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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岛复员归来,发现多贺子已失明待在老家。自己的家受到空袭并着火,多贺子当场失明倒下,之后被担架抬到医院,虽然她得到救治,但在忙乱中与两个孩子失散,他们是死在哪里了吗?两个孩子就此杳无音信。
被医院收治的多贺子与老家取得联系,父亲来东京时,距遭受灾害已过去两个多星期,据说让父亲看了火灾后的痕迹,但没有任何线索。
多贺子脸上的烧伤已经复原,如果不注意看,就不会发现。
神尾战死了,多贺子也失明了。矢岛意识到可能是自己遭天谴所致,深感可耻,有些无法忍受痛苦。
因为没有确切证据表明是多贺子写的暗号,更何况一人失明,一人死去。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追究过往。因为战争就是一场噩梦,矢岛试着努力调适心情,他虽然把买的书带回了家,但把它塞进一个角落,并打算概不告诉多贺子。但是,这一用心却成为他的沉重负担,矢岛将此事藏在心里,为此他深受秘密的折磨,痛苦在不断累积。
不久,矢岛突然意识到在出征前,多贺子总是靠在他的左侧。新婚时的甜蜜记忆还留存在多贺子的脑海,她已形成了这个习惯。
深夜,矢岛坐在桌前埋头读书。多贺子靠近他。矢岛放下手中的书,亲吻多贺子。而后,挠痒逗乐,嘻嘻哈哈地大说大笑,他们度过了单纯快乐的新婚生活,从那时起,多贺子定会靠在矢岛的左侧。即便在卧室,多贺子总是在丈夫的左侧准备好自己的枕头。
新婚为矢岛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矢岛享受着多贺子为他敞开的女性世界。有时他会好奇,并激发他的探究欲。在那个好奇的新世界,多贺子总是靠在左侧,睡向左侧,千篇一律且准确无误,矢岛曾反复思考这个习惯。这不可能是本能,他想或许是很久以前就有的习惯,多贺子被教导这样做,或许只是自己不知道。矢岛接触史书近二十年,但还没有读到过类似这样习惯的记载,所以事实或许并非如此。
如此说来,或许男人的右手应该是爱抚之手,按此思路,多贺子靠在其左侧的行为,非常像动物的本能,虽然不是令人愉快的想象,但事实上,因为在右侧,似乎感觉自己不成体统,或许并非有深刻含义,仅是两人自然形成的习惯而已。
但矢岛从战争中返回后,多贺子抑或靠在左侧,抑或靠在右侧,连睡觉的时候也变得左右不定。不过,矢岛想这也情有可原,因为多贺子失明了。
然而,矢岛思前想后,突然从有暗号的信件中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他一时间因为混乱而感到茫然。
神尾是左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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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岛复员后,在著名出版社担任出版部长一职。他正好因公去仙台约稿,神尾的妻子被遣返到仙台,反正要去拜访,就把那本书装进了包里。
矢岛办完公务后,便去拜访神尾夫人的遣返地。房子位于尚未烧掉的山冈上,此处能够俯瞰广濑川的波涛,视野开阔。
神尾夫人很高兴再次见到矢岛,便用酒菜招待他,夫人也举起酒杯,她眼中充满醉意,看上去充满活力、情绪高涨。矢岛似乎深刻体会到了未失明女人的美丽。
神尾夫人原本就很漂亮,比起失明的多贺子,这是明显的巨大差距。然而,矢岛想到这个生动活泼之人和自己一样,都是被神尾和多贺子背叛的受害者,就觉得加害者的不堪太具讽刺意味,我们的现实太奇妙了。
矢岛突然想到倘若多贺子不只是失明,她和孩子一同死去,或许自己会利用这个机会向神尾夫人求婚。随后,他意识到自己变得异常充满情欲时,思绪便再次回到神尾和多贺子的事情上,他不禁被一种强烈的真实感受所威胁——恰如自己现在如此龌龊,他们也曾这般不堪。
神尾的大女儿从学校回来了。她已是女子学校的二年级学生。如果矢岛的女儿还活着,也应该这么大了。神尾的大女儿活泼开朗,且出落成了美丽的女学生。她比母亲更活泼开朗,在不停地站立、踱步、坐下、转身、微笑、露出害羞的眼神。矢岛想到妻子总是落寞地坐着,她手紧贴墙壁像在爬行,有时还会靠在他的肩膀上,只是化成物体重量,像是无力滑行的动物。矢岛突然想到要是孩子还活着,起码也会像这个小女孩一样,活生生地在自己的周围站立和踱步,这该有多好,他有些想哭。矢岛忽然有些心情低落,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有些坐立难安,他最后便提起那件事。
“其实,在神田的旧书店,我发现神尾君的一本藏书,便买下来作为遗物珍藏。”
他从包里取出那本书。
“您把神尾的书全卖了吗?”
夫人接过那本书,注视着扉页的藏书印。
“神尾出征的时候,指定了一些可卖、不可卖的书后才离开的。本想着尽量不卖,全部转移的。但因当时运输困难,在他指定的藏书范围内,只能搬运最小限度的藏书。那时我还担心贱卖掉全部藏书,神尾活着回来后定会难过。”
“只是对于那些需要的人来说,是很珍贵的书籍,您集中卖给旧书店了吗?”
“集中卖给了附近的一家小的旧书店。卖得很便宜,虽然不是很需要钱,但一想到那些书饱含了丈夫的爱书之情,就心如刀绞。”
“不过,您在房屋被烧毁前转移这些书,可真明智啊。”
“唯有此事还算幸运。因为在出征的同时就进行转移,那是昭和二十年(1945)的二月,东京还没有大空袭。”
如此说来,神尾的藏书没有交到鱼纹书馆的同事手中。那个暗号的七月五日限定在昭和十九年,除了多贺子,还会是谁写的呢?
矢岛想若无其事地说那本书里有类似奇怪的暗号,但对方定会义正词严予以否认,所以他怎么也说不出口。矢岛想未失明之人此时真是麻烦。
就在此时,正在翻阅此书的神尾夫人突然抬起头:
“不过,也太奇怪了。我觉得这本书确实带到这边来了。我确实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