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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都不讲。”
“那你怎么知道那是她?”
“我就是知道。”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老天,”西恩说道,“我听得到她的呼吸声,这样可以了吗?”
“那多奇怪啊,”西恩的母亲说道,“那你讲话吗,西恩?”
“有时吧。不过越讲越少了。”
“唉,至少你还有试着跟她沟通。”他母亲说道,一边将最新的剪报推到他面前。“你跟她说我认为她会觉得这篇文章很有意思。”她坐下来,抚平桌布上的一条褶皱。“等她回来以后,”她说道,双眼凝视着那条渐渐消失在她手下的褶皱。“等她回来后。”她低声重复了一次,轻盈而坚定的语调有如修女一般,坚信世间万物乱中自有序。
一个小时后,西恩和父亲坐在圆地酒吧的高脚吧台桌旁喝酒,他对着父亲说道:“大卫·波以尔。还记得那次他在我们家门口被带走的事吗?”
西恩的父亲皱了皱眉头,继续专注地将剩下的奇利恩啤酒倒进先在冰箱里冰镇过的啤酒杯。当白色泡沫缓缓逼近杯沿,最后几滴酒也入了杯后,他才开口说道:“怎么——旧报纸里找不到相关的报道吗?”
“呃——”
“为什么问我呢?妈的。当时电视上不是一直在报?”
“可是抓到绑架他的人的新闻却不曾出现在电视上。”西恩希望这句话足以让他父亲停止追问为什么他要问这件事,因为西恩自己也没有完整的答案。
他只知道自己需要父亲帮助他把自己放入整起事件的脉络里,帮助他看到事件发生当时的自己,而这是旧报纸与警局档案绝对无法做到的。又或许,他之所以提起这件事,其实只是为了起个头,跟父亲再多聊点儿,而不光只是谈谈每天发生的新闻,或是红袜队的救援投手群里需要一名左投这类无关痛痒的话题。
有时,西恩觉得他和父亲很可能确实曾经聊过一些不那么无关痛痒的话(就如同他和萝伦似乎也曾这样过)。但他不记得究竟是哪些话了。他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曾经年轻过,他害怕记忆中那些与父亲之间的亲密、那些开诚布公的时刻只是出于想象,是岁月让它们获得了虚假的地位,实际上从未发生过。
他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经常话讲到一半就不了了之。西恩这辈子花了不少时间诠释那些沉默填补那些未完的句子,试着揣摩父亲的原意。而最近他却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同父亲一样,曾在不知不觉中让沉默取代了话语。他后来也在萝伦身上看到了那种沉默,但他的努力却从来不够,终于,到现在他唯一还拥有的就只有萝伦的沉默。就只有沉默,还有电话中那些嘶嘶的声响。
半晌,他父亲终于再度开口:“你为什么又提起这件事?”
“你知道吉米·马可斯的女儿被人谋杀了吗?”
他父亲看着他。“就是在州监公园里发现的那个女孩?”
西恩点点头。
“我看到名字,”他父亲说道,“想过可能是他的亲戚,没想到竟然是他女儿。”
“嗯。”
“他跟你同年,却有个十九岁的女儿?”
“吉米好像,我不确定,十七八岁就生了那个女儿,差不多是在他被关进鹿岛监狱的前两年吧。”
“噢,天哪,”他父亲说道,“可怜的家伙。他老子还在监狱里吗?”
西恩说道:“他死了。”
西恩看得出来这个答案伤了他父亲的心,一下将他的思绪拉回到加农街旧家的厨房里,他和吉米的父亲把他和吉米丢在后院玩,自己则优哉游哉地让一罐罐啤酒陪伴他们度过清闲的周六午后,空气中不时爆出两个中年男人的大笑声。
“妈的,”他父亲说道,“他至少是出狱后才死的吧?”
西恩曾考虑说谎,但已经开始摇晃的头让他毫无选择。“死在牢里。沃尔坡监狱。肝硬化。”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们搬家后不久。大概六七年前吧。”
他父亲张嘴无声地说了“六七年”几个字。他啜了一口啤酒,手背上的老人斑在黄色灯光的映照下愈发明显。“失去消息是如此容易。失去光阴也是。”
“对不起,爸爸。”
他父亲皱了皱眉头。这是他对别人对他表示怜悯或是赞美时的一贯反应。“为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做的。见鬼了,娄子是提姆自己捅的,谁叫他杀了桑尼·托德。”
“是为了一场台球赛,我没记错吧?”
他父亲耸耸肩。“当时他们两个都喝醉了。谁还清楚呢?两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何况那两个家伙嘴巴都大,脾气也都火暴。就是提姆的脾气可能比桑尼·托德又再火暴了点儿。”他父亲又啜了口啤酒。“所以说,大卫·波以尔被绑架的事跟那个女孩有什么关联——嗯,叫什么名字来着,凯瑟琳吗?凯瑟琳·马可斯?”
“没错。”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