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感动全美的女孩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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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遭受了严重的家暴。戈德曼先生,我现在都还记得一件恐怖的事情。就在那个夏天刚开始的时候,我第一次在诺拉的身上看到那些伤痕。当时,我们两个一起去海里游泳。诺拉看起来很伤心。我还以为她这是为某个男孩子而难过。那个时候,有个二年级的叫科迪的家伙老是围着她转。可是,她后来告诉我,伤心是因为在家里老是受欺辱,被当成不听话的坏女儿。我问她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她提到了在亚拉巴马发生的一些事情,但又不愿意进一步告诉我更多的情况。后来,在沙滩上,当她脱下衣服的时候,我发现在她的胸口位置有一些看起来很恐怖的伤痕。我马上问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想想,这多恐怖啊,而她回答我说:‘是妈妈,她在星期六用一根铁尺子打了我一顿。’听到这样的话,我当然无比震惊,我想我是不是听错了。可是,她还在继续说:‘这是真的。就是她跟我说,我是一个不听话的坏女儿。’诺拉看起来很绝望,因此我就没有再坚持跟她谈下去。从沙滩回来之后,我们回到了家里,我给她的胸部擦了一些镇痛药膏。我对她说,她应该找个人谈一谈有关她母亲的情况,比如说可以去找一找校医院的护士桑德夫人。可是,诺拉回答我说,她再也不愿意聊这个话题了。”
“这儿!”我按下了录音机的暂停键,喊了起来,“你瞧瞧,你谈到了她的母亲。”
“不是的。”南希辩解着,“我告诉你,当诺拉提到她母亲的时候,我感到很惊讶。这是为了跟你解释清楚,在凯尔甘家里发生了一些很不正常的事情。在跟你说这个的时候,我是那么确信你应该知道她的母亲已经死了。”
“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想说的是,我知道她的母亲死了,但我还以为她是在她女儿失踪之后才死的。我还记得,当我第一次去找大卫·凯尔甘的时候,他甚至还向我展示了一张他老婆的照片。我现在都还想得起来,当时对于他的热情接待,我甚至感到有一点奇怪。而且我还记得对他说过大概这样一句话:‘你的夫人呢?’他回答我说:‘死了很久了。’”
“好吧,现在听过了这盘磁带,我觉得你有可能是被误导了。戈德曼先生,这真是一个可怕的误会。我对此感到很遗憾。”
我继续按下了录音机的播放键:
“……去找一找校医院的护士桑德夫人。可是,诺拉回答我说,她再也不愿意聊这个话题了。”
“在亚拉巴马发生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一直都不知道。诺拉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这和他们离开那里有关系吗?”
“我不知道。我希望我能够帮到你,但是我不知道。”
“这全都是我的错,海特薇夫人。”我说,“在这之后,我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亚拉巴马去了……”
“那么,也就是说如果她遭遇了家暴的话,是她的父亲干的喽?”加洛伍德问道,他看起来有些困惑。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这不好说。在她的身体表面有些伤痕。我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就告诉我说,这是在家里受到了惩罚。”
“为了什么要受罚呢?”
“这个她没有详细讲。不过,她也没有说是她爸爸打了她。总之,这件事的真相谁也不知道。我的母亲有一天在沙滩上看到了诺拉身上的那些伤痕,再加上诺拉的父亲每隔那么一段时间就会在家里把音乐开得震耳欲聋,因此,城里的人都在怀疑凯尔甘家的父亲会经常揍他的女儿。不过,在这个问题上,谁也不敢多说一句。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是我们教区的牧师啊。”
跟南希·海特薇聊完以后,加洛伍德和我在她家店门前的长凳上安静地坐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感到很绝望。
“这个该死的误会!”我最终吼了起来,“所有这一切都是由这个该死的误会造成的!我怎么能够这么愚蠢呢?”
加洛伍德试图安慰我。
“作家啊,安稳一点,不要对自己那么苛刻。我们两个都陷进去了,一直被我们的调查进程牵着鼻子走,而恰恰没有看到那最显而易见的东西。这是一种由主观导向而带来选择性的心理盲区,每个人都会碰到这种情况的。”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起来。他接通了。那是州警指挥调度中心给他回拨的电话。
“他们找到了那个大闹汽车旅馆的家伙。”他一边听着电话里对方的通报,一边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但见他的脸上显示出一种很古怪的表情,然后他把话筒从耳朵边移开,对我说:
“是大卫·凯尔甘。”
特雷斯大道245号的上空一直回荡着音乐的声音,无休无止:凯尔甘家的父亲显然在家里。
“必须一定以及肯定要搞明白他为什么怨恨哈里。”加洛伍德从车里钻出来的时候对我说,“不过,作家啊,行行好,你就让我来跟他谈吧!”
在“海滨汽车旅馆”对大卫·凯尔甘进行盘查的时候,公路巡警在他的汽车里找到了一支猎枪。不过,这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因为他是合法拥有枪支的。他对警察解释说,他正在前往射击俱乐部的路上,而停下来只是为了到汽车旅馆的餐厅里去买一杯咖啡。公路巡警对这一番解释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于是只好放他走了。
“警长,把他的心里话都掏出来。”当我们走在通往凯尔甘家的石板路上时,我说道,“我很想知道,那两个人关于什么信的纠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凯尔甘明明对我说过,他并不怎么认识哈里。你认为,他是不是对我撒了谎?”
“这就是我们将要去了解的情况啊,作家。”
我猜大卫·凯尔甘应该是看到了我们走过来,因为我们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按响门铃,他就已经打开了房门,手上还拿着他的那支猎枪。他看起来有些失控,脸上带着一副非常渴望把我给杀了的表情。“你玷污了我对我夫人和我女儿的回忆!”他扯着嗓子嘶吼,“你就是一个浑蛋!婊子娘养的私生子!”加洛伍德试图让他安静下来,要求凯尔甘放下猎枪,并对他解释说,我们来这里就是想要搞明白当年诺拉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街上的路人被这一番吼叫和喧闹所吸引,纷纷赶过来看热闹。很快,在凯尔甘家门前就围拢了一圈好奇的看客。而大卫·凯尔甘一直在不停地大声叫骂,与此同时,加洛伍德向我做了一个手势,暗示我们慢慢地退后。欧若拉警察局的两个巡逻小队都拉着警笛赶来了。查韦斯·道恩从其中一辆警车里走下来,显然并不是很乐于看到我在这里出现。他对我说:“都已经给这个城市添了这么多乱,难道你觉得还不够吗?”然后,他转向加洛伍德,问他作为一个州警来到欧若拉却没有提前通知当地警方,能否对此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就在这个时候,考虑到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于是我冲着大卫·凯尔甘喊了起来:
“尊敬的牧师,回答我:你把音乐开到最大声,这样就能让你从心里感到快乐吗,嗯?”
他又摆弄起了他的猎枪。
“我从来没有对她动过一根指头!她从来就没有被打过!你就是一坨屎,戈德曼!我要去找一个律师,我要把你告上法庭!”
“哦,是吗?那你为什么还不赶紧行动呢?嗯?你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上法庭呢?难道是因为你并不太愿意让大家关注你的陈年往事?在亚拉巴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朝着我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
“像你这种家伙是不会理解的,戈德曼!”
“在‘海滨汽车旅馆’,你跟哈里·戈贝尔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事情一直瞒着我们?”
事情演变到这一步,查韦斯也终于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他警告说要向加洛伍德的上司汇报这件事,并要求我们两个立即离开。
当我们安静地开车驶往康科德的时候,是加洛伍德最终打破了车厢里的沉寂:
“作家啊,我们到底忽视了什么东西呢?有什么是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而我们却没有留意到的呢?”
“我们现在所能知道的是,哈里掌握了有关诺拉母亲的一些信息,而他并没有告诉我。”
“那我们可以假设的是,诺拉父亲知道哈里知道了这些事情,可是他知道了什么事情呢?该死的!”
“警长,你认为,诺拉父亲会不会牵扯到这个案子里来呢?”
对于这一番风云突变,最高兴的恐怕是媒体了。
《哈里·戈贝尔事件》出现新转折:在马库斯·戈德曼讲述的故事里发现了一些与事实不符的内容,这不免令人怀疑他的这本书是否真实。而在此之前,文学评论界对这本书给予了极高评价,北美出版社巨头罗伊·巴尔纳斯基在推介这本书的时候甚至曾经表示,戈德曼完全再现并复述了在1975年导致年轻的诺拉被杀的一系列往事。
有鉴于此,在澄清这件事之前,我是别想再回纽约去了。于是,我又躲到了在康科德丽晶酒店的套间里。而唯一知道我藏身情况的人是黛妮思,这是为了让她可以随时向我汇报纽约最新的动向,同时,通过她,我也可以了解到关于诺拉母亲之谜是否有什么新的进展。
有一天晚上,加洛伍德邀请我到他家里吃饭。他的女儿们最近全都在忙着支持奥巴马,当然,她们也为我们准备了晚餐,但同时也给了我一些竞选标语,要求粘贴在我的汽车上。吃完饭后,我到厨房里帮助海伦收拾碗碟,她对我说,我看起来脸色好差。
“我不明白我究竟都干了些什么。”我向她解释,“我怎么能够把自己折腾到这种地步呢?”
“这肯定是有原因的,马库斯。你知道,佩里非常信任你。他说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我都认识他30年了,以前他从来没有这样形容过一个人。我相信你是绝对不会瞎干一气,不会乱来的,对于现在发生的这一切,肯定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那天晚上,加洛伍德把我和他自己反锁在他的书房里待了好久好久,我们一起研究哈里留给我的那一份手稿。读着读着,我发现这本没有出版的小说《欧若拉的海鸥》写得真是棒极了。在这本书里,哈里讲述了他与诺拉的故事。哈里并没有明确标出写作的时间,但我想应该是在《罪恶之源》出版之后吧。因为,在《罪恶之源》里,讲述的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爱情,空灵但从不具象。而《欧若拉的海鸥》并非如此,哈里告诉我们,诺拉是如何激发他的灵感,又是如何由始到终都相信他、鼓励他,最终令他成为一位伟大的作家的。不过,在这个故事的结尾,诺拉并没有死:小说的男主人公哈里取得了事业的成功,赚够了钱,几个月之后,他一个人去了加拿大,在边境湖畔的一个美丽的小屋里,诺拉正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加洛伍德为我们俩泡了咖啡,然后问我:
“可是,说到底,通过这本书,他究竟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他在想象诺拉没有死的生活。”我说,“这本书,就是作家的天堂。”
“作家的天堂?这是什么玩意儿?”
“意思就是说,当一个作家进行创作的力量反过来超越了他的控制范围的时候,他就无法再确定,小说中的人物是仅仅存在于创作者的脑海之中呢,还是在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
“那么,这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啊?”
“我还不知道,完全没头绪。这是一本写得很棒的书,而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把它拿去印刷出版。为什么要把这本小说收藏在箱底呢?”
加洛伍德耸了耸肩。
“或许他不敢拿去印刷,是因为这里讲的是一个失踪的少女的故事。”他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