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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我给你个建议吗?”刘易斯忍无可忍打断了我,“纹身的图案和文字一定要符合人物性格,岳飞背上刺的是‘精忠报国’,你就刺个‘京酱肉丝’好了!真是见鬼!”
我哑然失笑,他今天似乎特别容易生气,也不知道是酗酒导致月经量多还是怎么回事。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我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埋头打自己的速度球。
本人对刘易斯的态度一向是“敌怂我牛、敌牛我怂”,当他看起来比较无害的时候我才释放嚣张本色,眼看他要发脾气了我就赶紧装脓包,千万别跟自己打不过的人对着干,那样最后往往会变成被干。
刘易斯醒悟了自己的反常,颓然叹了一口气,目光又习惯性瞄向自己藏酒的柜子,拿出酒瓶子之后一发不可收拾,跌坐在垫子上接二连三狂灌起来,神色看起来十分凄凉。
外在表现最坚脆的时候,却也是内心最容易被打碎的时候。
“有事令你为难了吗?非隐私的话说出来听听。”我挨到他旁边坐下,一圈一圈地解开缠手带,“作为刚才你给我提建议的回报,我可以帮你出出馊主意。”
刘易斯从我脸上扫过一眼,继续喝酒,并不言语。
“又喝……用洋酒来灌肠吗?”之前我便在他身上嗅到过酒味,这才仅仅过去几个小时,又喝上了。这家伙的真实姓名应该叫作“不喝酒不舒服斯基”,看来,曹医生想通过我来遏制他喝酒的计策彻底失败了。
他仰着头靠在墙上,脸庞慢慢被痛苦之色攀满,眼神醺然而悲恸,语言比较混乱但还算有点逻辑:“斯嘉丽,当你拉着那个孩子从黑暗中出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上帝把他们还给我了。”
我侧过脸去看他:“谁们?”
他不看我,自顾醉醺醺地自语,显然已经陷入悲苦的回忆当中无法自拔:“……那一年,我去阿姆斯特丹的一个拳击比赛当嘉宾,赛事结束之后,有个中国朋友邀请我们去一家戏院,观赏什么京剧团赴荷兰的交流演出,其实我对那个压根不感兴趣,只想赶紧看完了出去吃宵夜。那舞台不大,音乐也不算响,台上都是些莫名其妙的花人走来走去,咿咿呀呀不知道在唱些什么鬼东西,然后她穿着一身绣了花的白裙子走出来,淡妆素裹却美得惊人,那件衣服的袖子很长,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叫作水袖……”
“我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最难忘的就是她登台的样子,可是现在我最忘不了的,却是孩子被夺走之后她望着我的眼神,那是彻底的怨恨和憎厌。我知道她一定比恨凶手还要恨我,因为我没有听从她的劝告,早一点退出拳坛,这灾难是我贪图名利的报应,是我连累了他们母子……”
刘易斯醉酒之后脸色铁青,半眯的眼睛里透出血光,从脸看像个异星球屠杀者,从别的地方看像个地球丧偶者。
立时恍然大悟,怪不得上次我一提起跟姑娘勾搭,他就勃然大怒,原来有这等伤心事。
我无法判断他的悲惨遭遇是不是跟宿命有关,甚至连安慰也不知道如何出口,温言软语不是我强项。命运同志是从省推倒队退役的,对普通人可以瞬秒,像我这样的也许还能抗上两个回合,其他人则最好乖乖认命。幸福是乐观的,而乐观是徒劳的。总之,相信命运的人,老老实实跟着命运走;不相信命运的人,被命运打昏以后拖着走。
唏嘘之下,我也陪他喝了不少酒,印象中最后一点留有知觉的事,就是指了指他脸上的络腮胡子,严肃地问:“喂,你真的不掉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