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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所提及的三桥神社旁的大厦,准确地说,是在建的大厦,还没有落成。它位于亘上学的半路,亘每天都经过那里。所以亘也很熟悉。流言首先在这一点上就不准确。
说实在的,这栋大厦一直处于在建状态。开始施工是自亘由二年级升上三年级的春假,所以已是两年多前的事了。地面八层楼的钢筋骨架已搭好,整个地面用蓝色乙烯防水布包严了,至此为止进展顺利,但此后工程却完全停顿下来了。仅以亘所留意的情况来看,工程人员不见了踪影,工程所使用的重型机械也不再出出入入。没多久,蓝色的乙烯防水布换了另一种。上面印着的工程公司的名字变了。
然而,用邦子的话来说,之后防水布又换了一次。工程公司的名字也随之改变。不过之后便毫无变化,在建中的大楼没有竣工,依旧蓝布掩面怯于示人,它俯视四周的房屋,瑟瑟而立。原先挂在前面的牌子——“建筑计划通告”,也自某日起看不见了,从此消失。
“恐怕是施工队和承包公司之间发生纠纷,工程停止了吧。近来这种事情并不稀罕。”
亘碰巧听见父亲这么说,只觉得新鲜,而且,随即就忘记了。不过,邦子后来听说了许多情况。
三谷家住在有近三百户人家的大型公寓楼里。公寓住宅是亘一出生时就买下,搬了进来。三谷夫妇不爱与左邻右舍打交道,所以选择了公寓住宅,但既然有了孩子,因孩子而必须的交往也就少不了。亘也在公寓楼里交了几个好朋友,一起搭幼儿园的交通车。邦子也有了“孩子的妈”朋友圈子。这样认识的邻近朋友之中,有一位是当地房地产公司的社长夫人,她对本地区的情况很了解。邦子有一天与她闲聊几句,顺便就获悉三桥神社旁的“可怜的大楼”的详情。
“我一直很在意的,不过那栋大楼并不属于三桥神社。”
三桥神社在当地历史悠久,据说出现在江户时代的古地图上,渊源甚正。
“神社占地很大吧?说是要维持下去太难了,于是就在翻修神社大殿时,把空着的地卖掉了。大楼就建在出售的地皮上,所以拥有者不是神社。”
据说买地建大楼的是总公司位于神田的“大松大厦”公司,这家公司是做包租大厦的。大松大厦还在东京各处拥有物业,既然达到神社与之交易的程度,可见是可靠的,但却不是大企业。据说是家社长一人说了算的私人公司,社长名叫大松三郎,给人颇为旧派的印象。
亘一家所住的区域,在东京东面,属所谓的“下町”——平民区。从前尽是街道小工厂,但其实上下班到市中心的时间仅三十分钟左右,有出入方便的好处,所以近十年来公寓住宅的开发急速发展。市街面貌随之大变,社长夫人身为本地人,称之为“整个区域简直就像是嫁入豪门了。刮目相看啊”。
亘的父亲是千叶出身,母亲的乡下是小田原,所以并不能百分之百地体会当地人的感触,但也有一些实际感受,例如“此地还是热闹而易于居住的”。雨后春笋般涌现的新公寓楼,售价绝不比市内旺地逊色,只需看看广告就很清楚了。所以,买下神社旁的地皮建包租大楼的主意,感觉上不坏。事实上,大松大厦公司是花了很大价钱的。
“既然旁边是神社,承租者不慎重筛选可不行啦。那边虽然是商业区,但紧挨的就是第一种住宅专用区。”
邦子将从社长夫人处学来的词儿现炒现卖,做出说明。
“不过,什么咖啡馆、美容院、补习班之类的,好像都盯上这儿了。据说高层预定做出租公寓。不过嘛——”
钢筋骨架搭起之后不久,第一家承建的承包公司便破了产。大松大厦连忙寻找下一家承包公司,但这种工程半途接手,动起工来似乎比正常情况下要麻烦得多。为此又要花上相应的钱,所以总是找不到条件合适的对象。于是出现了约两个月的空白期,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新的承建公司,可以继续工程了。这时候,便更换了蓝色的防水布。
“可新公司虽然接手了……”
据说仅仅几个月后,接手的承建公司竟然又破产了。
“大松的社长也愁死了,四处奔走寻找承建单位。于是找到了第三家公司,可这家规模比前两家都要小,社长是个忙前忙后的人,这一点与大松大厦公司很相似。怎么说好呢?算是意气相投或者帮人一把吧,总之是把合同签了。”
然而,签约仅三天,这家承建公司的社长便急病身亡。据说是脑溢血。
“小的承建公司嘛,没了社长就动不了啦,也没接任的人。据说社长的儿子才是个大学生。最终,施工合同成了一张废纸,大厦还是栋烂尾楼。”
接下来就是现在的状况。
“大松的社长拼老命寻找新的承包公司——咳,还是有门路的吧。而且市道这么不景气,不见得找不到接手的单位。可是,要是找了经营状态很艰难,一见有这种活儿就扑上来的公司,说不定一下子又要破产,又得浪费时间和金钱了。而且,建筑这个行当里,有讲究风水之类的说法,在许多方面要讲究吉利不吉利。因此,大松公司的那栋包租大厦是出了名的坏兆头,人家避之不及。于是也就谈不下来。
仅以亘每天上学、放学途中所见,这栋建了一半丢下的、不走运的大厦很明显情况越来越糟。混凝土干燥开裂,钢支架任风吹雨打污迹斑斑。防水布周围散布着不明事理者乱扔的垃圾,猫粪狗粪触目皆是。
早春时节,强风吹掉了一块防水布。自此以后,钢支架的一部分和上二楼的铁制楼梯拐弯平台,从路旁都能看得很清楚。不过,路人得以窥探防水布里头的情况,也只能从这个地方,所以,议论中的幽灵,恐怕就是出没于此吧。
究竟幽灵来自何方,是谁的幽灵呢?因为流言说幽灵是个老人,按说与大厦相关、迄今不走运的人,能想起来的,也就是第三家接手工程却突发脑溢血死亡的承建公司的社长。据说他戴着风帽?承建公司的社长原是那种打扮吗?退一万步说,即便那位社长生前喜欢带风帽的外套,因此就成了这样打扮的幽灵了,那么,它出来想干什么?因为担心工程进展?签订了合同却未能开展工作,感觉很抱歉?好守约的佳话啊。而且,身为同行,该不会不知道自己变成幽灵出没,会让讲究兆头的建筑公司更加难以接手工程,反而让大松的社长更加为难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到今天休息时间又谈起幽灵的话题时,亘便陈述了自己的意见。这一来,班上的女孩子们便说,出现在那栋大楼的,是“死于非命的幽灵”。
“因为交通事故之类的原因而死去的人的灵魂,附在那个地方不能离开哩。”
这样说也很奇怪吧?那地皮之前一直属于神社,不可能发生什么交通事故。
“要不就是有人在神社的地皮上自杀了,一定是。”女孩子反驳道,“那个人的灵魂在游荡哩。”
“我但凡去那神社,后背就不寒而栗,两腿发颤。是叫‘不祥的预感’吗?我就有这样的感觉。”另一个女孩子说。而其他女孩子则一味点头:“对对对,我也是的。”
“证实过神社范围内真有人自杀吗?”亘问她们,“问神主吧?”
女孩子们七嘴八舌起来。
“发神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