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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得不承认世界就没有平等过,有的人纸醉金迷倚红偎翠,有人却是陋室窄床孑然一身;有的人无所事事却坐享其成,有的人辛辛苦苦却劳无所获;有的人胸无点墨位极权重,更有的人寒窗十年却一事无成,虽然这之中有个人生活态度和方式选择的问题,但更多的时候,生活给予个人的是别无选择。
比如警察就是如此,方卉婷在家里只呆二十分钟,听到老妈一通埋怨,老爸稍给闺女说了一句话,也被训斥了一番,椅子没坐热就走,老俩口又不拌嘴了,相携着把闺女直送下楼来,直让方卉婷想起上大学时候爸妈一起送到学校,分别还掬了两眼泪,好像闺女不是上学而是去受罪了似的。
其实也算受罪,不过方卉婷觉得不是自己,两辆SUV里加上自己窝了九个人,一个外勤抓捕小组,这些一直藏在暗处的外勤恐怕比犯罪份子好不了多少,但凡有追捕任务,经常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她乘的这辆车上也就司机还清醒点,后续的续队长和两位外勤都是哈欠连天,不时地接收和回复了指挥部和其他组的步话联系,有点怜惜地问了句,后面那位不以为然的回答是:没事,习惯了。
已经成习惯了,效率也不低,从家里出来兵分两路,一路去寇仲水产公司,那里是田二虎打工的地方;另一路去朱屯老城区住处,两厢距离不到六公里,在陇海路分开,到了朱屯续兵安排着一位外勤去打听情况,看看时间,差一刻九时,不多会那位外勤从黑暗的小巷子里窜出来,对着续兵耳语了几句,续兵回头有点懊丧地说着:“小方,不在,怎么办?”
“什么个情况?”
“朱屯巷十八号,房东说有两天没见回来了。”
“搜搜他家……”
方卉婷瞬间给了续兵一个惊讶的建议,看着续兵一怔,方卉婷笑着问:“怎么,续队长,您还介意这事?”
“不是,要对嫌疑人无所谓……可这不是嫌疑人,是举报人,而且还是省厅保护的举报人,要不是案子悬起来了,恐怕我们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位举报人……这要是让专案组知道……”续兵后面的话没说,有点怕上头的意思,违规的事经常有,可不能实打实摆桌面,那就不像话了。
“我敢打包票,这两个地方都是人去楼空……搜不搜倒也意义不大,只能证明一下判断了。”方卉婷不以为然道了句,正说着,步话里传来了另一队人的汇报,寇仲水产公司果真已经是关门大吉了,早关了有一周多了,留的联系电话都停机了,外勤被堵到门外了。
这下子,续兵思忖了片刻,下车,对着步话悄声喊着:你们悄悄翻墙进去瞅瞅……谁也别惊动啊。安排完那边,又招手了两个外勤,做贼似的安排了几句,这两位摸着黑进了小巷子,方卉婷看得暗笑,这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像车在家门口检修一样,不违规的……
等了有一会儿,步话传着声音,续兵敲敲车窗叫着方卉婷,俩人这才摸着黑进胡同里,边走续兵边说着:“好像你猜对了,好像是溜了……小方,我一直觉得你很特殊,怎么猜得这些?”
“不管骗局怎么千变万化,结果总是千篇一律,钱到手、人就走。”方卉婷道。
“可人走了,这儿能有什么结果?”续兵问。
“我也不知道……可总觉得这事那儿我还没有想清楚,没有切入点的时候,只能从举报人和拍卖行这儿入手了。”方卉婷狐疑着,说不太清自己的感觉。
进巷二十几米,门吱哑声开,房东已经被安置进去了,外勤领着俩人上了简陋的楼梯,是家民房的二层,九十年代的建筑已经老化了不少,木窗棂的漆已经掉了个差不多了,屋里的灯光亮着有点昏暗,进门时,那位屋里守着的外勤指指零乱已经没铺盖的木床,干干净净的地面和收拾利索的桌子,判断很直接:应该是走了。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续兵领着两名队员仔细搜索着,不过几乎没有什么费劲的,柜子里空空荡荡、床上扔了几张只是些废旧报纸和水产销售单,另一间却是和阳台连着,连吃饭的碗筷都一样不剩了,只余个灶冷的煤球炉,方卉婷没有动手,只是信步看着……看着墙,几个落灰的墙皮贴着旧报纸,床头的上方挂着一副旧照片,一男一女,十几年前的旧照片,似乎这张照片挂得突兀了点,被外勤前后仔细看过之后没发现什么,不过方卉婷在这儿驻足了,盯了半晌才问着续兵道:“续队,您见过田二虎么?”
“没有……”
“那这人是不是他?”
“……应该是吧。”
“这个女人呢?”
“老婆?要不相好?谁知道呢?呵呵……”
续兵凑上来,看了看,说了句玩笑,看方卉婷这么注目,奇怪地问:“有什么问题?”
“续队,你要是在外面租个房子,房子挂着你和家人的照片……如果要走,你会把照片留下?”方卉婷问。
“不会……肯定要带走。咦?对呀?要这么说,这是谁?”续兵仔仔细细地看着,一张老旧的照片,是在公园,此时才注意到,女的很漂亮,穿着连衣裙,男的却显得很普通,像个城里姑娘傍了个农村娃那样不怎么和谐,看着……看了半晌猛然间吓了一跳,指着照片回头惊讶万分地道着:“这…这…这是……”
“端木界平,对不对?”方卉婷笑着道,贬着续兵道着:“你们光会抓人,不会认人啊,不过年轻了几岁你们就不认识了?”
“哟哟哟……亏得撬门进来了,这可是个大收获……”续兵乐了,翻着PDA上的通缉照片,根据娱乐大世界捕捉到的半个影像恢复的,能看出七八成相似来,联系田二虎和端木界平都属同门,几乎可以认定就是端木界平的真实照片了,一想到这儿,续兵眼神一愣,拿着照片小声问方卉婷:“这是……还是想借咱们的手除端木?”
“对,是在给咱们提供线索……我想这个线索应该在这个女人身上,您没看这照片是合成的,把俩人影像合一块的……这是在提示咱们……”方卉婷小声道,续兵看了看,点点头,这个意外之喜让续兵来精神了,拔着电话汇报着,不久收队,照片直送技侦员手里重新分析恢复……
十时,范爱国一队外勤从拍卖行刘义明家里出来,政策攻心了一个小时,总算让这位刘总经理不大情愿地合作了,提供了详细的拍卖委托资料,根据委托资料,确实有三家古玩经营商提供给了拍卖行40余件古玩用于拍卖,成交额高达二点二四亿,聚艺阁、藏古轩、古风堂三家,范爱国带队循着地址一一查找,藏古轩和古风堂尚在,两家都是中州古玩一条街上的名店,见警察上门,赌咒发誓了一番根本不知晓膺品之事,都是生怕惹上麻烦,不过范爱国的目标明显不在此处,询问之下,两家居然对这个聚艺阁一无所知。
再查,查到了工商注册,个体企业代码以及经营地址,待到了地方,却是和古玩街相隔四公里的写字楼租的两间高层办公室,和皮包公司一样,仅仅是挂了聚艺阁古玩经营公司的名字,意识的其中的问题,范爱国向组里申请搜查。
此时,账户资金的追踪指向这个不起眼的小公司,成交额高达一点六八亿,排查时账户资金已经清零,在拍卖结束后的两天内,账户资金被分割成小额,分别流向三省四市,不同的银行,还有一部分出了境外,经侦这个消息几乎是随着搜查令签发同时出来的,沈子昂紧张召开案情讨论会研究下一步行动时,另一个消息浮出水面,在这个人去楼空的皮包公司,发现了和田二虎家中同样的照片,照片还但像故意留下了,很突兀地钉在办公室的正墙上……此家公司的注册的经营者姓徐,名凤飞。
很有意思的是,账户中有二百万资金流向中山的一家风投公司,公司的经营者也徐,不过名丽雅。
到了午夜的时候,中山市的同行传来的详细资料,虽然名字不同,但照片吻合,通过技术手段能够确认徐丽雅和徐凤飞同属一个,但这一个人却有完全两个不同的身份,一个是土生土长的中州人氏,另一个却是归国华侨……于是这个人,成了找到端木的直接线索。
案情在向戏剧化的方向发展,因为骗子扯出了一群骗子,因为骗局又扯了更多的骗局,纷乱而杂芜的线索,又将给专案组带来一个不眠之夜……
零点整,大富豪夜总会闪烁的霓虹灯下,两个勾肩搭背踉跄步伐的家伙出来了,服务生直把二位恭送出了门口,这俩看样是玩得痛快、喝得尽兴,你搂着我唱来生缘,我搂着你喊抱一抱,偶而哈哈笑着推搡着,直上了停在夜总会不远的马自达车里,车摇摇晃晃开上路,东扭西歪,开出了夜总会不太远,后面呜呜警车追上来了,副驾上的帅朗吓了一跳,回头看看,立马骂着程拐:“开慢点,开慢点……警车追上来了……不对,开快点、开快点……”
“到底你妈慢还是快……我开得正好不慢不快,管警察吊事?”程拐骂着。
“停车……前面豫AP532,停车……”后面的扩音喊着。警车随即超车,拦在前面,帅朗一看,着急地喊着:“快停,快停……撞你娘的了……”
说着,可不知道是急了还是晕乎了,程拐踩刹车倒踏到油门上了,呼一下子车头倒翘了下,那位下车交警吓得一个驴打滚闪过一边,马自达轰地直撞到了警车上,嘭……一声,停下了。
哦哟……帅朗没系安全带,脑门直顶到前玻璃上来,亏是车速不快,不过也给撞了个七荤八素,含糊不清的骂着程拐,程拐摸摸皮粗肉厚只是有点疼的胸前愣神说着:“没…没事,没撞死……”
咚咚咚……有人撞着车窗,程拐一看是警察,紧张兮兮开着车窗,陪着笑脸说着:“警察叔叔,我…我赔你车钱……”
“不用赔。”那被惊出一身冷汗来的警察没料到俩喝成这样,虎了脸说了句,把测试仪往程拐面前一支:“张嘴……吹。”
吹的结果是,先把喝得有点神志不清程拐给铐上了……
专案组在马不停蹄地梳理已有线索,并以市惠民区分局的名义,对报案的买家进行了走访,接触中山来的律师团时,童政委混在民警中旁观了一次,这几位口齿犀利的律师滔滔不绝,看样大有咬住拍卖行虚假宣传误导,一告到底的态势,就像那种纯为一块钱打官司一样,争得不是赔偿,而是一个说法。
当天晚上能找到的买家不到六家,矛头自然是一致指向佳士得拍卖行,虽然有“拍卖不保真”的法律外衣保护,不过在童政委看来,这些买家不是中州数得上名来的老板就是那个知名公司的老总,不负法律责任,拍卖行都好过不了,还想做生意?甭想了,单那十几件官司让拍卖行就够穷于应付了。
源源不断的走访记录传回指挥部,等这一组归队已过零时,进机动车检测中心大门时,另一个消息传来了,这个消息涉及到了一个熟人,接了消息下车的童政委快步跑着,到了一层,找着正在和那位抓捕回来的嫌疑人挤牙膏的续兵,招手叫着人出来,看这架势还僵着,出门童政委笑着问:“还没挤出来?”
“邪了门了,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给的名字都假的,对不上号……怎么童政委?”续兵有点疲惫地说着,童辉话锋一转,笑着道:“你们要找的那位,找着了。”
“帅朗!?”
“对。”
“在哪儿?”
“被交警扣着呢。”
童辉笑了,这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在查到聚艺阁这个经营古玩的皮包公司时,专案组制定对现有买家情况再梳理一遍的路子,这个先前被扔过一边的帅朗自然又被提到桌面上了,只不过找来找去,这个人也像消失了一样,租住地不在,景区派出所,没回音,童政委干脆给老帅打了个电话问他儿子下落,老帅居然也不知道,不过给了程洋电话和车号,这倒好,一打程洋电话,让交警接住了……
一说是俩货喝得晕三倒四酒驾,再一说俩人糊里糊涂把警车撞了,听得续兵愕然一脸,笑着直说很像帅朗的风格,盯着那几天已经摸着规律了,三天两头得晕乎着开车上路呢,一问在哪儿,直说正在纬五路一家药店包扎,续兵这倒上心了,上楼敲着会议室的门,把方卉婷叫出来,耳语了几句,方卉婷自然也是愕然不已,跟着续队长驾车直出了检测中心……
这个人,很过于特殊,免不了让童政委和续兵加上方卉婷很有兴趣。
……
纬五路,挂着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诊所,两辆交通巡警的车停在外面,一位守着门口,好歹执法还算有点人性化的,先给这俩撞警车的治伤了。
“都说了,不能喝,你非让老子喝,这好了吧?关上老子几个月,损失你赔啊……”程洋靠着躺椅,大夫来了心音听诊,直拍拍这一身膘说没事,那边就有事了,撞车时候惯性把帅朗摔玻璃上了,额头撞了个大包殷出点血来了,边包扎边骂着:“你差点把老子小命要了,还敢要损失?”
两人清醒了点,开始口水战了。
“不给是吧?老子进去先捅你……争取立功赎罪。”程洋得啵着,骂了句,回头拽着医生:“嗨嗨,医生,我是不是内腑受了重伤?我现在全身疼……是不是肋骨碰断了得动手术呀?你不能听一下就拉倒了吧?我骨头断了你能听出来呀?”
边说边摸着肉胸、肥腹,程拐来个了很做作的痛苦样子,此时酒醒大半,不过说话还是缠杂不清,医生看这位一身肥膘的家伙,没好气地撂了句:“你摸摸你身上,能摸着骨头吗?”
给帅朗包扎的那位扑哧声笑了,再看程洋坐椅上像堆膘山肉堆,还真能达到肥不见骨的地步,程洋一听可不乐意,一拍大腿坐起来,指着医生教训着:“什么态度?你意思是不是骂我胖?……找刺激不是?要不是警察叔叔在,我跟你们没完……警察叔叔,他骂我,你管不管……”
医生没理会,门口站着的交警瞪了一眼,帅朗刚刚包扎好,看不过眼了,好言劝着:“老拐,你喝大了就少说两句啊……”
“少JB废话,赶紧找人,把我弄出去……”
“这让人抓现行了,我怎么弄你出去?再说这大半夜,我找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