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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的个人感想,岳父没作任何评论。
“之后我去过辖区的城东分局。”
岳父双眉微微一挑。他眉毛花白,整体而言已变得稀疏。那是多年来每当听到部下的突发异想和意外的提案,以及就结果而言虽成功但当初听来只有“荒唐”二字可以形容的点子时,就会频频起伏,以致快被消磨殆尽的经营者之眉。
“怎么,你去了警局?”
“是。仔细想想,其实没那个必要,但当时我以为这么做理所当然。”
连我自己都觉得是在强辩。
“你一个人去,负责人恐怕也不会见你吧。”
“我被踢到防犯咨询室。”
岳父将鹰钩鼻朝向天花板,乐呵呵地笑了。我只好羞愧地赔笑。
“当时我自以为是侦探,大概是受了聪美的影响吧。”
“你还真是天真。”
“您说得是。但既然要出书,还是有必要了解警方的调查进度,所以下次我打算请梨子陪我一起去,能打听多少算多少。”我盯着岳父的下巴问道,“会长可曾听说撞倒梶田的好像是个小孩这类的目击证词?”
“你听谁说的?”
“梨子。”
岳父颔首。“我也是。据说是个穿红色T恤的少年。我想那应该是真的。如果发生在半夜喝醉酒的话那还另当别论,盛夏日正当中之际骑着自行车狂飙而过,这不可能是大人会做的事吧。”
“是啊。正因如此,梨子要写的这本书的效果颇值得期待。她说打算向会长请教父亲生前和您的交流等种种情况,想请您抽个空,不知可以吗?”
“我无所谓。”
“要找哪家出版社,您已有腹案了吗?”
出乎我的预料,岳父干脆地回答:“这种书应该不适合由东晋社出版吧,也不能由我们公司出版。我打算请熟人帮忙。”
岳父说出的出版社我听说过,是一家低调但殷实稳健的出版社。
“您在那儿有熟人吗?”
“我和社长有交情。虽然还没向他提,但他应该会答应吧。”他接着说,“只是这本来就不是赚钱的买卖,最好尽量别给对方添麻烦。所以,我希望你帮她们整理原稿。既然聪美不愿意,只梨子一个人做的话,就更需要你帮忙了。单凭意气用事,外行人应该写不出来。况且那丫头本来就不擅长缜密思考,过去也没写过什么长篇大论。”
“我知道了。”我再次一口答应。
“如果影响到集团宣传室的工作,那就在形式上当作是《蓝天》的工作项目。”
“不,没问题。”
我的工作本来就没忙碌到会因此事造成影响,只要先和园田总编打声招呼应该就可以了。
“唯有一点,或许是我多事,但我还是想请教会长的看法。”
我慎重地遣词用字,拐弯抹角到啰唆地提出以下意见:嫌疑人既然极可能是个少年,会长还是不要公然出面支持梶田姐妹为好。
岳父兴味盎然地双眼一亮。
“这是你的想法?”
“是。”
“远山也说过同样的话。”
远山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首席秘书冰山女王。
“哦?会长不介意吗?”
岳父陷入沙发。上好的皮革发出滑顺的摩擦声。
“我想都没想过。”
继出版社之后,我的推测再次挥棒落空。
“远山说,这年头社会越来越宠小孩,还是当心一点比较好。她的说法或许有理,但我觉得太畏首畏尾也不可取。”
“我知道了。”关于这点,推测落空令我有点高兴。
“还有一件事想请教。”
岳父的眼中再次浮现逗趣的神色。
“会长,您一直坐梶田的车……”
“只有周末,而且是有事的时候才找他。”
“是。但毕竟长达十一年,在这期间,聪美说的那种情况,也就是关于梶田的过去,您曾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吗?”
“你所谓的蛛丝马迹是指什么?”他好像越来越感兴趣。
我为不知如何启齿而头疼。“说亏心事或许太夸张,但如果硬要形容,大概就那个意思。”
岳父交抱着双臂整个人陷进沙发里。他在沉思。等待他回答的过程中,我忽然发现他身上那套颜色低调的西装在极不醒目的细纹织线中掺杂着深红色。
“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岳父回答,然后投来一瞥。他的眼神依然像在打趣什么,又像有什么小秘密。我暗自期待,接下来他该不会继续说“但被你这么一问还真让我想起了……”吧。
今多嘉亲不可能没有识人之明。对于梶田,或许已察觉到什么了。
但岳父停顿片刻,接着说:“他没向我提过私事。当然,他是提过死去的太太,说跟着他一直吃苦。那算是牢骚吗?换个角度讲也是在炫耀夫妻情深吧。总之他太太好像挺贤惠的。另外,如果梶田曾说过私事,也全都是在谈两个女儿。啊,难怪……”这次他正经地看着我,“聪美和梨子之间还有一个拿掉的小孩,这我听说过。”
岳父倏然直起身子,一口喝光没剩多少的咖啡。现在,只是有某种念头闪过,但还不能告诉你——我察觉到他的意思。看看表,差十分就六点了。
“暂时就先聊到这儿吧。”岳父起身离席。
我也连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