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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帅老板,您不是为难我们嘛,这不合规矩呀,万一产出来你不提货,我可全砸手里了。”何厂长一点也不恼,好话说尽就是要订金,一般到百分之十五到三十不等,算算这单也得十五六万,风险还是有的。
“您没明白……”帅朗解释着,“我明天就开始提货,所以你全砸不到手里,我要是不来,您马上就可以停止生产,三两万件能砸手里?咱们做了两个多月生意,通过那位雷女士走货量得有五六十万了吧?我可一毛钱都没欠过你啊?”
“那倒是,不过这个……”何厂长被噎着了,人家这谱这么大,咱跟着要几万订金,好像还真有点小家子气似的。
“不过什么?何厂长你少装大尾巴狼啊,别人拿同样的货冲市场,我们今天的货又都被工商局查抄了,真和你一点关系没有?”帅朗突然发难,何厂长神色一凛,正待解释,不料帅朗伸手一挡抢着话题:“……这事甭解释,我也不提了,抢了我的摊算人家有本事,抢回来也得靠本事……其他我可以给你,就是不能给你订金,我怕你坑我一家伙,这样吧,明儿开始,现款现结,咱们双方都没风险了,你也知道我们搞的这玩意儿好卖,即便是我不提货,照样砸不到手里……可我要不订你的货,再去找一家开模具,你算算你还能留多少量?”
“这个……”又把何厂长给难为住了,这两个月帅朗要了多少货,他心里清楚,这是个大户,要是这个大户走了再找一家,那出货量直接就是下滑,可偏偏大户不给订金,实在是让他揣不准了。
“就这么大事,你干我就不找其他家了,你不干我自己想办法……订金不给你,实在怕你坑我。要不这样……车给你留下,奥迪换你那辆破别克,当订金得了……”帅朗干脆,车钥匙忽啦啦地响在何厂长眼前,何厂长哪儿敢接这个,不过这个派头实在唬人,搞得何厂长终于下决心,把帅朗的手推回来劝着:“不用不用,您瞧您说的,咱们合作这么长时间了,这点儿货我们就先货后款都没问题……哪儿能押您的车呢,接了接了……就按您说的,明儿开始提货,价格不变,明儿中午之前,我们搞五万件出来没问题……”
“呵呵……我可等不到你中午啊,你们晚上加班干,从上午八点开始,我派人提钱来上货,有一千提走一千、有一万提走一万,你要敢没有货,我立马换厂家……好了,就这样。”帅朗轻飘飘地给了威胁的话,上了车,这个威胁倒不如说是给了何厂长一个定心丸,何厂长乐滋滋地把帅朗送出了厂门。
人一走,何厂长慎重了,慎重地想了想,看这样子绝对不像假的,直觉应该是要大批量上货压价倾销了,估摸着生产个三五万件风险不大,反正不是他一定卖这东西,而且经销打得越热火,厂家生产就越红火,斟酌了一会儿,奔回厂子里下通知了:加班!
帅朗可无所谓了,暗暗笑着,要是他敢拿手续齐的别克换咱这三万块的奥迪,咱还赚了呢。
看看时间,六点多了,第二个厂家到了,东郊靠城边的九州玻璃器皿厂,同样斟酌了一下定量,同样大摇大摆把车顶在厂门口,同样还是那副不可一世地拽样,鸣着嗽叭训着门房:“耳朵聋啦?没听见打喇叭?叫你们厂长出来……”
这套特管用,只要你敢扮大爷,就有人把你当大爷供着,于是帅大爷又大摇大摆来玻璃厂订货了:五万件……
有时候嘴皮子溜了真能当钱花,您还别不信,这回照样一毛钱订金没付,厂长是满口答应加班生产,当然,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帅朗琢磨清楚了,现金提货两个多月,自己的信誉相当好,再加上厂家心里有鬼,肯定私下里做手脚了,他们是既不敢承认做手脚了,又舍不得放开像自己这么个吃货大户。回头再一想,其实生产一部分根本积压不了,搁谁谁也敢答应,这更说明他们供货的根本不是独家,已经有后路垫着了,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哪头都不耽误。
又过了一会儿,帅朗的独角戏又演到相隔不远的古风石粉厂了,高分子聚合的雕塑都是这儿产的,在景区也是个畅销玩意儿,手法没什么变化,又订了两万件……
两个小时后,车驶到黄河大桥上,帅朗得意洋洋地脱了鞋,脚丫子伸到车窗上乘凉,粗粗一算,订货量快接近两个月销售的总和了,谁也不知道这货心里想到了什么,一个人搁车里笑得眉开眼绽,乐歪嘴了……
天刚刚擦黑的时候,雷欣蕾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付了车钱,朝这栋位于龙湖开发区的单身公寓大门走去。
公寓门前的小超市,进门的值班保安,还有同住一幢公寓一面之交的住客,认识的颦笑点头,不认识的悄悄从背后多看几眼,女人的婷婷猫步走起来,总会有很高的回头率,更何况是一位漂亮的女人,更何况是一位貌似非常自信的漂亮女人。
变了,不知不觉中有了很多变化,比如刚出校门时,应聘的时候都怯生生的惹人笑话,比如刚住这里,每月一千多的租金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每天挤着公交车上下班。那时候仅仅是为了尽快褪去让别人一瞧就是刚参加工作的那层稚气,咬咬牙住进这个白领聚集的单身公寓,当然,也不排除想在这里找一位年纪、相貌、收入相当的白领王子的想法。
生活总是充满了很多变数,预期的高薪没有出现,不过却出现了让她辗转反侧的机遇,可以改变生活窘况的机遇,她抓住了。预期的白领王子更没有出现,却出现了带给她机遇的人,曾经让她不齿,相见让她踌躇,之后又让她委身的人,或许这个变数已经让她坦然受之,否则,何来如此自信和惬意呢?明显是对现状相当满足的女人才会有这种神情。
回家,三楼的小筑,温馨又幸福的小窝。
换了鞋,揉揉因为太高的鞋跟而酸痛的脚,粗粗看了一眼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卧室和厨房,人不在,不过看到卧室已经叠好的被子和铺平的床单时,一抹幸福和温馨的晕红掠过双颊,不知道自己经历的是不是爱情,可同居已经是事实了,每每在这个时候会习惯性地想那一位。如果帅朗不喝酒误事的话,没准儿会邀她到那个新开的饭店尝鲜,或者到那个上档次的酒店共渡良宵,亦或者到那个酒吧疯玩到零点再回到这温馨的小筑里。
从校门出来每个人的变化都很大,可在她眼里,帅朗有点大得出乎意料,从没有想到过粗线条的他还懂得那份浪漫、懂得女人的心思,和他在一起,领教了他那种吃喝玩乐好逸恶劳的生活方式,嘴上经常训斥,可心里还是蛮惬意的。原本对他很不齿的,从没有想到过两个人的生活轨迹会有交集,可也没有想到,真到了一起,居然非常和谐,甚至于在床上,那份从未品尝过的兴奋和刺激让她有所依恋,甚至有时候独守空房,会觉得心里都空荡荡的。
是爱吗?不知道,反正在一起很快乐、很高兴、很惬意。
换衣、开水,随手开着电视,呼呼的开水声后,雷欣蕾冲泡了一杯浅浅的咖啡,领略着工作后的小资情调也是一个习惯,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等着电话,思忖着是不是给他个警告不许喝多了回来……其实喝多了也挺有意思的,雷欣蕾想着帅朗晕乎后的醉态可掬,你要训他,他会觍着脸很没原则地什么好话都说,你要嫌弃他不让他上床,他总满口答应睡在沙发上,一眨眼刚拉灯又钻回床上了……
像蜜月一样的生活总是能给人带来无穷无尽的乐趣,正浅笑着的雷欣蕾不经意间眼睛扫过电视屏幕,一刹那心思全飞了,屏幕上闪过一个她熟悉的地方,是五龙村,出事了。心一紧,眼睛蓦地睁大了……
“……现在播报本台刚收到的一则新闻,今天上午,根据群众举报,南城区工商局、文化局、技术监督局几部门联合出击,捣毁了隐藏在黄河景区数月之久的一个盗版窝点,当场查获非法出版物五万余册,案值十万余元……”
雷欣蕾的心慢慢抽紧了,画面上那个她很熟悉的地方,终于在她已经快忘记的时候出事了,抱着万一之想,好像不是自己担心的事,仅仅是侥幸了一刹那,紧接着心凉了……
“……据悉,在查处这个非法出版物窝点时,工商部门还查获了用于在景区销售的大量仿制、伪制工艺品,均属三无产品,据当地工商部门透露,近期一段时间时有不法商贩在景区以兜售工艺品为名坑害游客利益,他们已经接到了类似投诉数起,有关部门正在对此事深入调查……此次联合执法将更有助于净化市场环境,提高景区旅游形象……”
新闻继续着,雷欣蕾觉得心跳停止了,两眼发滞地看着屏幕,手慢慢地,不知不觉地倾斜着,浓浓的咖啡洒在洁白的沙发巾上,染了好大一片她却浑然未觉……等雷欣蕾惊醒的时候,慌乱中失态啪声杯子摔在地上碎成一片,顾不上收拾,慌乱地找着电话,慌乱地摁着号码,放在耳边焦急等待了很久,电话通了,刚一接通,雷欣蕾声嘶力歇地喊着:“寇老板,黄河景区出事了,不会是你们做手脚吧?你答应产品不到黄河景区销售的……”
“嘟嘟”的盲音,一句话未说就挂了,再打却是马上就被挂掉,雷欣蕾气得胸前起伏着,貌似被戏弄的难堪,摔着沙发枕,紧接着又神经质地拨手机,拨着熟悉的号码,通着……一直通着,一直无人接听,拨了好几遍都是如此,雷欣蕾又如泄气般地瘫坐到了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此时,她心里涌起一个奇怪的想法:也许这个电话,永远都打不通了……
同样在此时此刻,帅朗看着手机,看着熟悉的号码显示在屏幕上,名字是昵称:蕾蕾……
一直有想接的冲动,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抑制住这种冲动,而且奇怪的是,如果放在以前,帅朗觉得自己会踹开门,照着这个女人的脸狠狠地扇上几个耳光,呸几口,踹两脚,再骂上几句贱货方才消得心头之恨……现在呢,好像连这种冲动也没有了。
对了,总得干点什么,庙里的泥人都有三分土气,什么也不干,别人还以为咱没脾气你想怎么整,就怎么整呢。
雷欣蕾的电话一停,帅朗拨着程拐的电话,换了副懒洋洋的口吻问着:“老拐,猫哪儿去了?”
“不告诉你,省得你举报老子……打电话干什么,正烦着呢,看新闻了不?有关部门正在查咱们,不知道咱们有没有问鼎年内十大新闻人物的潜力。”电话里程拐也是懒洋洋的声音,有气无力。
“你要出现在新闻里,肯定是有关猪肉价格调整了……”帅朗贬损着。
“你真是王八蛋,这时候都没忘往我伤口上撒盐。”程拐埋怨着,一副哥伤不起的口吻。
“我伤得比你深啊……有个好消息听不听?”帅朗问。
“不会是把新闻播报的‘非法出版物’发还给我吧?”程拐有气无力地问。
“呵呵,我要是文化局局长没准儿可能,不过我是你哥们儿,就没那本事了,只能看着你倒霉了……还没告诉我好消息你想不想知道呢?”帅朗调侃着。
“除了这个,别的我没兴趣。”程拐道。
“你一定有兴趣,我查出谁把你小子举报了。”帅朗爆了猛料。
果真够猛,电话那头程拐被雷得说不出话来了,不过听得到喘气粗重,要怒发冲冠了,半晌才听到仿佛牙齿里迸出来的声音:“谁?”
帅朗正待开始忽悠,不料又有个电话打进来了,是老爸的电话,不敢不接,立马来了个安排:“等着,一会儿查出来亲自上门告诉你……这事牵扯太大,一时半会儿电话里说不清,知情电话来,我得挂了,你等我电话……”
不等程拐说话帅朗就挂了电话,一挂接通了老爸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更霸道,直接喝斥:“快点,到市公安局大门口来……”
“爸,干吗呢这是?去公安局干吗?”帅朗惊了一下。
“让你来就来,废什么话……我等着开会,快点……”老爸不容分说,催促着。
坏了,铁路招工的事,惹老爸生气了,说是昨天回家,结果两天都没回去,恐怕又得挨一顿批了,帅朗不敢怠慢,赶紧倒车打方向,加速从黄河大桥上往市区里驶去……
不一会儿帅朗到了二马路,即市公安局的所在地,远远地跟看西洋景一样,沿着公安局大院两侧的马路,停车位置几乎给占完了,一多半是警车,一多半是民用牌照车,不过估计大部分也是警察开的车。帅朗好不容易从夹缝里才找了个离大门不远的位置泊了车,下车的时候,回头一瞅,咦?你别说,那奥迪那块,比桑塔纳、现代那些破车有点档次多了。
不料这等得意心态刚回过头来,帅朗顿时心一跳,差点咬住舌头,不知道老爸眼神犀利到了什么程度,这么多车里,老爸愣是看到儿子下来,朝着这个方向就奔来了,一边看儿子,一边看那辆刚泊的奥迪,一指那车说:“哪儿来的?”
“啊?我……我开我们老板的。”帅朗顺口胡诌着。
“胡扯,哪个老板把这么贵的车交给别人开。”老爸一言戳破谎言,瞪着眼,十万个不相信,早知道自己儿子什么德性,狐疑地盯着,像盯嫌疑人一样。帅朗紧张了,赶紧圆着谎:“真的老爸,我真开我们老板的车,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景区给人家卖饮料,这不给人加点油准备送回去,你一打电话,我就顺便开来了……”
“别乱开人家的车,这么贵的车磕下碰下,你赔得起呀?”老爸接受了这个圆谎,估计是不相信儿子有开这车的本事了,刚要说话又盯着帅朗不动了。他一只手拿着东西,另一手一揪儿子,上上下下打量着,顺手一摸,手法奇快,直接把帅朗口袋里的钱包摸出来了,一瞅这架势,帅朗倒吸了一口凉气,完了,知子莫如父,老爸又要怀疑来路不正了。
“你……没干什么胡事吧?”帅世才看着儿子,拿着那钱包,经常外跑,这种小LV男包值多少钱他知道,手摸着感觉不像假货。帅朗应道:“爸,你又怎么了?”
“你别以为我眼花了啊,开着奥迪,口袋里揣着LV,腕上这叫什么表,我都没见过……还有,你什么时候会打扮了啊,穿得这么利索,衣服不便宜吧?”帅世才狐疑地看着,一连指出了几个不符合印象中儿子的表现。
“这个呀,爸……我从五月份开始卖饮料,挣了好几万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大牛还往车站送货呢,总不能你什么时候见了我,都得扮个逃荒样你心里才安生吧?”帅朗忽悠着,尽量把挣得钱往少了压,就这几万估计都得让老爸生疑。
果真生疑,帅世才一听儿子发了点小财,第一反应是反问道:“没坑谁吧?”
“一瓶饮料才两块五,坑死了卖三块,能坑个什么呀?”帅朗给了个误导,老爸懂案子,肯定不懂生意。果真是不懂,想想这也坑不到哪儿去,好容易帅世才放心了几分,一指车安排着:“赶紧给人送回去啊,那是你开得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