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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樋口惠。”网川说。
“你说什么?”
“她在HBS旁边停车场我的车里等我。我本想今晚的节目一结束,要一边吃饭一边听她说话。”
“听她说话……”
“还记得在大川公园碰面的事吧?她来请求我,帮她写樋口秀幸的书。我答应了,后来也跟她联系过。这一阵子你不觉得她很少出现在你身边吗?我说帮她写书,她的心情也比较稳定了。”
真一感觉血在下降,从腰部以下向外流出。就算是呼吸也吸不到氧气,空气也到达不了心脏。
“我是想停在电视台的停车场,但是被警方监视着,我不想被人看见和她在一起,只好停在外面。她乖乖地在那里等我,大概还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她说在我到之前,她要在车里睡觉。”网川说,“她已经不会再靠近你了。这是你们见面说话的最后机会。今后就算你怎么跟她联络,她也不会理你。”
“为什么我要……”
“去跟她见面说说话吧。不然你做不好心理准备。我要写樋口秀幸的书,会充分采纳他女儿的说法。到时我不会采访你。你做的事也许是个失误,却是很大的失误。你家人的死,你要负很大的责任,我会这么写。我不想听你的说法,光是这点事实就足够了。”
水野久美碰了碰真一的手。真一空出来的手抓住她的手,紧紧握着。
“我是觉得不先说一声不公平,在我被抓之前先告诉你这件事。”网川说了停车场的位置,“我换了车,但停车场不大,一辆一辆地找也能找到樋口惠。我看你干脆跪下来求她吧。请她叫我别写这本书。反正没人看见,做任何事也不会丢脸。”
他在大笑。
“你只是想说这些吗?再见了。”
这时,有马义男从真一僵直的手中取过电话。
“你还在吧?”老人奋力呼唤道。
“咦?”
“我是有马义男,古川鞠子的外公。”
“嘿……你跟塚田交上朋友了吗?”
义男没有回答。他紧紧抓住手机,没有颤抖也毫不畏惧,一句一句像在宣告般,铿锵有力地说道:“我不想跟你说话,但是有话必须先说清楚。所以我要说了。”
网川沉默以对。
“以前你对我说了不少话,现在又说了不少话。自大轻狂、装模作样、自以为是地说了不少话。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哦?”网川冷静地回应,“那你说我是什么东西,有马先生?”
有马义男回答:“你不是人,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是个杀人犯!”
真一甚至看不出义男在愤怒。长期以来困扰义男身心的谜终于解开了。义男现在的眼睛甚至可说是明亮有神。
“人不是为了好玩、为了愉快、为了让众人喜爱追着跑,只要能出名就是对的。像你这样随心所欲胡作非为也不行。那是错的,绝对是错的!你欺骗了许多人,而谎言是会被拆穿的。一定会露出马脚。我告诉你,网川,真实这东西,不管被你扔得多远,它一定会找到路回家,回到你身边。”
真一听着,用心听着,只是听着义男的话。
“你刚才开口闭口提到‘大众’,说什么愚笨的大众、想向大众表现什么。你说的‘大众’究竟是什么?我不懂。在你尚未出生的很久以前,我们经历了几乎亡国的大战。那时候被你一概称为‘大众’的人,哪里也没有!我们虽然都是日本国民,但是在即将饿死、烧死的时候,大家都是一个个人,很辛苦、很害怕。你随便用‘大众’、‘年轻人’等字眼,把他们说成一气,那都是幻想,只是存在于你脑里的幻想。大概是谁曾经说过‘大众’的幻想,而你只是借来一用。这就是你最拿手的,你只是有样学样!”
网川提高音量说:“前畑滋子是骗子,我不是模仿犯!”
“你给我闭嘴听好!”义男大喝一声,“你那么残忍地杀害的人,并非是你所谓的‘大众’之中可以取代的零件。他们每一个都是好端端的人!他们遇害后,还有其他人为他们伤心难过。就算是你也一样。不管再怎么挣扎、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不过也是一个人。不过是个扭曲、坏掉、长大后却什么大事都不会做的可怜人。而且你还把这样的形象暴露在全国每一个人眼前。那些直盯着你看的人,绝对不是你脑中幻想的‘大众’那样的滥好人!”
义男重新握好手机,提高音量,好像眼前就是网川躲藏的器材室,他正对着大门喊话。他定睛继续说道:“你刚才说自己的名字将不会被遗忘吧?你说过吧?你错了。大家都会忘记。你的事大家都不会记住。一个偷偷摸摸、卑鄙无耻、爱说谎的杀人犯,大家都会忘记。我们都是这样忘记不需要的继续活下去,忘掉过去的事继续活下去。就像战争的记忆也是这样处理,忘掉之后活到现在。而你忘不掉吧?而且你会因为大家都忘了你、好像你一开始就没有活在这世上而烦恼痛苦。你会因弄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而烦恼。那就是你将受到的最大的惩罚。”
网川说了些话,但因为声音太小,真一无法听清。
“不要瞧不起社会,不要太小看了这人世。你就是没有大人教,从小就是没有人告诉你这些道理,才会变成这样。你这不是人的杀人犯,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说完义男将手机递出去。真一接过之后,用力按下结束键,将电话切断。
“要去吗?”
“我去去就回来。”
不知何时起,外面下起了雨夹雪。真一站在门口,将外套扣好。
“带这把伞去。”义男拿出一把塑料伞,“还有钱。”
“不用了,坐电车的钱我有。”
“这种天气,会发生什么事还不知道。还是带着吧。”义男起身找钱包,回到客厅到处翻看,然后拿来了皱成一团的一万元和五千元钞票各一张及一些零钱。
水野久美对着真一点头,真一从义男手上接过钱。
“这些钱算是我借的。”
真一看了看天空撑开伞,冰冷的雨夹雪打在脸颊上。
“你会马上回来吗?”久美问。
“嗯。”
久美笑得像个勇敢的小孩,点点头说:“那我等你。”
“嗯。”
那个停车场位于地形复杂的赤坂一带。的确是个很小的投币式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