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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此,但人生不是只有吃饭啊。”这么回答后,直己轻轻地摇着头,“那些都是非常表面的……”他小声说道,“其实是我对要顾虑祖母和老爸的生活有点累了。”
——怎么说呢?你可以说得更详细吗?
他急忙摇头,慌张地继续说道:“不,顾虑着别人的心情过日子的不只是我。大家都彼此顾虑。我的意思是,我对这样做感到累了。”
——你是说石田家的人不能不顾虑彼此吗?
“我们家毕竟不是一般的正常家庭。母亲不在,祖母同时身兼主妇。”
——你的意思是有缺陷吗?
“不是……说缺陷是很大的错误。不是这样……怎么说呢……”他搜寻着词语,困惑地眨着眼睛,“我也和祖母谈过这事。大吵过后,她夹在我和老爸之间,拼命斡旋。祖母说:‘你们不是感情很好的父子吗?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就跟她说:‘对不起,奶奶,你为我们辛苦了。’她却伤心地说:‘我终究不能代替你们的妈妈。我尽心尽力想要弥补你们,可还是出了问题。’”
起初直己不太明白祖母说的是什么。
“我很感谢祖母,对她没有不满,她那样说反而令我不安。是不是我和由香利的态度在不知不觉间伤害了她?”
但绢江说不是。“你妈妈刚死的时候我当然不能放任你们不管,我只想着过几年一切安定下来后,还是回松江为好。如果我硬待在这里,这个家就不会正常,你爸爸无法再娶,你们也不会有想要新妈妈的心情。这就不正常啊。”
绢江还说:父亲、母亲和孩子在一起才是“家”,祖母永远不能取代母亲。她一直为这一点感到亏欠,可是现在要她离开这个家,孤独过活,她又受不了,就假装没事人般继续住在这个家里……
“我听了大吃一惊。”石田直己像重现当时的情绪般双手掩面,隔了一会儿透过指缝说道,“祖母觉得是她赖在这个家里,我真想不到。我……我和由香利忍受着没有母亲的种种不便,但毕竟有代沟,有些事跟祖母怎么说她都不懂。有一个时期祖母来参加教学观摩、远足和校运会,我们也觉得很丢脸,但是我们懂事以后,就说过不能对祖母发牢骚,否则会有报应。她已经到了可以颐养天年的年纪,但为了帮我们做家事、料理家计,自己完全没有娱乐。所以我们只有感激,不会觉得有所不足……老实说是我们不能没有祖母,可是她却认为是赖在我们家,跟我说对不起。”他一口气说到这里,放下蒙着脸的双手,微垂着头。“我们家的人彼此都不了解,只是住在一起。这个问题因为我和老爸的对立,一下子凸显出来。就在那次大吵后不久,老爸突然高调宣布要买房子。”
儿子正要考大学,明知以后花费很大,却突然宣布要买房子,石田直澄的这个举动在家人眼中显得很奇怪。
石田由香利想起第一次听父亲说要买房子,是在他和哥哥为了升学问题大吵的后遗症最严重时。“那时爸爸和哥哥在厨房或浴室碰到时,都故意不看对方。他们吵架的时候我不在场,是后来听奶奶说的。看他们那个样子,我猜一定吵得很厉害。”
和儿子展开顽强冷战的父亲,对女儿却是很直接地表达感情。
“因为那样太难过,我有一次就试着问他,是大吵后三四天吧,是不是可以让步和哥哥和好。他听了,苦着脸说:‘你哥哥不会原谅爸爸的,要和好太勉强了。’”
他说的不是要原谅儿子,而是儿子不原谅他。
“爸爸一直嘀咕:‘对那小子来说,我是无情的父亲啊!’他平常即使喝醉酒也不会发牢骚,他醉了就睡。那时他没喝酒,和我在厨房喝着咖啡,不停地嘀咕同一件事,说自己没用、没有本事,什么也不能给我们。”由香利变得很伤心,“他说:‘我什么也不能给你们,可是我喜欢我们家,觉得我的孩子最好。你妈妈不在,虽然我寂寞,可是你奶奶一直在我们身边。这是我的家,我一回来就能放松。’爸爸就是这样的吧,他说了很多。”
由香利说父亲一直说“我没用、我没用”,是想得到她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