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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叔叔了!”有人叫道。
“咦,怎么没人?”
“可是方才有声音啊,对不对?”
“一定是老鼠。”
孩子在外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天真的话(他待在密闭的箱子里,那些声音听来非常遥远)。但不管等多久,幽暗的柜里依旧静默,一点儿人的气息也没有。
“有鬼!”
不知道谁这么叫了一声,大伙儿“哗”地一哄而散。接着,远方的房间隐隐约约传来呼唤:“叔叔,出来呀!”
他们似乎又打开别的橱柜,继续找人。
三
漆黑而充满樟脑味的长衣箱里格外舒适。格太郎回忆起少年时代,突然热泪盈眶。这老旧的箱子是亡母的嫁妆之一,记得当年自己常拿来当小舟,坐在里头玩儿。像这样躺着,他甚至觉得母亲慈祥的面容如梦似幻地浮现在黑暗之中。
回过神,孩子似乎找累了,外面一片死寂。他竖耳聆听了一会儿。
“好无聊,咱们出去玩儿吧。”
他依稀听见有孩子扫兴地说。
“爸爸!”
正一呼唤一声,便跟着到外头去了。
听着这些动静,格太郎终于打算离开长衣箱。他想冲出去,吓吓没耐心的孩子们,于是使劲一推,但不知怎么回事,盖子居然紧闭着,一动也不动。起初他不以为意,然而随着一次次尝试,竟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尽管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只有几万分之一,但他确实就被困在长箱子里了。
箱盖和箱体的咬合处的表层,上方钉着一块铰链金属板,下方则有一块金属突出物,把上面的金属板往下扣,搭在金属突出物上,就能锁上箱子。刚才箱子合起来时,上方的板子碰巧掉下扣住下方的突出物,箱子就这么被锁上了。这种传统的长衣箱,坚硬的木板各角都钉上了铁板,牢固无比,金属零件也一样坚固,病弱的格太郎实在没办法用自己薄弱的力量打开它。
他大声呼叫正一,拼命敲打箱盖内侧。但孩子大概已放弃寻找,全跑到外头玩耍去了,始终没回应。于是他连呼女佣的名字,使尽浑身力气挣扎。无奈运气实在不好,女佣不知是在井边偷懒,还是待在房里没听见,一样没有应声。
格太郎的房间位于宅邸最深处,加上他待在密不透风的箱子里,声音传不传得出两三个房间都不知道。况且,女佣房在距他房间最远的厨房,若非竖起耳朵仔细听,否则根本不可能察觉。
格太郎的叫声越来越嘶哑,他思忖着要是一直没人发现,自己或许会死在箱子里。太可笑了,怎么能有这样的事?尽管想笑,可又觉得这事一点儿都不滑稽。再留意时,敏感的他觉得空气逐渐稀薄——不光是剧烈动作的关系,他呼吸困难起来。这只密闭性极好的长衣箱是旧时精心制作的家具,恐怕连一丁点儿的小缝隙都没保留。
想到这里,他用尽全身力量,疯狂地猛踢猛打。假如他身强体壮,或许能弄出一点儿空隙,但他心脏虚弱,手脚纤瘦,实在没有那样的力量。糟糕的是,箱内缺氧的情形越发严重,他的喉咙因疲劳和恐惧干燥得连呼吸都生疼。格太郎此刻的心境,究竟如何形容才好?
如果关在像样点儿的地方,迟早会病死的格太郎肯定早就放弃了求生。然而,在自家橱柜的长衣箱中窒息身亡,无论怎么想都是破天荒的蠢事,他难以接受这种喜剧式的死法。而且在奋力挣脱的过程中,女佣或许会过来,他便能奇迹般获救,这场痛苦也可以当成一桩笑话不了了之。正因为得救的机会极大,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心理上的挣扎更加深了他的惊惧与苦楚。
他挣扎着,哑声诅咒着无辜的女佣及儿子正一。和他相距二十间不到的他们,那毫无恶意的漠然——正因毫无恶意,他的怨懑更甚。
黑暗中,呼吸一刻比一刻困难。他已发不出声音,就像一条被捞上岸的鱼,只剩吸气时不断发出“咻咻”的奇妙声息。他嘴巴越开越大,暴露生如骸骨般的上下排牙齿、甚至还露出泛白的牙龈。明知是枉然,他仍拼命刨抓箱盖内侧,连指甲剥落都没意识到。这是濒死前的煎熬,即使如此,他依然心怀一丝得救的希望,无法认命撒手,真是残酷的遭遇!无论是死于任何不治之症的病患,还是死刑犯,都不见得需历经他这般巨大的痛苦。
四
这天下午三点左右,不贞的妻子阿势与情夫幽会回来,当时格太郎正在长衣箱里,苦苦挣扎不肯舍弃最后的希望,奄奄一息地在濒死的痛苦中与死神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