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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拉开门,在他轻轻吁出一口长气之前,像耍流氓一样闷声不吭地抱住他。本来还想顺口喊一嗓子:“亲人哪——”想想觉得像号丧,没好意思。
朴承胤的身体僵了一瞬,很快就变得更加僵硬,他抱住我的腰,猝不及防地仓促责备着:“你跑到哪去了,这么久我都看不见你,我想你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这么狗血的话,想不到奸商竟然也有失态的时候。我想笑,却陡然泪盈于眶,只好闭起眼睛将脸用力埋入他肩头。小腿的伤口同时受力,一阵刺痛袭来,我没过脑子就勾住他脖子呻吟出声,然后感觉到他身体的某个部位立刻发生了激烈的变化……
他赶快推开我,我们都不太会装傻装天真,只好憨厚地尴尬了。
“腿疼……”我撩起浴袍下摆,讪讪地解释。
朴承胤的眼光掠过我的腿,停在大面积创可贴上,眉头一蹙,眼中闪出黯淡的光芒,痛切的爱怜与彻骨的悲哀交织,这矛盾的眼神真让人心醉。
“你还是没有……退出?”他问,视线没离开我的小腿。
看他的口型,明显想说“从良”两个字,可能是怕我翻脸把他关到门外或直接扔出窗外,所以硬生生改成了“退出”。
我把他拽进房间,飞起袍里腿踢上门,指了指睡姿十分嚣张的杨心靖(我洗个澡的工夫,她已经在床上旋转180度了,还顺便一脚踹飞了枕头,我担心她总有一天会睡到天花板上去),清清楚楚地解释:“这个小女孩的父母,是我的两位故人,现在她妈妈已经被人抓走了,她爸爸正在逃亡途中——不是我不想收手,但我如果不卖力保护,她随时会被干掉……”
朴承胤只是瞟了一眼心靖,立即转回头来看我,神情暧昧得有些怪异。我马上想起自己正拖着他的手,于是不动声色地松开,岔开话题:“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从你回我短信的那一刻起,卫星定位追踪就开始工作了。”他的目光下移,停在我胸口,眼中露出喜色:“这戒指,你一直带在身上?”
我一愕,随着他的视线低下了头,捏起自己胸前用红绳系住的戒指,是他送我的那一枚——其实我一直戴着它是因为这件首饰值钱,随时可以卖了抵盘缠,但这理由说出来太无耻了……另外,垂目打量时,我才发现这件浴袍的设计极为诱惑,不管腰带束得多紧,柔软的领口总是会滑向背后,粉色缎边堪堪挂在两肩,看起来即将沿着柔美的弧度失足坠落。想不到酒店的浴袍如此富有情趣,难道这是一家日本企业吗?
现在我能理解朴承胤发情的苦衷了。如果有姑娘在我面前穿成这样,我也会二话不说扒了她的浴袍,然后……递一件像样的衣服给她:“别裸奔了,当心着凉……”
不等我难堪地抓紧胸口开襟,他脱下风衣裹住我,把蚕蛹一般的我拥在怀里。
在经历了惨烈的逃亡之后,突然遭遇这样温暖的侵蚀,身心很是受用,所以我一时没想到用“绝户虎爪手”回应他。
悠然享受了片刻,我的理智倏地回归,用武侠小说的方式来表述就是“双目遽然一睁,猛地从昏迷中惊醒过来,浑身大汗淋漓”,忍不住抬起左手,有心将他抵制在一臂距离之外,又隐隐觉得不妥,这跟自己爽完了提裤子就走有什么区别?正在纠结间,他俯首在我耳边低声说话,倾吐的内容和气息如炙浪般撩拨人心:“在今天见到你之前,有时我也偶尔困惑,为什么会爱上一只线轮不在自己手中的风筝?对你的执念,到底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迷恋,还是因为‘得不到’和‘已失去’的心理在作祟?直到现在看到了你,这个糟糕的借口才被瓦解,我确实着了魔,你让我丧失一切理智,取代的是与年龄不符的痴狂……”
略显酸腐的一番告白,使我犹豫的左手停驻在他肩头。
“你一出现,就打破了我生活的惯性,我想这就是宿命,你从看不见的牢笼中释放了我。”朴承胤温柔地注视着我的眼睛,像是因回忆而微笑,“这些年来,你想抓住的那只手总是我伸出的,你却一次又一次地推开。那么,这一次,你改变主意了吗?”
我不禁呆了一刻,杵在他怀中无力言语。
早已习惯了血腥江湖中的寂寞人生,从退学那一年直到现在,我是如此放肆地挥霍着心里的那一点灼热、疼痛和不甘,不惜以一把双刃剑,自伤三分后再去伤人七分。十几天之前,我在净明洞见到我后来的师父时,自以为已经心如死水,然而她第一眼就看穿了我,她说我的平静并不是“无嗔无我、无欲无求”的佛家境界,而是因为痛到了极致,方才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