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案 第十六章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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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兄何必非得凭书信来判断?以你的目光如炬,定会有其他办法来确认凶手!老天,此人必是具有阴阳两面!你定能从他们三人的言谈中发现蛛丝马迹,或是他们的……”
狄公断然摇头:“骆兄,此事绝无可能!根本难题在于他们三位都是非凡之人,其所作所为、遇事应变,皆不能以常理推之。我们须得承认,在学识、才能与经验上,他们都比你我更胜一筹——更不必说在朝野内外的显赫地位了!若是直接审问,无论对你对我,只会招来灭顶之灾。若是想通过公堂上平常的小伎俩来迂回试探,亦是徒劳无功。他们个个聪明绝顶、冷静自制,且又老于世故!比如说邵公,他从事勘案的经验比你我都丰富得多!企图通过诈供或是吓唬,让他们一时慌乱而吐露实情,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骆县令摇一摇头,郁郁说道:“实不相瞒,我仍是没能习惯将这三位文豪之一设想成杀人疑凶。你该如何解释,如此人物竟会犯下残忍无情的罪行?”
狄公耸耸肩头:“我们只能粗略猜想一下。比如,我能想象邵公已尝尽世间百态,堂皇体面的生活使得他转而想追求反常的刺激。张公则正好相反,他显然自以为一向与真情实感相隔膜,以至于其诗作乏善可陈,这种挫败感会引起最意想不到的举动。至于鲁禅师,你说过他在皈依禅门之前,曾经苛待过寺庙的佃农,如今显然又将自身置于善恶标准之上,正是非常危险的态度。我只是提出几种所能想到的简单说法,至于更加复杂的解释,无疑还有许多!”
骆县令点点头,打开一只篮子,抓出一把蜜饯,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狄公正想从座下取出茶篮倒一杯茶水,却发觉官轿大力朝后倾斜,掀开窗帘一看,此时正走上一条陡峭的山路,两旁皆是巨松。
骆县令用手巾仔细揩揩两手,接着说道:“至少对邵张二位来说,例行勘查也没甚用处。就在宋一文丧命的前天晚上,他们道是很早便已睡下。狄兄也知道他们当时住在驿馆内,地方很大,且又十分杂乱,各路官员进进出出、从无稍歇,因此不可能去调查他们的行踪,尤其是如果真想在晚间不为人知地溜出去,小心一点便可办到!不知鲁禅师那里情形如何?”
“一样暧昧不明。我发觉任何人都可进出敏悟寺,并有一条捷径从那里直通向东门附近,孟掌柜就住在彼处。既然郁金已死,怕是别无出路了。”
二人心中郁郁,不再言语。狄公轻捻颊须,默然许久,忽又开口说道:“方才我又回想了一番昨日晚宴时的情形。不知骆兄可曾注意到,这几位宾客在相互应接之际是何等恰如其分,幽兰亦是如此。他们殷勤有礼,但含蓄克制,和易款洽,却不动感情,只是诗苑同道小聚时所能想见的轻松说笑而已。他们几位在各自一方里,都是登峰造极的人物,并且多年以来定是时有会面,谁晓得彼此之间真正有何看法,或是有过何种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两方或多方爱恨纠葛?三位男宾并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真情实感,然而幽兰却有所不同。她生性炽烈多情,经历过一个半月的牢狱之灾,已是饱受煎熬。昨天晚上,她放下矜持的面具稍稍发泄,虽说只有一次,但是在那短短一刻里,我已明显觉出席间气氛为之一紧。”
“你是说当她吟出那首古怪的《喜重逢》之后?”
“一点不错。骆兄,她对你颇有好感,我敢说如果不是面对如此情感重压,竟至忘记了你也在场,她绝不会出言不逊,作出那等诗来。后来在高台上观赏烟火时,她已然平静下来,或多或少向你致过歉意。那首诗应是针对在座的三位宾客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