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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家是当地的地主,而达夫又是独生子。
“她觉得我不适合当他们家的媳妇,也很反对我们的婚事,所以事情一发生,她就像是中了大奖般得意。婆婆说井上家不能有杀人犯的血统,态度十分坚决。”
“你一定很不甘心吧。”滋子温和地说。诚子看着前方微微一笑。
“不过起初达夫曾对我说:‘没关系,我们不要这个家,一起离家出走吧,看到我妈像个女巫婆似的,我也吓到了。’”
甚至达夫还会跟父母吵架,袒护诚子:“又不是诚子的错,又不是她杀了人。”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看到达夫为了我跟他的父母吵架,我觉得很难过。”
所以她主动提出了离婚要求。达夫坚持不肯分手,并且说服诚子。他说离婚是不对的,没有人会因此而幸福。
“达夫因为一时气愤而与父母脱离关系,日后一定会后悔的。我一想到达夫为了我而抛弃父母,也会永远内疚……在提交离婚申请书的时候,达夫居然说当初就不应该拖拖拉拉,早点结婚才对,这么一来现在就会有小孩了。只要有小孩,我父母的想法应该也会改变吧。”诚子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滋子然后说,“他实在是太天真了,你不觉得吗?”
“会吗?”滋子露出苦笑。
“就算有了孩子,婆婆还是会说同样的话。因为那是‘杀人犯的血统’呀。”
杀、人、犯、的、血、统。她一字一顿,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心上。
“到时候我和孩子肯定都会被赶出家门吧。既然这样还不如一个人比较轻松。”
过于坚强的诚子,反而像是在逞强。
“也因此我现在暂时还不用担心生活的问题,我从井上家拿了一大笔分手费。”
“是达夫主动给的吧?”
“嗯,他的父母也没有说什么,大概用钱解决麻烦是他们有钱人的一贯想法吧。”
但也是达夫唯一能够表达歉意的方式吧。
“钱很重要。”滋子说,“那些钱不只是分手费而已,也是达夫的心意,是他对你所能表示的最大诚意呀。”
诚子没有回应。滋子看着车窗外。
“他现在偶尔……还会打电话来,问我好吗,一个人生活有没有问题。”
语气中不再有刚才的坚强与逞强,口吻也有些慌乱。
“真是笨蛋!他明明知道不再关心我,对他会比较好。”
诚子静静地啜泣。
“换我开车吧?”滋子说。
诚子将车停在路肩,嘴里说着对不起,手上还握着方向盘,趴着痛哭。滋子默默地守护着她。
野本刑警说她亲眼目睹了一个人的人生由外向内毁坏的瞬间。滋子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和让她有此种感受的原因,可是现在滋子却要说,她错了,因为毁坏不是在一瞬间结束的,还在继续,毁坏一直在持续中。
能够阻止毁坏的只有诚子一个人,所以她会那么孤独,毕竟没有人能够代替她。但或许滋子能够帮助她阻止毁坏、重建人生,即便只是一点点也好,就算只能帮她设个立足点也好。
“首先我有个要求,”等到诚子的哭泣声变得微弱后,滋子开口说,“一如前面的说明,我认为很有可能有人知道土井崎茜的事。为了证明这一点,我有必要知道土井崎茜本人的事,还有你父母身边跟他们较亲近的人的许多事。”
滋子要求诚子在记忆所及范围内知无不言,尽可能提供更多的信息。
“比方说拆掉千住的家时,一些旧相簿、信件之类的东西都怎么处理了?”
想哭就尽量哭,但是哭完后就要开始行动。诚子似乎能够理解滋子的这一想法,尽管眼睛充血、眼皮浮肿、脸色苍白、鼻音很严重,她还是挺直了腰杆。
“全部都收放在租来的仓库里。一些家具、旧衣服都已经处理掉了,其他原本收放在橱柜、衣柜里的东西则是直接装箱放进了仓库。”
“做过一定程度的整理吗?”
“没有。是高桥律师拜托业者整理的,当时只请他们将剩下的东西偷偷搬走。”
诚子语气坚定地表示:“我会去查的。”
“我不知道姐姐的东西还剩下多少,我会找找看。另外你所说的……信息吗?只要写出来就可以了吗?我会试试看。”
诚子目前住的公寓在杉并井草,滋子开车送她回家。那是一栋楼高三层、崭新漂亮的公寓。
看着正要下车的诚子,滋子说:“对了,米店的直美小姐和洗衣店的胜男……”
诚子回过头,眼睛微微睁大了。
“你还记得他们吧?你的童年好友。他们很担心你,说是你的手机打不通,无法跟你说上话。”
啊!诚子举起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不方便联络——不,我知道你不想联络的心情。有些时候正因为知道有人在为我们担心,才更无法见面、说话。”
“的确是这样……”
“我可以通知他们你很好的消息吗?”
“当然可以,麻烦你了。”诚子点头,“胜男长得很魁梧吧?一开始你不会害怕他吗?”
“我的确是被他的气势吓到了。”
“友友和朋朋都还好吧?”
“很好,他们是很可爱的双胞胎。”
“直美是个好妈妈,也是好太太。”
那种幸福的景象,只会让现在的诚子更难过。就某种意义来说,达夫算是一起受到伤害,同属被害人,因此他跟他们不一样,诚子还无法跟直美和胜男联络。
“还有一件事,刚才专心听你说话,不方便开口。我是否可以跟达夫见面呢?”
“你要见达夫?”
“是的。通常很意外的是,反而外来的人会注意到一直住在那个家里的人所没有注意的事。这是我嫁到我老公家,身为媳妇的个人经验谈。”
诚子稍微想了一下后,抬起头。“我知道了,我会跟他说说看,达夫结婚前常来家里玩,也很清楚我父母的事。”
达夫位于歧阜的老家太远,而诚子住在东京市内,和她交往后,应该常去土井崎家拜访吧。
“嗯……那个……”诚子突然吞吞吐吐起来,“事实上,我们不是只有电话联络。”
“嗯?”
“达夫他知道这里,上个星期才来过。”
哎呀呀,原来如此。
“而且我想他还会过来。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所以……好像笨蛋根本不是达夫,我自己才是。”
滋子凝视着诚子。深呼吸一口气后,自然地露出了笑容。
“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不让你婆婆知道就好。”
两人又见面,彼此又在一起,无法斩断情丝,尽管伤口还未愈合。正因为这样才更难过。
诚子也是一副又哭又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