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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师喃喃道。他许是闲着无聊,正用指尖转没点燃的香烟。
“怎么了?”我在不远处用平板电脑写着东西。
“没怎么,所以才稀罕。”
我沉思片刻。“您的意思是,换作平时,应该已经有什么事发生了……”
“解说就不必了,反正你的解说不过是换一种说法罢了。听到你把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改成另一种说法,我只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傻瓜。”
“听到您这么说,我倒觉得您把我当成了傻瓜。”
“这话从何说起?”
“我感觉您是在绕着弯子指出,您说的话对我来说实在太难懂了,不改成简单一些的说法,我就理解不了。”
“你理解不了我说的话?”
“是的。”
“少胡说了。”
“您为什么觉得我在胡说呢?”
“因为明明是你把我的话替换成了更简单的说法啊。”
“是啊,没错。”
“那就意味着你本就听懂了我说的话。这和‘不懂英语的人没法把英语翻译成日语’是一个道理。”
“哦!这倒是,但是对我而言,您说的话比较费解,或是在勉强可以理解的范畴。”
“你是说,我的用词恰好位于你思维能力的极限?嗯,这很罕见,却也不是全然不可能。我还是先别否定为好。”
“这就导致了我的理解是不够充分的。所以我才会用自己的方式把您说的话替换成简明易懂的说法,好跟您确认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确。”
“这种行为有什么意义?”
“有助于加深我的理解。”
“我问的是这种行为‘对我’有什么意义。我是你的语文老师吗?”
“不是,我从没有这么想过。”
“那为什么要跟我确认呢?这意味着你每次跟我确认,我都得给出‘对’或‘错’的回答。”
“是啊。”
“‘对’的时候也就罢了。‘错’的时候,你肯定会追问‘怎么就错了’。”
“确实。”
“这样的对话对我来说是非常痛苦的。”
“这我倒是没注意。顺便问一下,您为什么会觉得痛苦呢?”
“瞧瞧,说来就来。这意味着我不得不为了你,把自己说过的话翻译成你可以理解的说法啊!”
“也是。”
“这就是痛苦的源头。”
“可是不经过这一道工序,我就无法理解您说的话,所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我问你,你会因为听不懂外国人说的话,就让外国人把每一句话都翻译成日语吗?”
“不会。”
“那怎么办?”
“要么自己学,要么请翻译。”
“既然如此,这一次你也可以自己学啊!”
“我学不了。”
“怎么会学不了呢?”
“因为世上有的是懂外语的人,我可以请教他们,也可以通过他们写的书学习。可是通晓您的思维方式的人只有您一个。因此要想学习您的思维,您的指导就是必不可少的。请翻译这条路也一样行不通。因为除了您,没人能翻译您的思维。”
“那我就要提一个直击本质的问题了。我为什么非要协助你理解我的思维不可?”
“答案很简单。如果我理解不了您的思维,我在这里的工作就失去了意义……”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看来是有委托人上门了。”老师的双眼燃起狂喜的光芒。可不知为何,他没有要从椅子上起身的意思,而是把门口摄像头的画面切到了屏幕上。
访客的个子相当高,摄像头只拍到了下半张脸。
“从着装看,好像是位女士。”老师看着屏幕说道。
“个子好高呀!”
“这样的身高在女士中颇为少见。”
“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请委托人进来吧。”
开门望去,高个子的委托人就站在门外。
一看到对方的模样,我便瞠目结舌。
“您好,我叫富士唯香。”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老师仍坐在椅子上,用一如往常的随意口吻打了招呼。
“恕我冒昧,没有提前预约就突然来访……我也不想的,可是要预约的话,就得透露我的身份了……”唯香说道,“啊,我当然不是在怀疑您。我知道您是一位优秀的侦探。只是我怕联系您的时候会有第三者介入,不敢冒这个险。要是有第三者泄露了我的委托,他就有可能听到风声。到时候,天知道他一气之下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哦,他?您的困扰与一个男人有关?”
“嗯,我没有夸大其词,他确实是一个完全无法用常理评判的人。”
“那就请您先讲讲事情的来龙去脉吧。您介意坐到那边去吗?”
委托人大步流星地横穿过事务所,坐在沙发上。
“呃……我该从哪里说起呢?”
“您第一次和他接触是在什么时候?”
“他是这几个月才开始变本加厉的,但我第一次接触他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嗯……几乎可以追溯到我刚出道的时候。”
“那就从当时的情况说起吧。”
“好的,”委托人开始了叙述,“当偶像并不是我的初衷。上初中的时候,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参加了时装模特的试镜,结果第一次去就入选了。很多人是亲朋好友自顾自帮他们递的申请,但我不属于这种情况,参加试镜是我自己的决定。许多入选的女生已经有经纪约了,但我在那之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外人,没有多想就签了试镜主办方介绍的经纪公司。
“我甚至没有跟父母提前说过试镜的事情,所以家里刚开始是有些反对的。父母大概是觉得我被骗了,以为我碰到了那种常见的街头星探,激动得忘乎所以了。我耐心解释了很久,说我自己主动参加了一家著名出版社旗下的杂志的试镜,经纪公司就是试镜的主办方介绍的,那家公司签了很多明星,好不容易才说服了他们。
“即便如此,他们好像还是不敢完全相信我,甚至陪着我一起来了东京,去经纪公司看了一圈才松了口气,回家去了。
“啊……我在很多杂志和电视节目上说过当时的事情,基本都是真的。”
“你听说过这些事吗?”老师向我求证。
“嗯,挺多人知道的。”
“哦……啊,抱歉,因为我不太熟悉娱乐圈,所以才多问一句,您千万别介意。请继续往下说吧。”
“我很快就作为时尚杂志的模特闪亮出道了。
“出道没多久,我就收到了粉丝来信。因为那本杂志是面向初高中女生的,来信的粉丝也大多是那个年龄段的女生,不过男性粉丝的来信也不少。据说这种情况是比较反常的,以至经纪公司决定重新研究一下我的发展路线。
“话说在那些粉丝来信中,有一封特别不寻常。信封是乌黑的,乍一看像是经纪公司的地址和‘富士唯香’这几个字隐约浮现在黑色的背景中。起初,我还以为那些字是用白色的墨水打印在了本就是黑色的信封上。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仔细一看才发现,信封并不是纯粹的黑色。从严格意义上讲,它是深灰色的,而不是黑色的,还散布着芝麻似的白点。
“我忽然产生了好奇心,便用放大镜仔细观察了信封的表面。
“原来那信封压根就不是黑色的,上面写满了比米粒还小的字。
“对方似乎是在对我倾诉衷肠,但文字挤在一起难以分辨,句子也不通顺,几乎无法理解。起笔的地方写的还是赞美我的话,可写着写着,就变成了对我不予回应的怨恨,然后变成了极具攻击性的贬低,最后则是对我的诅咒。
“最可怕的是,那不是经年累月的缓慢变化。那些句子都写在一个信封上。换句话说,妄想在他往信封上写字的同时不断加深,在他的脑海中塑造出了我与他之间的消极关系。”
“您为什么觉得寄信的是个男人?”老师一边做记录,一边提问。
“一看信封里的东西就知道了。”
“信封里的东西?里面装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