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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扣绝不是力量不如鲁天柳,而是那眨眼的时间里,他疑惑了,走神了。这是因为他竟然没能脱开腕上的链条结,另一只手去解不但无从下手反而同样被扣。同时,他也因为另一件事纠结着。最早发现绝断坎的鲁天柳怎么就敢动了,刚刚她不是还在说他们都可能已经踏到弦子,谁都不能动的吗?难道那是说给自己听的,在给自己放诱饵?

其实,鲁天柳之所以敢动,是那人扣给了她提示,两次飞刀,目标都是关五郎。而且从飞刀的飞出途径来看,都不是奔要害去的,这种做法的目的应该是逼着五郎动。

也就是说,只要五郎动了,坎面就会动作。既然五郎不能动,那么就让她鲁天柳来动。

“五哥,侬格脚下勿动,把伊个门推推看。”鲁天柳好不容易缓口气,快速说出一句。刚才她将人坎拉过来几步后,人坎意识过来,马上踩稳脚步,两人一时成了相持状态。

鲁天柳的胆子很大,竟然让五郎推那门?其实敢这样做,也是那个人扣给的提示。她链拉人扣,人扣完全可以顺势扑击,可是对手却没有,看来是这里坎面的杀伤力极其大,让他不敢再继续往前。而刚才人扣将匕首飞出,在撞击那扇门以后,并没有下意识的侧脸抬臂动作,这正说明弦子不在门上,而且匕首的撞击告知鲁天柳那是一扇金属门,沉重的金属门作为扣子的话最多是砸拍之类的路数,这样平常的设计不会出现在这座拥有坎子行顶尖技艺的院子里。况且鲁天柳闻到的是火药味,火药的威力虽然大,但布置的人如果用它来推动宽大沉重的金属门做杀招,攻击面又窄,速度又慢,还不如直接使用炸药杀伤。由此推断,这沉重的金属门应该是这里扣子的定座(支撑扣子,让扣子威力朝预定方位施加的设施)。

鲁家六合之力中“布吉”有一技,叫做“改破”。就是所选宅地虽然什么条件都是上吉,可是唯独有一处或有某物破了局相,那可以采用除去或者移动的手法改变破相。这样的东西如果是一棵树、一条溪,只需要砍树或者挖渠改流。可是如果是巨块的尖棱或凸出山体,难度就大了。鲁家上几代有人在江南惊天堂学了一手用火药炸石的技艺,其中就有利用牢固定座使火药威力往需要方向炸出的技法,这有点类似我们现在的定向爆破。之所以要学这样的技法,是因为“改破”是有形状大小要求的,不能乱炸,否则反毁了其他上吉风水。摆弄火药这种技艺陆先生当然是不会太感兴趣的,可聪颖质慧的鲁天柳却将其牢记在心。

此时此地的各个条件一合,鲁天柳就基本看出其中端倪了。

那扇金属门应该是可以推开的,就算它平常时不能推开,现在也应该能推开。因为定座挡住炸药的爆炸方向,让其威力往一个方向去。为了保证那个方向的石棱不会因为威力过大,反而炸坏局相,所以在定座上会留一个释口,在爆破力过大时,释口会被推开,释放冲击力。这里也应该有释口,以防止过大爆破力在推动金属门做的定座时,将固定定座的整面院墙推倒。

关五郎手中缓缓用力,那金属门果然被推开一个不大的间隙,足够一个人通过了的间隙。

“先生啊!侬快些过去。”鲁天柳的话刚说完,陆先生就已经往那间隙走过去。他没问为什么,他说不出话的嗓子也没法问,只管低头迈步往那门的间隙中钻去。不过他心里确实明白的,鲁天柳能下决心定的事情,差不多都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人扣拼命往后拉扯,希望可以挣脱链条。可是鲁天柳却纹丝不动,而且好像还很轻松。因为她的另一根链条已经缠上了五郎的刀杆,两个飞絮帕之间也打上了结。人坎现在变作与五郎在较力,那真如同蜻蜓撼石柱。也是五郎脚下不敢用力,要不然早就将这人坎给甩过来了。

看着鲁天柳轻巧秀美的背影从黑色院门的间隙中穿过去,站在龙骨墙外面的面具女人长叹了一声。她曾在后面戏楼前亲眼看到这个丫头和那傻小子被诱进戏楼,很明显,戏楼里自己认为绝佳的坎面和上选的高手没能留下他们。

戴面具的女人也是个高手,所以她从鲁天柳的眼睛里、话语里、气度里获知,自己也绝对没有能力对付这个小丫头。特别是对自家这道坎面布置,她不是预先就知道,却还能在转瞬间发现并且逃脱,说明其身怀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了高手这个称呼的范畴。怎么陆先生这个老杀才从没告诉过鲁家有这样一个厉害角色。看来这个女孩子只有自己儿子能够对付,还有就是自己那个在外游学、天生异能的孙子能对付。

心思虽然纵横,眼前却未丝毫放松。女人甩手又发出一个响哨,龙骨墙尾端的宽檐翘脊上跃下两个浑身上下衣着如同青色小瓦的人扣,两个人扣矮着身子,身形如同扑食的猎犬,往黑色圆门那里冲杀过去。面具女人的想法很简单,哪怕用自家几倍的人命去换,也要让鲁家人死一个好一个。现在那里只剩下个浑身是蛮力的傻小子,他踩中套子没法移动,得趁这机会杀了他,绝不能再让他也走脱了。

两个青色小瓦般的人扣动作很快,但有人比他们还要快。谁?就是那个被飞絮帕牵住的人坎。其实他根本不想动,更不想动得快,可是实际情况由不得他,关五郎手臂上的力量不是他能抗衡的。他只能随着这巨大的拉力腾身跃起,就像一只被牵拉着飘起的风筝,晃了两晃就到了关五郎身体的斜上方。

人终究不是风筝,不可能老在空中飘着,就算是风筝也终究是要落下来的。人扣落了下来,他的落脚点应该是关五郎的头顶。人扣不是庸手,在这样的宅院里,不要说庸手,就是身手稍不如人都不会有容身之所。所以那空中的人坎面对落脚的位置有了想法,也有了计划。

人扣反应很快,在空中就迅速将右腿屈膝,膝盖直奔五郎天灵盖跪撞下来。他知道,这一跪,就算五郎是个铁壳脑袋,也会给他撞裂。但是他这一撞之后,难道就不怕五郎被撞开,松掉脚下踩住的扣子弦吗?这一点人扣也考虑到了,所以他没有双膝齐跪,他要留出一条左腿代替五郎踩住套子,不让机括动作。这不但要求这人扣动作迅捷准确,而且还要对这道坎面非常熟悉。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空中的人扣发现站在下面的人忽然旋转成风,但这风不是旋风,也不是龙卷风,而是穿堂风,从黑色圆月院门的间隙中一穿而过。

膝盖落空了,人扣能做的和必须做的就是用左脚一下踩住五郎刚刚站立的位置。那位置是个鹅卵石铺成的“寿”字形阶面,站在这阶面上,却不知道是能延寿还是要断寿。

与此同时,他手腕上的结扣也突然像活的一样松开,跟着那风哧溜一下也钻进了黑色院门的间隙。

一切都如鲁天柳所料,虽然和她的算计有点出入,过程也惊险了几分,但结果却和预计的一样。

刚才鲁天柳从五郎身边钻过时,小声对他说了句:“拉他过来替你踏坎。”

鲁天柳不是随便出这么个主意的,她走过时看了一下五郎脚下的阶面。那是鹅卵石铺的阶面,这样的阶面在坎面中叫“碎面”。“碎面”做的坎子一般不会用直踏机括,因为在“碎面”上,踩踏的力量分布不是很均衡的,用直踏机括不可靠。所以这里应该是压弹机括,就是踩踏让机簧受力,在踩坎人移动开后,靠机簧发力,弹动弦子,启动坎面杀扣。因为机簧的力道始终是均衡的,从而保证“碎面”动作的可靠。

刚才人坎飞刀逼五郎移动,不是要他踩其他地方,而是要他移动走开,让压住的机簧释力动作。他不下杀手是有道理的,因为杀死五郎,五郎只要死后瘫倒在原地,他的体重还是会压住机簧不让坎面动作。

鲁天柳很清楚,既然是压弹机括,那坎面承受力道的范围就很广,这是为了保证各种体重的人都可以陷坎落扣。五郎可以压住簧,那人扣也可以压住簧,而且这坎面不怕压,就怕放。将那人扣拉过来,两人压住机簧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然后留人扣一个压簧也不会有问题。

鲁天柳的原意是将那人扣拉过来打昏放在坎面上,那人坎双手被缚,要达到这样的目的还算比较容易。

可是没有想到,那人扣竟然会身体高跃,从上往下用腿进行攻击。一百多斤的一个练家子,从高处往下直撞下来的力道,无论如何都会让关五郎退出一步、半步。与其让他撞出,还不如自己避开,你来了,我就走,大不了同归于尽,反正鲁天柳她已经脱身了。血一冲脑,五郎便不管不顾了,身子一旋,侧身就从门的间隙中钻了过去。

幸亏是那人扣了解坎面,幸亏那人扣的左脚离地面已经非常接近,幸亏那人扣的动作迅捷而且准确。坎面没有动作,要不然这下同归于尽的不只是他关五郎和那人扣,还有始终在门的间隙处往这边查看情况的鲁天柳。

五郎刚钻过去,立刻有两个人作出极度惊恐快速的反应。

一个人是鲁天柳,她抓住飞絮帕的链条,一拎一抖一晃,解了人坎手上的缠扣。然后拉住五郎迅速蹿出,趴倒在地。她是害怕五郎这样不管不顾如风般钻进院门,凭五郎的大力,肯定会牵动链条,带着那人扣继续往前移动,使坎面动作。

还有一个是站在门外的人扣,他的想法和鲁天柳一样,这时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那大块头拉着往门里去了,那样,自己会化作一蓬血水泼到那里头。所以他一落稳脚步,马上双腿一前一后,后脚踩住坎面,前脚抵住未开启的半扇院门,身体后仰,他指望能依靠这半扇死门撑住自己的身体,不被往里拉动。

“咔嘣!”一声巨响,那人扣虽然没有化作一蓬血雨,但他的的确确变作了一堆碎尸。与他一起变作碎尸的还有那两个青色小瓦一样的人扣。血溅得很远,扬起的血沫被气浪吹扬着一直飘到龙骨墙的外面,并从那青瓦隔成的花窗中穿过,涂抹在了那个金色的狸子面具上。

下龙鼻

坎面还是动作了,鲁天柳没想到,松开了链条,那人扣还是没站住。因为那人坎已经撑腿仰身,正准备拼尽全力抵抗五郎的拖拉,而就在这节骨眼上,那链条却活了似的解开了,人扣将自己摔了出去。

紧贴地面趴着的鲁天柳,可以从地面的震颤和门隙中窜进的气流中感觉到坎面的威力。爆炸的威力虽然很大,却和她预料中的相去甚远,至少和那厚重金属门做的定座不相配。如果只是这样的一个杀伤力,根本不需要用这样的金属活门来支撑和泄压。而且,那爆炸的声响也不对,倒像是用炸药启动了其他什么大型的扣子一样。莫非这是……

没容鲁天柳细想,清明的三觉马上就否定了她最初的判断。此时从地底下传来了极为猛烈的隆隆起伏声,其中还夹杂有她在前院天井地面下听到的怪异声响。同时,她的鼻子在浓浓的硝药味道里还闻到了晦涩、阴寒的气息,这样的气息能混杂在爆炸后的炽烈之中,说明散发这气息的源头蕴含着非同小可的能量。种种现象让鲁天柳改变了思路,不是火药爆破的威力小,而是其爆破威力向下分散了。炸药设置位置往下的地基肯定松散了,而且在这样巨大的冲击诱发下,某些奇怪的力量开始苏醒。此处可能很快就会像前院天井一样,变得步步惊心,所以必须赶快离开。

鲁天柳没说话,爬起身拉着五郎就走。五郎也不敢说话,他从没见过鲁天柳有这样凝重的表情。

眼前发生的一切可以让鲁天柳想到很多,但她怎么都不会想到火药起爆的同时,鲁盛义那头刚好有一片枯叶落水,也没想到这一爆,拉开了驭龙格院子全毁的序幕。

前面小道的尽头是条长廊,长廊拐过弯就直接来到了一座书轩般的建筑前面。这建筑是正面全敞式的,弧形屋顶,内部格局整齐,柱壁对称,看上去是正三堂式的结构,中间却未分隔。陆先生正站在这建筑的门前等着。

刚才陆先生进到金属门后,就径直往前走的。他怕自己留在那里,累累赘赘地反而影响了柳儿他们的行动。而现在他倒是静静地站在这座书轩模样的屋子前面,背朝轩门,往远处望去。正对轩门的那一面和龙骨墙外一样,有一排高大树木,看不到什么。而在书轩的另一边,也是一条相连的长廊延伸过去。

鲁天柳和五郎快步走到陆先生身边,看到他的嘴在张合着,却听不见说的什么。

“先生,格里是个啥子地界?”鲁天柳轻声问道。

“树不高,遮不住高点子,可这边看不到什么。”陆先生的手指在一个假山盆景中的沙堆上迅速地写着,沙堆写满就马上用手掌一抚,平整了沙面再写,“敞地或是池塘,位置上该是池塘,属格局的龙口。”

不是陆先生不想说话,他是实在说不出话来。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很快不是说不出话的问题,情况会比这糟糕得多。因为他麻木的颈部开始疼痛了,而且是里外贯穿的疼痛。疼痛的中心就是粘了瞿雎屎的地方。陆先生此时才意识到,扁毛畜生拉的屎有毒,它那肮脏行径不是以势夺人,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杀招儿,一个效果缓慢的毒招儿。

陆先生的左手手指摸过鸟屎,这时也开始刺痛起来。而不痛的手则迅速在沙堆上书写:“长廊相连不断,是龙须。”写到这,他用疼得颤抖的手指指两边长廊,“轩屋里有两口井,属龙鼻。果真是‘驭龙格’,连龙鼻都用轩屋罩住,虽然不断龙息,却无法直吸到日月雨露的天成灵气,使得龙精难聚,终为所驭。”

“先生,那格现在哪能办呢?”鲁天柳静静地问道。陆先生如此妙到极致的风水相局分析没能让她惊讶,因为她自己也看出了此中玄妙的八九分。而且鲁天柳早就知道那轩屋其实是个井轩,并且知道里面有两口井。因为她清明的三觉已经感觉到轩中两道柱状的浓重寒气喷涌而出,并将这井轩层层裹绕盘旋。

“下龙鼻。”陆先生这三个子写得极度地遒劲飞扬,沙堆的沙粒被拨撒得四处溅落。陆先生如此地书写并非意气风发的表现,而是孤注一掷的无奈。他知道鲁家此趟目的应该和这驭龙格的龙宝有很大关系,但是局面发展到现在,只要有五六分把握可以让这两个孩子全身而退,他就绝不会让他们下龙鼻。“蜡嘴”鸟拉给他的毒屎让他彻底清醒过来,打开始对家就没准备放走他们一个人,包括自己。现在不管往哪里逃遁,遭遇的肯定是招招必杀、不死不休。也只有下龙鼻直探龙颌夺得龙宝,以此来要挟对家,才有可能保住大家全身而退。

鲁天柳没说话,虽然陆先生只写了这么三个字,但她却似乎听到陆先生心中所有想说的话。鲁天柳也没多思量,转身便走到井轩里面,并且直奔左侧井口。

汉代《九州见龙》:“琉溪藏龙,喜弄珠。其珠,龙之命宝,常于口、左鼻间循环不止。”

鲁天柳当然没看过这样的书,她是在龙虎山听降龙殿那个酒糟鼻子的秃顶老道说过。远古时有降龙尊者,专为民间百姓降伏孽蛟妖龙,他降龙不屠龙,所以常用手法是以一臂挟持龙颚,使龙无法张嘴,另一只手直插龙的左鼻孔,整个手臂探入,从龙颌处挖出龙珠,如此妖龙便被其控制。所以,当鲁天柳从陆先生的心中听懂所有信息和目的后,她想到了这个降龙的手法,下龙鼻取龙宝,应该由左鼻下去。

鲁天柳将飞絮帕收在自己袖中,她知道自己这趟下去没有趁手的家什是不行的,飞絮帕肯定得带着。她还必须给自己留条退路,谁都不知道那井下会有什么。于是她让五郎解下腰里缠着的捻股牛筋绳,松开了三股,将牛筋绳变作原来的三倍长。鲁天柳将绳头打了个抖解扣,这扣子系上后就牢固异常,但需要它松掉时,只需朝几个角度稍稍抖动一下就可自解。她将扣子系在自己左腕上,另一端系在五郎的刀杆上。

鲁天柳褪去了外面蓝印花布的棉衣棉裤,只穿一身暗绿色的衬衣裤。一双穿着棉线袜子的天足踩在井沿边上,将身体挺起,准备直直跳下去。这是一种方式,不是莽撞。

那年随老爹外出寻奇木,在神农架遇到神捕猎手卓百兽教她的。就是当必须进入一个自己不清楚的环境或危险的地方时,千万不要悄悄地慢慢地进入,那样说不定反而让里面的怪兽或其他可怕东西做好了准备,等你一进入,马上就发起攻击。应该快速直接地进入,进入的一瞬间,只会让对手惊恐慌乱,而你却可利用那一刻将周围的一切观察清楚,并有机会选择攻击或者逃离。

五郎此时低声却语气坚定地说了一句“我来吧!”

鲁天柳用眼神制止了他,在这样的眼光里,五郎的坚定化作一口重重的长息,轻轻地吁出口外。

鲁天柳一脚已经跨出井沿,突然又收回,她回头看了一眼始终背对着井轩的陆先生,柔声说了一句:“先生,侬要保重自家格!”

“扑通!”这声音其实不大,只是从井中传来的一点回音。

陆先生站在门口,微仰着头,散披着的花白头发在寒风的吹拂下簌簌飘拂,那被死封铃削去一大块头皮的头顶血红得有点刺眼。随着鲁天柳入水的声音传来,他的身体伴发出一阵难以自制的颤抖。

鲁天柳跳下了水井,虽然她清明的三觉让她觉得不安,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骤然入水,鲁天柳一下子就僵住了,她的肌肉仿佛不能收缩了,血液不再流动了,关节也无法转动了。这井水的寒冷超出了她想象,就像是万根冰刺刺入她的身体。本来井水应该是冬温夏寒的,可是这里的井水却违反了这样的规律,非但不温,而且冷寒的程度远远超过了夏天。这一点让鲁天柳很是心惊,按理说这样寒冷的水温,她的超常触觉在井口就能感觉到,可实际上却没有。幸亏极度寒冷只是在靠近水面的一层,往水底多下了些,温度反倒缓过来了。

鲁天柳迅速扫视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但她听得出,附近有划水的声音。她的触觉告诉她,水中波纹涌动,有东西在向她靠近,带着一股霉涩污浊的味道。

让她感到心惊害怕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就在她稍微适应了一下水温,让浑身的肌肉关节刚重新活动开来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是进入到井中,而似乎是溶入了一片星空……

鬼火竹

从池塘月形口子中翻涌出的水柱好长时间才平复下来,翻涌起的水柱让整个池塘面上弥漫起一片水雾,飘上池岸,飘上平台。水雾很湿很冷,淡淡的水雾附上身体如同是将人浸在冰水之中一样,让站在平台上的鲁盛义和鲁恩止不住发出一阵寒战。

水雾渐渐淡去,可鲁盛义和鲁恩还在打着寒战。

“怎么了,难道真的老了,连这样一点寒气都抵不住了?”鲁盛义心里在自问。

颤抖变得剧烈起来,甚至连身体都出现了轻微的摇摆。这样的情形绝不是寒冷可以造成的。是震动,石头平台在震动,台面上石头之间的缝隙在渐渐变大;小楼也在震动,窗棂上的花色玻璃发出清脆的颤音;水面也在震动,刚平静的水面上跳跃起无数细鳞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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