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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纳姆还是想要沃基肖的泉水。工人们也已经为杰克逊公园内的两百座泉水间铺设了管道。
麦克尔罗伊放弃了在沃基肖村内直接铺设管道的计划。他转而在沃基肖南边十二英里处的大本德镇购买了一处泉水,它刚好位于沃基肖郡的界线以内。从名义上来说,世博会的游客们还是能喝上沃基肖的泉水。
泉水来自沃基肖郡,却并非来自那座著名的村庄,对于这件微妙的事情,伯纳姆和麦克尔罗伊并没有深究。
在杰克逊公园,人人都忙着加快施工的进程。随着场馆逐渐成形,建筑师发现了他们设计中的一些瑕疵,然而也面临着排山倒海的工作量,所以可能会任由这些瑕疵留在石材里,或者至少留在纤维灰浆中。由于东部的建筑师长期不在芝加哥,弗兰克·米勒自告奋勇地提出要紧盯着这些场馆的施工,以防一些临时的决定对建筑的外观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害。一八九二年六月六日,他写信告诉农业馆的设计师查尔斯·麦金:“您最好写一封信阐明您在想法上的改变,因为他们会在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解您的意思。今天,我就阻挠了他们在圆形大厅的地板上浇铸水泥,强调您要求的是砖块。要把一件事情做对需要花费无尽的时间,操无数的心,但是下达指令做一件错事却只需要一秒钟。我说的这些话都会严格保密,我写信给您,就是为了劝您在提出要求的时候尽量简明直接。”
在制造与工艺品馆,被承包商弗朗西斯·阿格纽雇来的工人正在做一件危险的工作——将巨大的钢制桁架竖立起来。这个桁架将支撑场馆的屋顶,并且创造出史上最广阔的无阻碍室内空间。
工人们沿着场馆内侧铺设了三组平行的铁轨。在铁轨上,在轨道车的车轮或者“推车”上,他们竖起了一座名为“旅行者”的大型起重机,起重机由三座高塔组成,高塔顶端横跨着一个平台。使用“旅行者”的工人们可以一次抬起并安装两个桁架。乔治·博斯特的设计需要安装二十二个桁架,每一个桁架重达两百吨。光是把零部件运送到园区来就动用了六百辆轨道车。
六月一日星期三,世博会摄影师查尔斯·阿诺德为制造与工艺品馆拍照,记录下了工程进度。每一位看到照片的人都会得出结论,距离揭幕仪式只有四个半月,这座楼在这段时间里绝不可能建完。桁架都已经就位,但是没有屋顶,墙壁也才刚刚开始建。当阿诺德拍下照片的时候,成百上千的工人正在这栋建筑上面施工,但是场馆的规模太大了,无法立即辨认出照片里面的施工人员。梯子从一层脚手架搭到另一层脚手架上,看起来就像火柴棍,让这栋楼看上去弱不禁风。在照片的前景处还有成堆的碎屑。
两周后,阿诺德又回来照了另一张照片,捕捉到了截然不同的画面——几乎可以用“毁灭性的灾难”来形容。
六月十三日晚,时间刚过九点,另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袭击了世博会场地,这一次似乎同样瞄准了制造与工艺品馆。场馆的北墙塌了一大片,继而引起了环绕场馆内侧的高空走廊的倒塌。十万英尺高的木材砸到了地板上。阿诺德拍的那张照片里有一个看起来十分渺小的人,很可能是伯纳姆,他站在一堆高高的散开的木材和缠绕成团的钢材前面。
在所有的场馆中,偏偏选中了这一栋。
承包商弗朗西斯·阿格纽承认这堵墙的支撑力确实不足,但他把责任推卸给了伯纳姆,认为是他逼着工人施工太快所致。
现在,伯纳姆把大家逼得更紧了。他开始着力应对这次危机,增加了一倍数量的工人来建造这栋楼。他们日夜赶工,不论是雨天还是令人窒息的高温天气。光是八月,这个工地就有三人死亡。在园区的别处有四人死亡,还有几十人遭遇了各种形式的骨折、烫伤和割伤。据后人评估,在世博会工作比在煤矿工作还要危险。
伯纳姆也在抓紧争取更大的权力。世博会公司和国家委员会之间的长期矛盾变得几乎令人难以忍受。连国会调查员也意识到,双方管辖权的重叠是一切紊乱和不必要开支的来源。他们的报告建议将戴维斯的薪酬减半,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权力的天平开始倾斜。世博会公司和国家委员会达成了休战协议。八月二十四日,执行委员会任命伯纳姆为工程总指挥,统筹一切事务。
很快,伯纳姆就向各部门的负责人发去了信函,包括奥姆斯特德。“我个人已经获得了世界哥伦布博览会场地内所有进行中的工作的掌控权。”他在信函内写道,“从今以后,除非有进一步的通知,你们将只向我一人汇报工作,并仅听命于我一人。”
在匹兹堡,那位年轻的钢铁工程师却越来越确信,他挑战埃菲尔铁塔的计划一定能够成功。他请检验公司的合伙人W.F. 格罗诺计算出了将在建筑各组成部分之间发挥作用的新的力量强度数值。用工程术语来说,这个建筑几乎没有显示出“静负荷”,意思是固定的大型材料如砖块、钢铁等静置的重量很小,几乎全是“活荷载”,即重量一直在变化,就像列车通过一座桥时数据变化一样。“我找不到先例。”格罗诺说。不过,经过整整三周的精密运算后,他提交了详细的参数。即使是对于伯纳姆而言,这些数字也十分有说服力。六月,筹款委员会通过了这个建筑。他们给予了其特许权。
第二天,委员会就驳回了这个提案——他们做了整晚的噩梦,梦见刮起了古怪的强风,钢架发出巨响,两千条人命眨眼间消失,于是改变了主意。一位委员会的理事称其为“庞然怪物”。工程师们一致强调,这个东西绝对建不起来,至少没法保证它的安全性。
不过,这位年轻的设计师仍然不接受失败。他在制图和额外的参数上花了两万五千美元,并因此吸引了一批投资人,其中包括两位优秀的工程师罗伯特·亨特和安德鲁·安德东克。前者是一间芝加哥大公司的总裁,后者曾因协助建造加拿大太平洋铁路而名声大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