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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尼?”
“什么事?”我坐在地上,抽着烟,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尼德尔斯打开芝宝打火机的盖子,转动齿轮,像原始人一样用打火石和铁摩擦生火。
“我被传染了。”尼德尔斯说。
“真的?”我看了看他,“你确定?”
“确定。我头很疼,胃也疼,疼得要命。”
“没准就是香港流感,苏茜得过的。她需要一本《圣经》。”我哈哈大笑。那个时候,我们还在上大学。一星期后,学校的大门就永远地关上了。一个月后,开始用自卸卡车搬运尸体,然后用挖掘机将他们集体掩埋。
“你看。”他划了一根火柴,照着自己的下颌角。我看见了一个三角形的印子,看见了一个隆起的包。没错,是A6病毒。
“这没什么。”我说。
“我其实并不怎么难过,”他说,“我说的是我自己。但你想得很多,我看得出来。”
“没有,我没想。”我在撒谎。
“你肯定想了。就像今晚那个家伙,你脑子里想的也是病毒的事。当你开始认真考虑这事的时候,我们也许帮了他一个大忙。我想,他甚至不知道病毒爆发的事。”
“他知道。”
他耸耸肩,侧过身去:“无所谓。”
我们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海浪一次次涌上沙滩,又一次次退回海里。尼德尔斯染上了“船长之旅”。现实是残酷的。现在已经是八月末了,再过两三个星期,就可以听见冬天的脚步了。是时候了,该找个地方过冬了。严冬。也许,到圣诞节的时候,我们大家都已经死了。死在某人的前屋里,书橱里装满了《读者文摘》节选本,橱柜顶上放着科里那台昂贵的收录机,冬日的残阳照进屋内,把窗框平庸的影子投映在地毯上。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浑身颤抖。不应该在八月份的时候就开始担心寒冷的冬季。咳,一下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尼德尔斯哈哈大笑。他说:“怎么样?你担心了吧!”
我还能说什么?我站起身,说:“我去找苏茜。”
“伯尼,没准我们是地球上最后的人类。你想过这个吗?”在淡淡的月光下,他看上去像是个垂死的人,眼睛下面出现了几个圆圈,僵硬的手指没有血色,仿佛铅笔一般。
我走到海边,眺望着对面。除了海浪,什么也看不见。大海汹涌澎湃,躁动不安,白色的浪花拍打着海岸,发出雷鸣般的响声。我闭上眼睛,赤脚站在那里,身体摇晃,仿佛置身于暴雨中。沙滩冰凉、潮湿、紧实。即使我们是地球上最后一批人类,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月亮还在,潮汐就有动力,海水的运动也会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