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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妓女,”威尔说道,“她看来真是他妈的一团糟。我记得她年纪跟我们差不多,是不是?我妈躺在棺材里的气色看起来都比她好。总之,她的老巢就在雷斯酒吧附近,在那站街站了很多年了。她说她认识一个小男孩,平常还挺罩他的。一个逃跑了的小男孩,也是在那附近街上卖的。”
“小男孩?”
“嗯,就十一二岁吧。”
“老天。”
“嘿,现实就是这样啊。总之,那男孩,珊蒂说他的本名应该是文森特,但除了珊蒂之外,街上的人都叫他‘小文斯’。她说他本人比较喜欢文森特这个名字。咱们这位文森特可比十二岁老多啦,你知道我的意思吧?出来混很多年了,算是老鸟级的人物了。珊蒂说这孩子不好惹,说他在表带底下藏了剃须刀片之类的,谁惹他谁就要倒大霉。她说他一个礼拜总有六天晚上会出来卖,一直到上周六为止。”
“上周六发生什么事了?”
“细节没人知道。但他就是不见了。珊蒂说他有时候会去她那边睡沙发。她周天早上回到家的时候,发现他留在她那边的东西通通不见了。小子显然是卷铺盖滚蛋了。”
“嗯,所以他是离开了。这好啊,也许他终于决心要脱离这种生活了。”
“我也是这么跟珊蒂说的。珊蒂却说才怪,那小子在街上讨生活还挺如鱼得水的。她说她觉得他将来一定不得了,八成会是个人见人怕的瘟神,你知道我的意思吧?他现在年纪还小,所以也只能卖。她说他如果真的是闪人了,那原因就只有一个可能:恐惧。珊蒂觉得他应该是看到什么了,什么事情把他吓坏了;她还说不管那是什么事,一定是可怕到不能再可怕,因为小文斯见多识广,没那么容易害怕。”
“你放话出去了吧?”
“嗯,当然。不过我看要找到小文斯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你知道的,这些小男妓个个都是独行侠,没啥组织。他们反正就是在街上讨生活,有活就干有钱就赚,爽就留不爽就走。不过我还是放话出去了。如果我们真能找到这小子的话,我猜他很可能知道雷斯酒吧停车场里那个家伙的事,说不定他真的看到了,呃,凯蒂被杀死的事。”
“如果凯蒂的死真的跟停车场里那家伙有关的话——”
“莫达那度说那家伙鬼鬼祟祟的,让他有很不好的预感。他说当时天色虽然很暗,他也看不清楚那家伙的长相,不过他觉得那家伙和那辆车就是给他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预感,吉米心想。是啊,这消息真的很有用。
“你说这是凯蒂正要离开的时候发生的事?”
“嗯,就在她离开前不久。哦,对了,条子周一早上还封了那停车场,好像是在地上找到了什么东西的样子。”
吉米点点头。“所以说停车场里真的发生过什么事。”
“没错。不过这我就有点儿想不通了。凯蒂发生事情是在雪梨街上哪,离那里少说也有十个街口吧。”
吉米仰头干掉了那杯咖啡。“如果她后来又回去了呢?”
“啊?”
“回去雷斯酒吧那边。我知道条子那边目前的推论是,凯蒂先送伊芙和黛安回家,让她们下车后她就转进了雪梨街,然后在那里遇上了歹徒。但如果她让她们下车后又回头去了雷斯酒吧呢?她回去那里,在停车场里遇上了歹徒。他就在那里连人带车挟持了她,命令她把车子开往州监公园,然后事情才又照条子推测的那样继续下去了,如果是这样呢?”
威尔用两手把玩着空咖啡杯。“这倒不无可能。但她为什么又要回去雷斯酒吧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两人起身往路边的垃圾桶走去,扔掉手中的纸杯。吉米说道:“‘就是雷伊’的儿子那边呢?你们探听到什么消息没?”
“我们问过一些人对他的印象。所有人的说法都差不多,那孩子根本像只老鼠似的,安静得很,从来也没听说惹过什么麻烦。依我看,他要不是长了那张帅脸,很多人恐怕都不会记得看到过他。伊芙和黛安都说他真的很爱她。吉米。很爱很爱,像一生只有一次那种爱。不过,如果你坚持,我还是可以把他逮来问问话。”
“不用了,暂时就先这样吧,”吉米说道,“我们先按兵不动,看事情接下来会不会再扯到他身上去。先把那个叫文森特的小子找出来倒是真的。”
“嗯,知道了。”
吉米打开前乘客座的车门,却瞥见威尔隔着车顶瞅着他瞧。他心里显然还有话,正在拿捏要怎么说出来。
“怎么?”
威尔让阳光晒眯了眼,微笑着应了一声:“啊?”
“你还有话要说。到底什么事?”
威尔收了收下巴,躲过部分阳光,然后将两手张开摁在车顶上。“我今天早上刚听说一件事。就我们出门前不久才听说的。”
“哦?”
“嗯,”威尔说道,目光一时又飘回甜甜圈店门口,“我听说那两个条子又回去找大卫·波以尔了。你知道那两个条子嘛,就尖顶区出身的西恩·狄文和他那个胖胖的伙伴。”
吉米说道:“大卫那晚刚好也在麦基酒吧。他们说不定是有什么问题忘了问,所以才又回去找他。”
威尔收回漫游的目光,盯着吉米的脸。“不。不只这样。他们把他带走了,吉米。你知道我的意思吧?他们把他塞进车后座,带走了。”
马歇·波登在午餐时间走进了州警队凶杀组的办公室,一边推开接待柜台旁的活动小门,一边高声叫唤着怀迪的名字。“就是你们在找我是吧?”
怀迪说道:“正是。来吧,这边坐。”
马歇·波登再过一年就在队上服务满三十年了,而他看起来确实也像是个干了二十九年的警察。他有一双不得不看过太多人世及自己的人才会有的疲倦而混浊的眼睛;他身型高大,双肩却颓然下垂,一步步跨得不情不愿,仿佛他的四肢正在和他的脑子争辩,而他的脑子什么也不想,就想逃离这一切。过去七年来,他一直都是在证物室坐柜台;但在那之前,他曾经是整个州警队最受瞩目的明日之星中的一位,从缉毒组到凶杀组再转调重案组,一路平步青云,直到有一天——队上是这么传说的——他突然害怕起来。这症状在警界并不算罕见,但通常只会发生在卧底警探或是公路警察身上——就是突然害怕起来,而且怕得要死,怎么也不敢再拦下任何一辆车,无论如何就是深信下一辆车的驾驶者正拿着枪在等他,等着和他拼命。但马歇·波登总之就是染上了。他开始推任务,开始临阵退缩,开始会在众人沿着楼梯埋头往上冲的时候软了脚,怎么也动不了。
他在西恩桌旁的空位上坐定了,双肩依然下垂,整个人就像一只已经开始腐烂的水果。他随手抓过西恩桌上的《运动新闻》桌上日历,低头翻看。那日历从三月起就没再撕过一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