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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好了,明天你帮我们查查呗?”冯凯心想,也就是这个年代能这样干。要是到了现代,不按程序调查到的证据,都是非法证据,不能算数。
“行。”袁婉心点头应允。
“明天就是礼拜三,他如果去医院看病,你们直接去问他不也行吗?”林淑真说。
“简单粗暴。”冯凯摇了摇头,说,“破案是要讲究策略的。”
“对了,明天是礼拜三。”顾红星说,“如果我们能查到他看哪个科,你能不能帮忙把他的指纹搞出来?”
“你脑子里就只有指纹。”冯凯说。
“就像上次那样,让他按手印?”林淑真问。
“能不能不要那么简单粗暴?”冯凯说,“为了不打草惊蛇,你可以以你医生的身份,让他拿一下什么东西,比如茶杯啊、药瓶啊什么的。对了,你现场机器上找到的,是哪根指头来着?”
“这个不知道啊。”顾红星说,“我提取到的是一枚变形的指纹,没办法判断是哪根手指。”
“那就得十根手指都取。”冯凯看着林淑真,说。
“那我总不能强求他两只手都去拿杯子。”林淑真感到压力巨大,说,“而且我还是个急诊科的医生。”
“根据现场的情况,右手的某根手指的可能性大。”顾红星说,“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左手的可能性。”
“都得取。”冯凯说。
“我在医院工作的时间长,认识的医生多,明天看看他在哪个科,再具体想办法吧。”袁婉心说道。
“那真的谢谢你了。”冯凯说道。
“是我应该做的,你帮了我那么多。”袁婉心羞涩地说道。
第二天一早,冯凯信心百倍。毕竟有过那么多年的刑警经验,他培养出了一种超凡的直觉,就像他开始怀疑徐二黑一样,他认定这个王飞凡一定有着不寻常的地方,和女工的死亡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赶在医院正式开诊之前,冯凯和顾红星就来到了医院。为了掩人耳目,两人躲进了急诊科的医生办公室,也就是林淑真的办公室。
药房还没有开门,但袁婉心已经进去了,通过之前的老同事,她拿出了近一个月的取药记录,开始查找。
不一会儿,袁婉心就推门进来,低声说道:“我查到了,这几个礼拜三上午十点左右,这个王飞凡都是定时来取药的。还不错,现在的药房越来越规范,记录了患者姓名、诊断和药品名。他患的是癔症,每次取的药都是盐酸曲舍林,也确实是治疗抑郁的药品。这种药是不能多吃的,所以每次他只能取一礼拜的药量。”
“癔症?”冯凯觉得这个词儿似曾相识。
“就是一种精神类疾病。”林淑真说,“比较常见的是,受过什么刺激,然后出现精神障碍,从而出现一系列的躯体反应。”
那就说得过去了。冯凯心想,不就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嘛。
“你们医院有精神科?”顾红星问道。
林淑真点了点头。
“就一个坐诊医生,赵主任,我认识的。”袁婉心低下头,咬着嘴唇说道,“我找他,找他看过。”
冯凯点点头,心照不宣,说道:“那你能不能和赵主任说说,弄到他的十指指纹?”
“我去试试吧。”袁婉心好像想起了过往,心情有些低落,转头离开了。
在焦急的等待中,时间总是过得很慢。两个小时的时间,似乎是过了一整天。终于,在上午十点钟不到的时候,袁婉心拿着一张白纸回来了。
“我不知道,在白纸上能不能找到指纹。”袁婉心说,“但用其他东西,实在是太假了。”
“白纸可以,当然可以!”顾红星跳了起来,拿过白纸。
“赵主任说王飞凡总是有全身发抖的症状,所以让他双手合十,夹着白纸,看白纸抖不抖,从而判断他的手抖不抖。”袁婉心拨弄了一下刘海,说,“这本来就是每礼拜都要做的检测,所以也就顺水推舟了。”
顾红星此时把白纸铺在桌面上,从勘查包里拿出了一瓶粉末,刷子蘸上粉末,只是在白纸上轻轻一刷,就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我的天,这么明显。”林淑真惊讶道。
“你看,就是他。”袁婉心拉开门缝,指了指外面的一个男人说道。
医院大厅里,一个女人挽着一个男人走过。男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高高瘦瘦的,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白白净净的书生模样。
“快点比对,王飞凡在药房排队拿药了。”冯凯从门缝里向外看去。急诊科在一楼,和药房正对面。
“快点,快点,轮到他拿药了。”冯凯见顾红星半天没有说话,着急地催促道。
“现场的变形指纹有点像是他的左手环指指纹。”顾红星的眼睛放在马蹄镜上,说,“可是,毕竟是变形指纹,所以我不确定啊。”
“你怎么总是瞻前顾后的?”冯凯有些不耐烦了,说,“上次也是这样,立体指纹不确定,但事实证明只要你找到共同点,不就是可以确定的嘛。”
“如果说共同点,那是有好几个的。”顾红星说,“但我感觉差异点也是有的。”
“你都说了,是变形指纹。既然是变形的,那么差异点就可以忽略啊。”冯凯说。
“说的也是,不会那么凑巧,正好有几个共同点一模一样的。”顾红星在冯凯的鼓励下,来了自信,说,“我觉得是他。”
“行了。”冯凯见王飞凡已经拿了药,正向医院大门走去。他整理好身上的警服,扣上大盖帽,大跨步向王飞凡走了过去。
“王飞凡,等一下。”冯凯喊道。
王飞凡愣住了,回头看到两个公安正向他走来,立即嘴唇开始发白,身上开始微微地颤抖。他的这些表现,都被冯凯收入眼底,冯凯更是对自己的直觉深信不疑了。
“我们想要和你了解一下吴秋月的事情。”冯凯昨天晚上已经翻过了之前的笔记本,确认自己没有叫错女工案里死者的名字。
“我就说吧,你这事儿早晚得给公安知道。”王飞凡身边的中年女人嘀咕了一句,眼神里不知道是醋意还是愤恨。冯凯猜测,王飞凡身边的中年女人,很有可能是他老婆,估计她是知道丈夫和吴秋月的不正当男女关系的。
王飞凡并没有回答冯凯和身边女人的话,而是轰然倒地,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冯凯有些意外,他连忙指着王飞凡说道:“你,你别装啊,你这样的我见多了。”
“装个屁!你们这些人,我丈夫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们没完!”女人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伴随而来的,就是她刺耳的哭号声。
“快去二楼喊赵主任!”女人尖声哭喊着。
正在围观的林淑真见状,转头向二楼跑去。
因为是在医院大楼门口,进出的人很多,大家都被这忽然倒地的男人和尖声哭号的女人吸引住了目光,瞬间就有几十名围观群众,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这是公安在抓坏蛋?”
“不是吧?这人是玛钢厂的,我认识啊。他爹好像是武装部的。”
“哦,那就是公安打人了。”
看着王飞凡越来越紫的嘴唇和充满血丝的眼睛,冯凯也有些紧张了。毕竟,这情况和陶亮曾经遇见过的诈病的嫌疑人不一样,很多体征是很难伪装出来的。
不一会儿,穿着白大褂的赵主任在林淑真的带领下跑了下来,喊道:“快点,林医生,给氧气,给氧气。欸,这究竟是怎么了?”
“我们就问了一句话,就这样了。”顾红星也是手足无措。
“他是癔症的急性发作。”赵主任一边配合急诊科采取一些医疗措施,一边说道,“他的发作状态有点像癫痫,会抽搐,如果导致窒息就危险了。哎,我都治疗他两年了,中间就发作过一次。”
“等等,两年?”冯凯拉住了赵主任,问道,“你说他两年前就这样了?”
“是啊,1975年的夏天,第一次发作。”赵主任说,“当时以为是癫痫,后来做了检查,确定是癔症。”
“难道他不是1976年夏天受了刺激,才得应激性精神障碍的吗?”冯凯诧异道。
“不是。”赵主任说,“他这个癔症是有家族史的,是遗传性疾病。和你说的应激性障碍是两码事。你看你们,太冒失了。这两年来,他每个礼拜三都来,积极配合治疗,要不是去年又受了一次刺激,就已经康复了。眼看着这又过了一年,要康复了,又被你们吓唬了一下。”
“我们没有吓唬他。”顾红星连忙解释说,“林医生可以做证。”
“你说他每个礼拜都来?”冯凯可不管那么多,“一次都没有耽误过?还有,上次发作是什么情况?”
赵主任见急诊科已经对王飞凡进行处理,于是停下脚步,说:“基本上没有缺诊过,上一次具体是哪一天我忘记了。但我记得他上午刚来看过病,下午就又被他老婆送来了,说是受到了刺激,又发作了。”
冯凯心中一沉,转头问顾红星:“那次事情是哪一天,你记得吗?”
顾红星也想到了冯凯的担忧,说:“记得,1976年6月23号,是礼拜三,上午十点半不到。那天下午,我们出发去沈阳的。”
“也就是说,事发当天,他有不在场证据?”冯凯出了一身冷汗,问赵主任,“你确定他发作那天,上午是自己来的?”
“自己来的,八点到十点都在我那里。”赵主任说,“十点钟让他去开药的。”
冯凯顿时有些头晕目眩,他拉上袁婉心,又去了药房,翻出了一年前的存根。他用有些微微颤抖着的双手翻阅着存根,果然找到了1976年6月23日王飞凡的取药记录,记录是上午十点十一分,王飞凡的取药签名和以前的一模一样。
无论怎么算,王飞凡都是有不在场证据的。
冯凯颓丧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直觉这一次真的是失灵了。而更颓废的,是顾红星。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指纹鉴定出现了问题。虽然他也想过,会不会是王飞凡在案发之前或者之后去过机器那边,留下了指纹。但是转念一想也不对,毕竟留下指纹的位置很奇怪,即便是王飞凡事后去机器那边祭奠,也不会钻到机器和废弃小门之间。指纹里有血迹就更无法解释了,毕竟和郭金刚被杀案不一样,女工事件不可能正好有人在这个特殊位置出血。
既然这枚带血的油脂指纹和女工之死强相关,而王飞凡又不可能和此事件强相关,就只能用他顾红星比对指纹失误来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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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id="jz_1_248" href="#jzyy_1_248">(2)</a>三腔:指胸腔、腹盆腔、颅腔。
<a id="jz_1_259" href="#jzyy_1_259">(3)</a>抓手:指破案的依据和方法,或者是指可以直接甄别犯罪嫌疑人的重要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