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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发出尖锐的笑声,还笑得噎住了。
“你们去看一看嘛!这可是独家消息。大概连警察都不知道。但要是坂崎搬家中心报案了,那就另当别论。总之你们还是快点行动吧。”
电话到此切断。记者一时间哑然无声,然后赶紧查坂崎搬家中心的电话。果然有这家公司,也有电话号码。打过去后,出现的是中年女子的声音。记者报上姓名后,立刻说明情况,并问有没有一个怪纸袋。对方十分狼狈地回答:“里面有……有一些奇怪的骨头,我还在想该怎么处理呢。”
接电话的是坂崎的妻子,她刚跟坂崎通过电话。因为觉得奇怪,心中不安,记者一问便都说了出来。
“请你放着不要动,我们立刻过去确认。也请不要报警,说不定是恶作剧。”
这时记者的指示是否构成妨碍公务罪,日后将成为国会上争论的大事件。但此刻不知所措的坂崎太太,听见记者坚定有力的声音,反而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自然听从其指示。三十分钟不到,电视台采访小组便到达现场。
HBS的记者戴上白手套,查看纸袋里的东西。混在泥土中的人骨立刻被分了出来,有头盖骨、下颚骨、手足的骨、肋骨,几乎呈现出一具完全化为白骨的遗骸。
“该不会是模型吧?”
脸色苍白的坂崎太太立刻冲去打电话,记者也拦不住她。还在上幼儿园的小儿子看见母亲非比寻常的模样,神情十分害怕。小男孩双手紧抓着打电话报警的妈妈,电视台的摄像机不忘捕捉这一幕。
附近的人发现坂崎家的异样,都赶来看热闹。记者开始在现场采访。坂崎家对面的邻居打开电视,转到HBS台,电视剧重播已经中断,改成临时插播的新闻快报。没想到自家门口竟成了新闻现场。
在混乱与骚动中,从纸袋中取出的白骨遗骸就暴露在一片空寂中。地上只铺了一块塑料布,骨头分散地摆在上面。塞满潮湿泥土的眼窝静静地望着这个陌生的家庭,寻找着亲友的脸孔。这时尸体还只是身份未明的“她”,到比对牙医的齿模记录确定是古川鞠子,已经是那天的深夜了。
鞠子终于回家了。没有比这种回家更孤寂的了。
HBS开始播放新闻快报的时候,塚田真一正在山上饭店的咖啡厅,和石井良江面对面坐着。旁边座位上的前畑滋子则担忧地看着两人。
真一住进前畑家之后,滋子便打电话跟石井家联系。她要求真一说说话,但真一表示不知该说什么,拒绝了。滋子和良江约好见面后,便挂上电话。
她对真一说:“石井夫妇已经知道整件事情了。”
一如真一担心的,他离家出走那天,樋口惠一直守在石井家门口。遇到刚回家的良江,她还出言相逼:不要将真一藏起来,赶快把人交出来!
“阿姨一定吓了一大跳吧?”
“她很担心你。”滋子说。
尽管已经约好,但碰面还是花了些时日。石井良江一见真一,便急着确认他是否健康,然后道歉:“我很想早点来看你……可是我很害怕。”
“害怕?”滋子觉得奇怪。
良江点点头,看着真一说:“小真,那个女孩……叫樋口惠的,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家呢,你知道吗?”
真一沉默地摇摇头。
“她说是找了侦探社调查。”良江如闻到臭味般皱起鼻头,“小真的行李搬到我们家时雇用的卡车就是线索。”
真一茫然想起当初从佐和市的家,那个作为杀人现场的家搬来书桌、椅子、小型书柜和一些衣物。原来是那辆卡车。
“当时我先生极力反对,说不要从佐和市搬东西过来。发生了那么不幸的事,东西应该全部留下才对。可是我没有同意。”良江对滋子说,“我认为至少该让真一带一点东西过来。当初要是听他的就好了,这样那个女孩就查不出我们家了。小真,我对不起你。”
良江声音沙哑,真一听后低下了头。他盯着眼前的红色烟灰缸说:“当初是我说要把桌椅搬过来的。”
良江从皮包里取出手帕,擦拭眼角的泪水。
“这不是你们两位的责任。”滋子静静地说道,“真一同学被人追着跑,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
“那个女孩疯了!”良江生气道,“实在太不要脸了。有那样的父亲,就有这种女儿。”
“是她说找侦探社查的吗?”
“是的,说的时候眼睛还发亮呢。当时小真不见了,我心情很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女孩居然每天都来家里或是打来电话。不管我怎么说小真不在家,她就是不相信,还说是我们将小真藏了起来,喊着让我们交出来人。后来她终于发现我们说的是真的,才肯罢休,但马上就接着问我们将人藏在哪里。我说不知道,她就说,没关系,她自有办法找得到。然后就说出了侦探社的事。”
良江悄悄回头看了饭店门口一眼。
“从那之后,我和我先生就变得神经兮兮,总担心有人在跟踪我们。因为太害怕,几乎都不敢出门。毕竟对方是那种人,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前天还请了专门拆窃听器的人来家里检查了一遍。我先生说是以防万一。”
“对不起,阿姨。”真一说,“真的很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呢?这不是你的错。”良江说完,声音有些哽咽。
“电话中我也说过了,真一同学现在和我们夫妻住在同一栋公寓。”为了让良江安心,滋子尽可能用最温柔的语气。真一十分了解她的用心。
公寓的房东自然就是前畑铁工厂。一楼南侧有个房间正好空着,除了三坪大的卧室外,还附有两坪大的厨房。为了帮真一租这个房间,滋子和婆婆之间还起了点冲突,昭二夹在中间极力周旋才没事。真一也知道这件事,因为就发生在身边,不想听也能知道来龙去脉。
“这件事千万不能跟石井女士说。”滋子事先叮嘱过他,“你不必在意,昭二不是也说过吗?我们都站在你这边。”
有关房租和生活费,石井良江和滋子夫妻讨论后,决定让真一支付一定金额。真一有以自己名义开的账户,那是父母留下来的遗产,原则上在他未成年之前是不能提的。但是一部分金额还是可以自由运用,所以先动用那一部分。
石井良江见过管理真一财产的吉田律师,说明情况商量对策。今天和真一见面的目的就是来报告商量的结果。
“吉田律师也很惊讶,”良江说,“还说不能这样就算了,必须跟负责的检察官商量才行。他会跟樋口秀幸的律师,他们那边是‘律师团’吧,说明情况。”
“通过正常的法律程序,真的能制止樋口惠的行动吗?”
良江叹了一口气道:“吉田律师说这种情况他没见过,所以不敢肯定。如果是被樋口秀幸威胁不准说出不利于他的证词,那就是威胁罪。可若是樋口惠说的话,就不一样了。我倒觉得两者没有什么不同。”
滋子说:“不管动机是什么,樋口惠的行为算是一种跟踪狂的举动,难道不能申请对她下禁止令吗?比方说禁止在真一同学半径两百米的范围内出现之类的命令?”
“听说申请很花时间。”
“可还是应该试着申请吧。”
真一摇摇头道:“没用的,那家伙居无定所。”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也这么说过,对吧?”滋子问道。
真一抬起阴暗的目光回答:“我也有过同样的想法,并对她说过。我说要报警,请求法院判决。那家伙居然嗤之以鼻。”
“你说什么?”良江声音尖锐地表示,“她凭什么笑你?”
“她说警察没办法抓她。她还未成年,连离家出走都会受到保护,而且没有做出触犯法律的行为。到法院也是一样,不管我控告什么,因为不知道她的住所,根本无法找到她;就算下了判决,文件也送不到她手上。做什么都是没用的。也的确是这样,那家伙研究过这方面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