裤裆里有两只手在摸索,找到了他的睾丸,而且正在用力把它们抓紧。就是曾经叉住玛丽亚喉咙的那只有力而凶恶的手掌。他眼前出现了一片烧焦的褚色,发出了一声尖叫,“疼痛”这个字眼不足以形容他的感觉,它使他的整个意识都成为一个可怕的螺旋形的逆转。他愿意干任何事情,放弃任何事情,只要他能够挣脱这个人的掌握——或者他宁可立刻死掉。他弯下腰去,他的头和奥托的脑袋相并,他的脸颊和他的脸颊相擦,他就转过脸去,张大了嘴巴,在奥托的脸上深深地咬了一口。这不是打架的一种手段。那是他的疼痛迫使他的牙床骨合并拢来,直到他的上下两排牙齿合在一起。可他的嘴巴一下子全都塞满了。只听见有人大吼了一声——它不可能是他在吼叫。他的疼痛减轻了。奥托在挣扎,想要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他就把他放开,从嘴里吐出了一块像是吃了一半的橘子似的东西,他嘴里没有尝到什么味道。奥托在干嗥。从他脸颊上一个洞孔里,看得见一只臼齿。还有血——谁能想得到,人的脸上会有这么许多血?奥托又过来了。伦纳德知道,这下他可完了。奥托的脸上淌着血,朝他步步逼近,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什么从后面来的东西,黑黑的,高高的,就在他的眼梢的周围。他为了想保护自己,免受那件东西的伤害,伦纳德把右手伸将出去,他的手指在一件冷冷的东西上面抓住了。一瞬间,时间变得缓慢下来。他没法让它改变它的方向,只能抓紧了它使上劲,让它下来——而它下来了,带着所有的力量和沉重的铁,像个正在踢着的标志。它下来了——像正义的巨灵之掌,上面还有他的手掌和玛丽亚的手掌,夹着审判的雷霆万钧之力,那只铁的脚打下来,敲在奥托的头颅上,它的脚趾的部位首先刺穿了他的骨头,深入进去,让他倒在地板上。他一声不响地倒了下来,脸孔朝下,全身摊开。

鞋匠用的那个铁楦头仍然矗立在他的头颅里。而整个城市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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