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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亨利说,“现在最好什么都别说。听上去简直不可思议。我要给你们看样东西,就是蒂米拿来买酒的钱。”他口袋里有四张一美元的钞票,他用手指捏着纸币的一角,拿给我们看。他这样做不奇怪,那钱上满是灰色的、黏糊糊的东西,看上去就像是变质的腌制食品上长出的东西。他把钱放在柜台上,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笑容。他对卡尔说:“谁也不许动这钱,即便那孩子说的不全是真话,也不要碰这些钱。”
然后,他走到肉制品冰柜旁边的水池前,洗了洗手。
我站起身,穿上我的水手短外套,围上围巾,然后把扣子扣好。开车去没什么意义,因为里奇就住在柯文大街上的一栋公寓楼里,几步路的事。那是铲雪车最后要去的地方。
我们出门的时候,比尔在我们身后喊道:“小心点!”
亨利点点头,把啤酒放到门口的小推车上,我们推着车,出发了。
风像锯条一样抽打在我们身上。我立刻把围巾往上拽了拽,遮住耳朵。我们在路口停了一下,等伯蒂戴上手套。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明白他的感受。这种天气,年轻人很喜欢。他们白天溜冰,然后又去开那种大黄蜂一样的雪地车,一直玩到半夜。可是,等你一直用着这副身子到七十多岁,你就会感觉那东北风简直就抽打在你的心上。
“我不想吓唬你们,”亨利嘴角仍旧挂着那令人反感的诡异笑容,“但我还是给你们看了。等会儿在路上,我把那个孩子说的事情都告诉你们……我不想瞒着你们,明白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点四五口径的“猪腿”——从一九五八年开始全天二十四小时营业以来,这把手枪始终保持子弹上膛的状态。我不知道这枪他是从哪里弄来的,但我确实知道,有一次,他瞄准了一个劫匪,那个家伙吓得转身就跑出去了。哈哈,亨利够酷的!还有一次,一个大学生来店里,兑支票的时候折腾了大半天。我亲眼看见亨利把那孩子扔了出去。他离开的时候那副狼狈相,仿佛他已经憋不住屎尿,得赶紧找厕所去了。
我想告诉你的是,亨利想让伯蒂和我明白,他这次是动真格的了,我们也是。
就这样,我们出发了,像清洁女工一样,弓着身子走在狂风中。亨利推着小车,边走边向我们讲述那个男孩跟他说的事情。阵阵风声中,很难听清他说的话,但不管怎样,我们掌握了大部分的信息——比我们想知道的要多。让我感到欣慰的是,亨利的口袋里揣着那把枪。
那个男孩说,肯定是啤酒的缘故——我们会时不时遇到易拉罐出问题的情况。瘪了,或者发臭了,或者像爱尔兰人内裤上的尿渍,变绿了。曾经有人跟我说,只需要扎一个小眼,细菌就可以进入,什么奇怪的事都可能发生。那个眼那么小,啤酒不会漏出来,但细菌却可以乘虚而入。而且,对于那些小虫子而言,啤酒可以说是一种美味了。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那个孩子说,跟往常一样,十月的一个晚上,里奇买回家一箱金光啤酒,然后,蒂米写作业,他就喝上了。
当蒂米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他听见里奇说:“上帝啊,味道不对!”
蒂米说:“爸爸,怎么了?”
“啤酒。”里奇说,“天哪,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难喝的啤酒。”
也许有人会纳闷,既然啤酒那么难喝,看在上帝的分上,他为什么还要喝呢?那是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里奇是怎么喝酒的。有一天下午,我去了沃利的冷饮店,亲眼看着他赢了一场赌局。他跟一个家伙说,他可以在一分钟之内喝下二十杯二十五美分一杯的啤酒。我们本地人是不会理他这茬的,可那个来自蒙彼利埃的推销员却拿出一张二十美元的票子,里奇也下了同等数额的赌注。结果,等他喝完那二十杯啤酒的时候,时间还剩七秒钟——离开的时候,他已经站不稳了。因此,我猜想,里奇在反应过来之前,大半罐变质的啤酒已经被他喝下去了。
“我要吐了。”里奇说,“当心!”
但是,等他走进厕所的时候,恶心劲已经过去了。那件事就此结束了。男孩说,他闻过那个啤酒罐,感觉像是什么东西爬进去然后死在了里面。罐口处有少许灰色的液体。
两天后,孩子放学回家,发现里奇坐在电视机前,看下午播放的情感节目,屋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怎么了?”蒂米问,因为里奇很难得会在晚上九点前上床。
“我在看电视。”里奇回答说,“我今天不太想出门。”
蒂米把水池上方的电灯打开,里奇立马冲他大喊:“把那该死的灯关上!”
蒂米没有反驳,照他说的做了。不开灯怎么写作业呢?但里奇发火的时候,最好别惹他。
“出去给我买一箱啤酒来,”里奇说,“钱在桌子上。”
孩子买完酒回来,看见爸爸仍然坐在黑暗之中。此时,外面天也黑了。电视机已经关了。孩子开始感觉害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换成别人,也会如此,不是吗?黑黢黢的屋子,只有老爸一个人,像个木墩子一样杵在墙角。
他把啤酒放在桌子上,知道里奇不喜欢冰凉的东西,喝下去脑门疼。当他走近他老爸的时候,他注意到一种腐臭的味道,像搁了几天的奶酪。但是,他没有抱怨什么,他爸爸就没有讲究过个人卫生。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开始做作业。此时,电视机又响了起来,里奇开启了当晚的第一罐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