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凭空飞来的致命暗器“五指锥合罩” (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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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团没烧到那老女人,可是却让她在轿厅里气急败坏、咬牙切齿:“这个老杀才,真是个百足之虫,差点毁了我的脸。”但是马上又变回甜腻柔缓,媚声说道:“给我撕碎了他……”
戴面具的女人本意是发令让手下锥合罩齐动,将陆先生那把没肉的老骨头撕碎,可还没等话说完,她就被眼前的一幕情形震撼了。
陆先生没有熄灭手中的火柱,而是将那火柱竖了起来,就好似一个火焰喷泉。火柱直冲门厅檐额,化作火雨四溅开来,就如同过年燃放的焰火一般绚烂。
火光之中,陆先生披头散发,满脸血线,面目狰狞,眼射凶光。散落而下的火雨点燃了他的棉衣,背上无数的焦洞一起冒着青烟。有火星散落在他的脖子、耳朵、面颊上,瞬间胀起了一串串紫黑色的燎泡。
虽然只是在门厅的檐下,那些檐椽、边梁、描花木挂表面的三层生漆和两道桐油很容易就被引燃,而火一旦入到门厅里面,很快就会顺着木门木框、木柱木壁的江南砖木结构蔓延开来。门厅烧着了,也就会烧到“五指锥合罩”的吊绳。
刹那间,陆先生横悬着的身体上方是火光熊熊,烟雾滚滚,一时弥漫到整个院道和两进厅房。而此时陆先生却更像火窟里的鬼,像血狱里的魔。他又开始喘息起来,口鼻处的白雾纠结成一团。
他忍住剧痛,暗暗运力下坠,要将那烧着的绳子拉断。这一刻,除了木料燃烧的“毕剥”声,竟然有皮肉的撕裂声。
“啊哦——”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惨叫,陆先生拼尽全力,挣断了吊绳,摔落在地上。皮包着的骨头与青石地面重重相撞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地瘆人。
他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直接朝着轿厅的大门爬去,边爬边推着面前的藤条箱。剩下的锥合罩始终没有扣下来,因为轿厅里的老女人号令发到一半便止住了,没有听到完整的号令,没人敢自作主张,否则他们的命运会比坎子中的人还惨。
轿厅的大门已经变成了一个火洞,陆先生想都没想就扑了进去。果然如他所料,里面没有火。这轿厅很是空荡,没放轿子,也没有那女人,就只有轿夫歇息的两张大条板凳左右贴墙放置。
老女人哪里去了?她已经退到了轿厅里侧的天井里。
那女人忽然一言不发了,宽大的袍服拢住了她的整个身体。与先前不同的是,她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只青铜色的狸子面具。
“啊,狸子哉,侬家果然也参透了那个画哉。”陆先生趴在地上喘着粗气,但说话没有一丝停顿,依旧非常的爽溜儿,一点也听不出来这是个浑身伤痛、站都站不起来的老人,这就是龙虎山学来的换气法。
那女人没有搭理他,反倒又朝天井里退了几步,静静地站在硬山式砖雕门楼下。这让陆先生感到奇怪,此时她不管是发怒还是造作,都应该说些什么呀,怎么突然间转性了?陆先生眯缝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睛,已经没有二十年前那样水灵了,也没有二十年前那样明澈了,更没有二十年前狐媚了。不!这眼睛不对!面具背后已经不是那个会发狐骚的老婆娘了。
陆先生哈哈大笑起来,此时的笑声中竟然没有一点痛苦:“侬屋里厢今朝女人当家,怎么啥事体都让那个老婆子溜来溜去哉。”
陆先生说这话的时候死死地盯住面具背后的眼睛,从中看出了那人的惊愕。当家的太后突然让个傀儡替自己站在这里,是因为里面有其他人搞不定的事情,多半是对家的奴才们没伏得住鲁家的那几位。这让陆先生大松了一口气:他们还在里面,他们还不曾有什么大事,不知道他们已经撕破了几层围子,肯定少不了!要不那老女人也不会这么着急地赶过去。
戴青铜色面具的女人当然是不会让陆先生轻易就爬进去的,因为她知道,要是轻易就让这个浑身是血在地上爬行的老头儿进去了,自己肯定不得好死。
她从天井里迈步走进轿厅,脚步里没有丝毫的高贵和优雅,哪里像刚才的太后那样风摆杨柳样的身姿,根本就是个干粗活的仆妇。
女人迈着挺大的步子来到陆先生身边,蹲下身来,一双白胖的手软软地握住陆先生的左手臂,将陆先生轻轻扶起来。动作的轻重和位置都恰到好处,让陆先生觉得这应该是个带过孩子的仆妇,或者至少会些推拿松骨手段。
陆先生大口喘着粗气站起来,被这样小心地侍候着让他很不自在。这女人是个傀儡,可并不代表她就无能。女人的左手三指捏着他阳溪、阳池、支沟三穴,右手也有三指捏着他肘弯处的曲池、手三里、清冷渊三穴,这让他怎么能够自在得起来。
陆先生感觉那女人的手的确很是柔软,软得就好像是没揉好的湿面团,沾在他手臂上就甩不掉。女人扶着陆先生转过身去,小心地往轿厅的前门走去。
虽然这只是个仆妇,可是这般的温柔体贴,让这辈子只在二十多年前体会过一次女人滋味的陆先生如何能够抗拒?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往前迈步。
可他也真是不够争气,在如此温柔的搀扶下,第一步就迈出一个趔趄,被女人柔软的手轻轻地带住,身上的血又溢出许多。女人也没有一点嫌弃,依旧扶着没松手,任凭湿漉漉的血液浸透她的衣物。
陆先生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将一直伸在藤条箱里的右手顺势搭在女人的左手臂上。也不知面具背后的女人是什么表情,她只是没有避让,因为被陆先生搭住的地方是空节,也就是没有重要穴位的地方,而且还有着厚厚的棉袍服隔挡。
两人走到轿厅另一端,此时大门堂已经变成一堵火墙。灼热的火焰让陆先生的额头冒出豆子大的汗珠,让他满脸的血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女人止住了脚步,身上衣物的布料因为干燥变得蜷曲,再要往前恐怕那热浪就要让青铜面具在她脸上留下永久的烙印。即便这样,陆先生却没有止住脚步,他继续踉跄着朝前。女人惊愕了,这个老头是疯了还是自己寻死?本打算将他扔进火里,这下倒省得自己动手了。
陆先生就像是非常渴望投入到火墙中一样,右手离开女人的臂膀,急切地伸向火墙,身体也随之一道依附过去。
女人看陆先生好像有些够不着,于是松开了他的肩膀,但依然牢牢抓住他的手腕,看来她是坚持要将陆先生小心地送到火墙里才能放心地松手,真是个耐心、细致的女人,对待陌生的男人也能这样无微不至。
陆先生的右手无奈而从容地伸进了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