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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吗?”丽赛把电话拿到耳边时听到这几个字。
“埃布尔尼斯大夫,我是丽赛。”
“丽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得长话短说了,埃——”
“休斯,请叫我休斯就好。”
丽赛本来在椅子上坐得挺直,听到这句话后,便轻松了些,让自己靠到椅背上。他要她叫他休斯,这表示他们又是朋友了。她只要继续保持谨慎,一切应该都会没事。
“我去看她,陪她坐在露台上,结果她突然就清醒了。”
罗夫脚有点跛,项圈也不见了,但身体状况大致良好,丽赛想到这件事,差点克制不住笑了出来。湖的另一头不断有明亮的闪电出现,她的脑袋也有思绪不停闪现。
“我从没听过这种事。”休斯·埃布尔尼斯说。他不是在发问,于是丽赛保持沉默。“那么你们是……呃……怎么离开的?”
“什么意思?”
“你们怎么通过柜台的?谁按开门钮让你们出去的?”
现实就是罗夫,丽赛提醒自己。她装出有点困惑的样子说:“没人要我们签名后再离开或办什么手续,大家看起来都很忙。我们是直接走出去的。”
“门呢?”
“当时门开着,”丽赛说。
“我会被——”埃布尔尼斯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丽赛安静等着,她知道对方会再说话。
“护士找到一串钥匙圈、一个小钥匙包、一双拖鞋,还有一双里头有袜子的运动鞋。”
丽赛听到钥匙圈后,愣了一会儿。她没发现其他钥匙也不见了,这点最好别让埃布尔尼斯知道。“我在我车子保险杆下装了个磁铁盒,里面有备用钥匙。至于钥匙圈……”丽赛假装笑了几声。她不知道自己装得像不像,但至少阿曼达觉得还好。“真抱歉把它忘在那里!能请你吩咐工作人员先帮我保管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们得见见德布夏小姐。我们这里有些程序要办,然后她才能出院。”埃布尔尼斯的语气似乎表示他并不建议以这种方式出院。这句话不是问题,所以丽赛继续等着他说话。在城堡湖另一边,天空再度变得阴沉。另一阵暴风雨正急速往这里移动。丽赛想在大雨来临前结束这场对话,不过她还在等对方开口。她觉得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时刻了。
“丽赛,”他终于说话了,“你跟你姐姐为什么把鞋留下来?”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阿曼达一直坚持我们马上离开,而且不穿鞋,还不能带钥匙——”
“她可能担心钥匙会触动金属探测器吧,”埃布尔尼斯说,“不过依她的状况,我真的很惊讶她能想到——算了,你继续说吧。”
丽赛望向前方,暴风雨已经来到城堡湖另一头的山顶了。“你记得自己为什么坚持我们要打赤脚离开吗,阿曼达?”她边问边把电话移向她们之间。
“不记得,”阿曼达大声说,“我只记得我想感受踩在草地上的感觉。”
“你听见了吗?”丽赛问埃布尔尼斯。
“踩在草地上的感觉?”
“对,我确定原因不只如此,但她就是要我们赤脚。”
“所以你就照她的话做了?”
“她是我姐姐啊,休斯——应该说是我大姐。而且见到她清醒,我实在太兴奋了,根本没考虑那么多。”
“可是我——我们——必须见见她,确定她真的恢复了才行。”
“我明天带她回去接受检查行吗?”
阿曼达用力摇头,头发都快飞起来了,她的眼神十分惊恐。丽赛则断然对她点点头。
“那太好了。”埃布尔尼斯说道。丽赛听得出他放松了许多,心里不由得又升起一股欺骗别人的罪恶感。然而,有些时候欺骗是必要的。“我明天下午两点会到绿茵跟你们两位谈谈,这样好吗?”
“没问题。”假如明天下午两点我们还活着的话。
“那好。丽赛,我在想——”就在此刻,她们上空云层间突然出现一道闪电,似乎打中了公路上的某个东西。她一辈子从没这么近距离看过闪电。阿曼达吓得尖叫一声,接着她的声音便被轰隆隆的雷声淹没了。
“那是什么声音?”埃布尔尼斯大喊。丽赛觉得通话质量还是很好,但医生的声音却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闪电打雷,”丽赛平静地说,“我们这里有暴风雨,休斯。”
“你最好先停到路边。”
“我已经停车了,不过我最好赶快挂掉电话。明天见——”
“在艾克利大楼——”
“嗯,两点,我会带阿曼达去。谢谢你的——”上空再次出现闪电,她不自觉缩起身子。然后雷声也来了,虽然很大声,但还不至于震破她的耳膜。“——谅解。”她接完话,没说再见就挂掉了。大雨突然倾泻而下,仿佛一直在等她挂电话。雨点重重落在车上,车外看起来简直一片白。别说那张野餐桌,丽赛现在连车头都看不到。
阿曼达紧抓着她的肩膀。“我才不要回那里去,丽赛。我才不要!”
“哎唷,阿曼达,很痛!”
阿曼达松手,但手没有收回。她的眼神仿佛散发着火光。“我才不要回那里。”
“你得去,只要跟埃布尔尼斯大夫谈谈就好。”
“不要——”
“闭嘴!听我说。”
阿曼达眨眨眼,被丽赛的怒气吓得靠回椅背。
“黛拉跟我把你送到那里,这是没办法的事。当时你不过是块会呼吸的肉,上面流着口水,下面乱撒尿。斯科特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在两个世界里都替你先安排好了。这是你欠我的,大姐阿曼达兔宝宝。所以你今晚要帮我,明天下午要帮你自己,而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要听到除了‘是的,丽赛’以外的话。你明白吗?”
“是的,丽赛。”阿曼达咕哝道。她低下头,看见手上的伤,又开始嚷着:“万一他们又把我关到那房间里呢?万一他们把我锁起来,喂我喝混合果汁呢?”
“不会的。他们不能这么做。你犯病以后,是我跟黛拉把你送过去的,他们没有权利做决定。”
阿曼达露出悲伤的笑容。“斯科特常说,有时候他觉得某个人很高傲,会说那个人是犯了自大病。”
“对啊,”丽赛也难过地说,“我记得。总之,重点是你现在已经没事了。”她小心地握起阿曼达的手,避免弄痛伤口。“你明天要去,而且要把那个医生迷倒。”
“我尽量,”阿曼达说,“但我这么做不是因为我欠你。”
“不是吗?”
“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爱你,”阿曼达认真地说,接着她的声音变小了,“你会跟我一起去吧?”
“当然。”
“也许……也许你男朋友会把我们解决掉,那我就完全不用担心去绿茵的事了。”
“早告诉你别再说他是我男朋友了。”
阿曼达露出苍白的笑容。“如果你别再提阿曼达兔宝宝这个恶心的称呼,也许我就会记得。”
丽赛笑了出来。
“还待在这里干吗,丽赛?雨变小啦。拜托开个暖气吧,车里变冷了。”
丽赛发动引擎,倒出停车场,重新上路。“我们去你家,”她说,“如果你家也下着跟这里一样的大雨,他或许不会待在那里吧——至少我希望这样。就算他在那里,他看到的是什么?我们先去你家,然后再去我家。只是两个普通的中年妇女,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没错,”阿曼达说,“不过我很高兴我们把坎塔塔跟虫虫小姐引开了,你呢?”
丽赛也很高兴能把她们引开,不过她知道到时可有得解释了。她开上目前毫无人车的公路。她希望等一下半路上不会看到有棵树倒在中间,不过她知道这种状况很可能发生。雷声不断轰鸣作响,听起来好像老天在发怒。
“我可以找些合适的衣服,”阿曼达说,“另外我冰箱里还有两磅牛肉,用微波炉很快就能解冻。我快饿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