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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布斯,”图基压低嗓门对我说,“快去打电话,找县治安官。”
“对,”新泽西来的傻瓜说,“应该的。可是,你们怎么了?好像遇见鬼了。”
图基说:“先生,耶路撒冷镇没有鬼。你让家里人待在车里了吗?”
“是的,我告诉她们待在车里。”他听上去有些委屈,“我没疯。”
你疯没疯,我可没法证实。
“你叫什么?”我问他,“我得向治安官报告。”
“拉姆雷,”他回答说,“杰拉德·拉姆雷。”
他和图基继续讨论,我去打电话。我拿起听筒,没声音,接连又试了两三次,还是没声音。
我回到他俩跟前。图基又给杰拉德倒了一点白兰地,这回,他很痛快地喝了下去。
“他不在家?”图基问道。
“电话坏了。”
“见鬼了。”图基说。我们互相看了看。外面,风越刮越猛,雪片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户。
拉姆雷看看图基,看看我,又看看图基。
“我说,你们俩谁有车?”他问道。他又一次流露出担忧:“她俩不能让车子熄火,否则空调就不能用了。我油箱里的油大概只剩四分之一,我用了一个半小时……嘿,你们回答我好吗?”他站起身,一把抓住图基的衬衣。
“先生,”图基说,“我猜想,你的手已经不受你大脑控制了吧?”
拉姆雷看看自己的手,看看图基,然后把手放下。“缅因,”他的声调有些尖厉,把这个词说得像骂人,“算了,”他说,“最近的加油站在哪儿?那里肯定有拖车。”
“最近的在法尔茅斯市中心,”我说,“顺着门前的路往南走,大概要走三英里。”
“谢谢。”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嘲讽。他一边系扣子,一边往大门走去。
“但现在可能已经关门了。”我补充了一句。
他慢慢转过身,看着我们俩。
“老家伙,你说什么?”
“他想让你知道,市中心的那家加油站,老板叫比利·拉里比,他开着铲雪车扫雪去了,你个傻瓜!”图基耐心地说,“嘿,在你去救人之前,不能先过来坐一会儿吗?”
他折回来,看上去既惶惑又害怕:“你想告诉我你们不能……那里没有……”
“我什么也没说,”图基说,“一直都是你在讲,如果你能停一停,我们可以合计合计。”
“那是个什么地方,耶路撒冷镇?”他问,“为什么路上都是积雪?周围连盏路灯都没有?”
我说:“耶路撒冷镇两年前被烧毁了。”
“没有重建吗?”他看上去不太相信。
“好像没有。”说着,我瞥了一眼图基,问道,“我们怎么办?”
“不能把她们丢在那里。”他说。
我走到他身边。拉姆雷已经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漫天的大雪和漆黑的夜空。
“万一她们已经遭遇不测了呢?”我问。
“有这种可能,”他说,“但现在还无法确定。我得去拿书架上的《圣经》,你还戴着那个圣牌吗?”
我把十字架从衬衫里面拽出来,拿给他看。我生长在一个公理会家庭,但居住在耶路撒冷镇附近的人都喜欢戴点什么——十字架、圣科里斯托弗奖章,还有念珠之类的物件。因为,在两年前的十月份,那个小镇中邪了。夜深人静之时,图基酒吧的客人大都是些常客,大家有时会围拢在一起,议论此事。那里发生的一切好像是真的。你看,镇上的居民开始失踪。起先,几个人不见了,随后,一批人不见了,最后,大批人……学校关门了。近一年时间里,小镇渐渐空了。有些人搬到那里——大都是外地来的,就像坐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傻瓜——我猜想,大概是那里的房价和地价便宜的缘故。可是,他们待不下去。搬来之后,没过一两个月,大部分人又陆续搬走了。剩下的……失踪了。后来,小镇被大火夷为平地。那年的秋天特别长,特别干燥。人们猜测,大火是从马斯滕庄园开始烧起来的,那个庄园建在一座小山上,俯瞰着乔伊特纳大道。可是,谁也不知道火是怎么烧起来的。甚至到今天,也一直是个谜。大火一连烧了三天,结果,那里太平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开始了。
我只有一次听人提到“吸血鬼”这个词。里奇·梅斯纳,一个疯疯癫癫的家伙,卡车司机,运纸浆的,来自弗里波特。有一天晚上,他到图基酒吧喝酒。几杯下肚,他有些醉了。“耶稣基督!”随着一声喊叫,那个疯子站起身来。他身高约九英尺,下身穿一条羊毛裤,上身穿一件粗呢衬衣,脚蹬一双皮靴:“你们他妈的不敢说出来吗?吸血鬼!你们脑子里想的不就是这个吗?他妈的!你们就像一群被电影吓破了胆的小孩!你们知道撒冷镇那边有什么吗?想让我告诉你们吗?想让我告诉你们吗?”
“告诉我们吧,里奇!”图基说。此时,酒吧里鸦雀无声。屋内,灯光下,火苗噼里啪啦地在壁炉里跳跃;屋外,黑暗中,冻雨淅淅沥沥地拍打着窗子。“别卖关子了!”
“你们说那边有一群野狗,”里奇·梅斯纳说,“这就是你们的发现!你们,还有那些长舌妇编的故事,精彩得很呢!哼,八十刀,我到那儿走一遭,就在那栋你们说闹鬼的房子里住一夜。你们看,怎么样?有人愿意押注吗?”
谁也没搭腔。里奇喜欢吹牛,是个卑鄙的小人,酒鬼,大家伙不会在他的葬礼上落泪,但也不愿意看着他天黑之后去撒冷镇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