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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星期六,我中午离开冰室川出版社,先回住处换了衣服,然后出门参加樽宫由纪子的告别仪式。
我从正装里找出一套黑色西装,穿起来非常不舒服。没穿轻便运动鞋,穿上了很多年没穿的正式皮鞋。从学艺大学站下车,刚走了一会儿,脚趾甲就痛起来了。真亏大家每天穿着这么局促的东西走来走去。
天气十分晴朗,空气却触肌生寒。目黑大街上穿着大衣或夹克的行人身影很显眼,呼出的气息冻得发白,真正的冬天已经到来了。
看到春藤斋场时,已经将近下午两点了,刚刚来得及赶上告别仪式。我忍耐着脚痛,匆匆走向斋场前的街道。
街道对面,摄影记者聚集在堤道的草坪上,摆出等待告别仪式开始的架势。长焦镜头像等待一齐扫射信号的机枪般一字排开,窥探着斋场内部的情况。
那排相机前方的路上,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女主持人与穿着夹克、像是电视台工作人员的男子闲谈着,笑容明朗,露出雪白的牙齿。到了正式报道开始的瞬间,就会转换成沉重严肃的表情了吧。
被害者的告别仪式是案件的第一个高潮,媒体蜂拥而来,打算对被害者遗族和有关人士的一举一动不遗余力地进行报道。悲痛的表情啊,流泪啊,呜咽啊,这些他们一定觉得是多多益善。
我走进斋场,步向门左侧用帐篷搭起的接待处。身着丧服的男女站起身来,低头致意。我简单地表示了哀悼,送上奠仪。奠仪袋是我昨天在便利店买的。
我在奠仪簿上写下随便捏造的姓名和地址,手续完毕后,穿过石板路,走向一般吊问者的座席。
石板路旁边铺着碎石的空地上,站着两名身穿深色西服的男子。一个留着如今罕见的卷发,身材瘦削,另一个是看起来显然靠不住的年轻人。两人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心不在焉地注视着来宾们,大概是正在等待仪式开始的葬仪社人员。
遗族坐在斋场的会馆中,安放着樽宫由纪子棺木的房间里。一般吊问者的座席在房间外面,石板地上摆放的折叠椅那里,已经坐了将近一半。
占据了座席前排一角的,是穿着浅绿色西装外套的樽宫由纪子的同学,几乎都是女生,告别仪式还没开始,已经噙着眼泪,也有人把头埋在朋友怀里抽抽噎噎地哭泣。
我在折叠椅上坐了下来,在西装外套集团中找到了亚矢子。
戴着眼镜的娇小少女坐在最左边的位子上。
亚矢子挺直后背,两手放在膝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嘴唇抿得紧紧的。她凝视着白色祭坛中央樽宫由纪子的大幅遗照,没有流泪,也没有呜咽,表情简直像是对什么感到愤怒。是对剪刀男的怒火吗?
下午两点过后,座席上全部坐满了人,手握麦克风的主持人登场了。他很可能也是葬仪社的人。
“已故樽宫由纪子小姐的葬礼暨告别仪式现在开始。”
随着主持人宣布仪式开始,僧侣从会馆的里间出现了。他首先在樽宫由纪子的遗照前肃立烧香,然后在厚实的坐垫上坐下,轻轻的干咳之后,诵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