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猎人们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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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这次的总指挥是谁?罗局?吴国庆?无论是谁,他们都应该很了解我,也能明白我的意思。”
“哼,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吧?”童瑶倒是有点被说动了,心头的气也消了不少。而一旦气消了,肚子就咕咕地抗议起来。
“来,吃个虾饺,我再次向你正式道歉。”
“姑且原谅你吧,正事要紧。”童瑶一口吞下了虾饺,丝毫不顾及所谓的淑女形象,“你是不是准备去替老大找那个戴猪头面具的家伙?”
“没错。”章之奇用力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们手头上什么线索都没有,怎么查啊?”童瑶好奇地问,她很清楚对方并不是等闲之辈,办事干净利落,不留手尾,更何况他们是在“未来”的六月二日作案,她觉得简直是无从下手。
然而章之奇却信心满满,微笑着说:“这事虽然难,但也难不倒我。知道我为什么选这里吃早餐吗?”
“这里能找到线索?”童瑶突然提起了精神。
章之奇还没回答,包厢的门就被推开了,来者身穿西装制服,笑容可掬,正是这地方的楼面经理。
“奇哥,很久没看见你来这里喝早茶了啊!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楼面经理以夸张的热情跟章之奇打招呼。
“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阿威,这里的经理,我的哥们儿;这位是童瑶,我的朋友,是一位刑警。”
“原来是童警官啊,我就说这位美女看上去气度非凡,肯定不简单。”
童瑶勉强笑了笑,她不太喜欢这种溜须拍马的风格,但也不好说什么。
“阿威,今天我来这里,是想请你帮个忙的。”章之奇搭上阿威的肩膀,单刀直入地说。
“奇哥请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少贫嘴,我才不要你赴汤蹈火呢。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有个朋友,准备过结婚纪念日,据说他悄悄预订了一家餐厅,准备给妻子一个惊喜,而我很想知道他到底预订了哪里,这能查出来吗?”
阿威想了想,大概是在脑海里消化了一下问题,才说道:“如果有那个人的姓名、电话号码和更详细的个人资料的话,我可以试试看。”
“哦?说说看,你准备怎么去查?”
“D城的餐厅虽然多,但适合作为结婚纪念日庆祝活动的一般都是西餐厅。而大部分人在选择餐厅的时候,会参考网络上的意见,选择近期口碑较好的新店,或者老字号,真正能够进入这个范围的餐厅并不会非常多。”
章之奇“嗯”了一声,表示认同,随之追问了一句:“但城里排得上号的西餐厅,少说也有上百家吧?”
“百来家肯定是有的,但大家毕竟都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相互询问一下有没有某位顾客在餐厅订座的话,还是能问出来的,只是多花点时间而已。”
“哈,你倒是挺聪明的嘛!”章之奇赞道。
童瑶在旁边看着章之奇和阿威的一问一答,不禁啧啧称奇,想不到章之奇竟然用这种方式来进行调查,真是事半功倍,阿威这个人真是找对了。
“其实嘛,还有一种更简单的办法。”阿威说这话时,小心翼翼地瞄了童瑶一眼。
章之奇察言观色,知道阿威有所顾忌,立即说:“我认识她很多年了,生死之交,你绝对可以放心。”
童瑶内心在苦笑,默默地吐槽了一句“我们好像还没有那么熟吧”,却依然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阿威这才继续说:“只要动用警方的力量,查一下他的手机通话记录,不就知道他打电话去哪里预订了吗?”
章之奇和童瑶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
警方……路天峰不是一直怀疑警队里有内鬼吗?
如果蒙面人和警方内鬼是一伙的话,眼前这些纷乱的线索就都有合理的解释了。
阿威见章之奇不说话,试探道:“奇哥,要不你把你朋友的信息写给我,我去帮你查一下?”
“不用了,我突然想出了一个更好的办法。”章之奇再次拍打着阿威的肩膀,“但绝对不是假公济私,滥用警方资源,你可别想歪了哦。”
“当然当然,奇哥那么聪明,一定会有更好的主意,哪轮得到我胡说八道!”阿威心照不宣地笑了。
“先替我结账吧,我再慢慢喝一会儿茶。”
“谢谢奇哥,我给你打个八折……不,六折!童警官,欢迎以后多来啊!”阿威不停地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退出了包厢。
包厢的门再次关上后,童瑶终于忍不住问:“这人跟你什么关系呀?感觉热情得有点不可思议。”
“也没什么,我只是救过他全家的命。”章之奇呷了一口茶,淡淡地说,“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聊吧,现在先来解决眼前的问题。”
警队里头,是不是真的有内鬼?
童瑶突然想起自己口袋里的手机今天特别安静,于是掏出来一看,却发现已经因为电量耗尽而自动关机了。
是昨晚忘记充电了吗?童瑶无奈地将手机收了回去。
六月一日,上午九点三十分,环城观光双层巴士上。
这是D城旅游业的特色线路之一,乘坐大红色的复古式双层巴士,线路为一个首尾衔接的环线,途经多处热门旅游景点和核心商圈,一共有二十四站,完整乘坐一圈需两到三个小时。乘客可以随时下车,也可以一直坐到晚上收车,在城中不停绕圈。
这条线路的最大特色,就是“慢”,对赶时间的上班一族而言,“慢”是不可接受的,但对路天峰和陈诺兰而言,这反而成了最大的优点。
因为他们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时间消耗掉。
两人相互依偎着,坐在双层巴士上层座位的最后一排,望着窗外的风景,时不时低声耳语几句,看起来就是一对关系亲密的情侣正在结伴出游。
但他们窃窃私语的内容并非旁人脑补的甜言蜜语,而是十分严肃认真的话题。
“能量守恒定律决定了宇宙的本质,无论是时间循环还是时间倒流,都绝不可能无视能量守恒定律而随意发生。”
“我不太懂这些科学理论……”路天峰苦笑起来,一说到科学理论,陈诺兰就会特别较真,他根本没法和她争辩。
“简单来说,没有人可以不受限制地控制时间倒流,如果能这样的话,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岂不是会被锁死了吗?这相当于轻而易举地毁灭了整个世界啊!”
路天峰看着路边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和老人手中的推车里安睡的婴儿,心想:如果陷入了无尽循环,老人永远不会老,婴儿永远不会长大,那该是怎么样的一番景象?
“控制时间倒流等于毁灭世界?”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有人能操控时间,必然需要付出极大的能量,才能维持整个宇宙的平衡。”陈诺兰忧心忡忡地看着路天峰说,“峰,你不可以一次又一次地穿越时空,改变历史,这很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
路天峰揽住陈诺兰的手臂僵硬了一下:“其实你是想劝我不要再次尝试进行时间倒流吗?”
“是的。”陈诺兰低声说,她知道这个答案意味着什么。
“所以被汪冬麟杀害的那个女孩,就让她这样死掉算了?还有勇生呢……”路天峰有点激动,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了。
陈诺兰反倒显得很冷静:“峰,你知道我们搞前沿科研的人,经常会接触到可能改变人类社会,甚至改变整个世界的发明项目吗?汽车、飞机、核能、互联网……很多科技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最尖端的科学家就跟神一样,举手投足之间可以影响上亿人的命运。”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导师告诫我,永远要记住一点,我们都是人,而不是神。不要因为自己的能力可以改变世界,就贸然改变世界。”
路天峰的嘴角抽搐起来:“诺兰,你不希望我有穿越时间的超能力吗?”
“是的,我宁愿你就是一个普通人。”
“但如果我没有这种能力——”路天峰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完后半句,“你早就死了。”
“什么?”
路天峰苦笑着,将自己和陈诺兰初遇那天的事情和盘托出。
如果他不是能够感知时间循环的人,就无法改变天马珠宝中心劫案的进程,那么陈诺兰将会在那次事件之中身中流弹而亡。第一次得知此事的陈诺兰,震惊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完全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自己几年前就应该死去的消息。
“所以,你还认为我不应该尝试改变历史吗?”
陈诺兰沉默良久,才幽幽叹了一口气:“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还是希望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即使这样意味着我会死去。”
“为什么?”
“因为我可以想象你的痛苦和孤独,而我不愿意让你去承受这一切。”
路天峰怔住了,他没想到陈诺兰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说:“但只要有你在,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峰,你还不知道继续进行时间倒流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这时候,双层巴士恰好靠站上下客,不一会儿,楼梯处传来噔噔噔的声响,四个戴着墨镜,身穿运动服,看上去像是外地游客的人走上了观光层。他们一阵东张西望后,选择了靠后排的座位坐下。
路天峰和陈诺兰之间的聊天暂时中断了,因为那四个新来的乘客有两个坐在他们前面一排的位置上,还有两个坐在他们的右手边。虽然说这是公共交通工具,无论人家坐在哪里都很正常,但车上明明还有不少空座位,他们却特意选择靠近一对情侣的地方坐下来,多少有点不合常理。
更奇怪的是,那四个人都没有摘下墨镜。
路天峰突然从前方的乘客身上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料味道,是东南亚国家特有的气息。
他立即想起之前曾经在哪里闻过这股味道。
在如今尚未存在的六月二日晚上,他在劫匪头目猪头身上闻到了同一种香气。
窗外依然阳光明媚,但路天峰的身子却像掉入了冰窖一样冷。
这时候,前座的一个男人缓缓转过身来,摘下了那副大得夸张的墨镜,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国字脸。
“初次见面,路警官,但也可以说一句,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他果然就是猪头。
“还记得我说过吗,你低估了我们,而我一定能找到你。”男人将目光转向陈诺兰,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冷笑,“陈小姐,你好。”
陈诺兰皱皱眉,她能感觉到来者不善,却猜不出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干脆保持沉默。
“是你。”路天峰只说了两个字,握紧了陈诺兰的手。
“是我们。”男人得意扬扬地指了指坐在路天峰右边的两位同伴,可以隐约看见他们的运动服下藏着枪支,枪口正对着路天峰的方向,“顺带说一句,我们也算是熟人了,你可以叫我‘阿永’,永远的永。”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很抱歉,现在是我负责提问,你负责回答。”阿永假笑着做了个鬼脸,“你把汪冬麟藏在哪里了?将他交出来,我就可以放过你们俩。”
“不好意思,汪冬麟早就逃跑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路天峰冷冷地说。
“哦?是吗?”阿永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你去把他找回来就是。”
“你们应该挺厉害的吧,干吗非要指望我去帮你们找人?现在全市的警察掘地三尺都找不到汪冬麟,你叫我怎么找?”
“办法你自己想,我只要结果——用汪冬麟换回你的女人。”阿永一边说,一边拉开运动服的拉链,让路天峰看清楚那把放在他衣服里的枪,然后重新拉上拉链,“你需要多少时间,半天够了吗?”
“你们这是强人所难!”路天峰咬牙切齿地说,但光凭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应付这四个人、四支枪?更何况他还要顾及陈诺兰和车上其他乘客的安全,根本就是无计可施。
“看来给你小半天的时间就足够了,下午六点之前,将汪冬麟带到这地方。”阿永自说自话地将一张名片塞入路天峰的手中,然后向陈诺兰嘿嘿一笑,“陈小姐,有劳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可以拒绝吗?”陈诺兰面不改色地问。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阿永拍了拍衣服内的枪,“我这个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你男朋友亲眼见过一次,他能证明我并不是在吹牛。”
陈诺兰的手心一直在冒汗,而她能感觉到路天峰的手越来越凉。
“我会救你出来的,等我。”路天峰艰难地从嘴边挤出这句话来。
“嗯,我等你。”陈诺兰完全不管身边有多少歹徒在虎视眈眈,将身子凑上前,重重地吻上了路天峰的唇。
一个充满了力量和勇气的吻。
“我等你。”陈诺兰又重复了一次,然后毅然站起身来。
双层巴士正在平稳地减速前进,前方不远处就是一个车站。
路天峰感到自己的身体又要开始四分五裂了,脑袋嗡嗡作响,就像有虫子钻了进去一样。
5
六月一日,上午十点,华联路。
一辆黑色商务车停靠在尚未开门营业的来吧烤串门前,车窗上贴着深色贴膜,因此路过的行人无法看清楚车内的情况。
“程警官,我想上个洗手间。”汪冬麟坐在后座处,双手被铐在车门把手上,完全没有任何自由活动的空间。
驾驶座上的程拓头也不回地说:“这附近没有公共厕所,忍耐一下吧。”
“大哥,现在才十点钟,我约了路天峰十一点,怎么忍啊……”
话音未落,程拓扔了个空的矿泉水瓶子到后座上。
“自己能解决吗?要不要我替你脱裤子?”
汪冬麟的嘴唇抽搐了一下,低声嘀咕道:“没关系,我还能忍。”
“那就行了……”程拓手边的电话突然振动起来,他低头一看,又是那个自己不愿意看见的来电号码。
“我是程拓,请说。”
“问题解决了吗?”电话那端,是周焕盛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还没有,不过很快了。”因为汪冬麟在旁,程拓说话特别小心。
“汪冬麟在你手中?”
“没这种事……”
周焕盛立即打断了程拓的话:“程拓,你现在在华联路对吧?”
程拓顿时警觉地坐直了身子,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枪套。
“你已经错过了向‘组织’坦白的最后机会。”周焕盛冷冷道。
这时,程拓听见侧后方传来轮胎急刹车的声音,他反应奇快,一手抛下电话,然后松开手刹,踩下油门。然而程拓车子还没来得及离开停泊的车位,一辆白色面包车就在正右方停了下来,恰恰堵住了程拓的去路。
程拓毫不犹豫,没等对方做出下一步举动,立即把方向盘向左边打到尽头,踩死油门,随着引擎的轰鸣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车子猛地冲上了人行道。
幸好人行道上的行人并不多,有足够的空间让程拓顺着人行道狂奔了一段,然后又瞄准了路边的一个缺口,狠狠一甩方向盘,让车子漂移着重新返回车行道上。这接二连三特技表演一般的操作,让后座上的汪冬麟叫苦连天。
“程队,开慢一点可以吗?我的屁股都快要开花了。”
程拓头也不回,只是瞄了一眼后视镜,看到那辆白色面包车依然穷追不舍,淡淡道:“要被他们拦住,那就是你的脑袋开花了。”
“至于嘛——哎哟!”汪冬麟的脑袋撞在车窗玻璃上,因为程拓又出其不意地来了个急速右拐。
身后的面包车虽然灵活性稍差,但也勉强跟了上来,只是两车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要是程拓能够再来几次类似的急转弯,估计就能甩掉追兵了。
“砰!砰!砰!”
面包车上的人竟然不顾一切地向程拓的车子开起了火。
“坐稳!”程拓喝道,同时车子在他的操控下,就像蛇一样以S线路游走。
“程队,你的车技……真厉害。”汪冬麟弯下腰,紧紧地抓住门把手,哭笑不得。
说话间,车子突然急转。
“这群人是疯子吗?”程拓眼见对方并没有放弃的迹象,正想接通电台请求支援,耳边却传来了警笛长鸣的声音。
程拓不由得心生警惕,这支援也来得太快了,要不就是有同僚恰好在附近执勤,要不就是一场早有部署的行动。
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一辆蓝色小轿车车顶放着警示灯,以极快的速度接近。那并不是日常执勤的巡逻警车,恐怕是刑警队的便衣警察。
白色面包车终于察觉到形势不对,在分岔路口处突然向左拐,不再追击程拓,但紧随其后的蓝色小轿车并没有去追捕公然在市区开火的逃犯,反倒直奔程拓的商务车而来。
很明显,对方的目标也是汪冬麟。
“你怎么那么受欢迎啊?”程拓揶揄了汪冬麟一句。
“我也不知道。”汪冬麟好不容易才坐直了身子。
“先甩掉他们再说吧。”程拓话音未落,已经重重地踩下了油门。
六月一日,上午十点零五分,大学城路段。
刚才在华联路,严晋和戴春华就一直远远地监视着程拓。那辆白色面包车一出现,他们立即提高了警惕,当程拓强行开车冲上行人道的同时,严晋当机立断,实施行动。
“要不要呼叫增援?”戴春华一脸严肃地问。
“我们先看看情况吧。”严晋的车子紧跟着白色面包车,并启用了警灯。
没跑多远,程拓的黑色商务车就和那辆白色面包车在岔路处分道扬镳。严晋稍稍犹豫了半秒钟,戴春华适时地提醒道:“追程拓和汪冬麟。”
于是严晋将方向盘往右打,并把油门踩到了最尽头,但仍然离程拓的车子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