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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病人是个满脸胡楂、萎靡不振的家伙,不断地抽搐,不停地眨眼。他弯腰驼背地坐着,活像一只马蹄蟹,还挠着手臂,不肯看着他们的眼睛。

泰迪垂目看着考利提供的档案第一页——只是考利凭记忆写下的几句简短的描述,并非真正的患者档案。这个病人排在第一个,叫肯·盖奇,他被送到这里是因为他在街角杂货店的过道里袭击了一名陌生人,用豌豆罐头猛砸受害者的头部,并且自始至终都压低嗓门重复说着“不要再看我的信了”。

“那么,肯,”恰克问,“你好吗?”

“我着凉了。我的脚着凉了。”

“那真是太糟糕了。”

“走起路来很疼,真的。”肯挠着手臂上一处结痂的疮口边缘,小心翼翼地,好像在为它划出一条护城河。

“前天晚上你是不是参加了小组治疗?”

“我的脚着凉了,走路很疼。”

“你要袜子吗?”泰迪试探地问。他注意到那两名杂工朝他们看过来,正在窃笑。

“对。我要一些袜子。我要一些袜子,我要一些袜子。”他低声说,低垂的脑袋微微晃动。

“好吧,我们马上去给你拿。但我们必须知道你是不是——”

“实在太冷了。我的脚?真冷啊,走路很疼。”

泰迪望了望恰克。杂工的咯咯笑声传到桌子这边,恰克朝他们微微一笑。

“肯,”恰克说,“肯,你能看着我吗?”

肯依旧垂着头,继续晃动。他的指甲抓破了那个痂,一小股血渗入手臂的汗毛。

“肯?”

“我没法走路,这样不能走路,这样不能。好冷,好冷,好冷啊。”

“肯,快,看着我。”

肯双手握拳落在桌子上。

两名杂工站起身,这时肯说道:“本来不会疼的,不会的。可他们想要这样。他们把寒气注入空气中,注入我的膝盖骨。”

杂工们走到桌前,目光越过肯落到恰克身上。那个白人问:“你们问完了吧?还是想听更多关于他的脚的事情?”

“我的脚很冷。”

黑人杂工扬起一道眉,“没事的,肯。我们会带你去水疗室,让你暖和起来。”

白人说:“我在这里有五年了,他的话题从没换过。”

“从来都没有?”泰迪问。

“走起路来好疼。”

“从来没有。”那个杂工回答。

“走路很疼,因为他们把寒气注入我的脚里……”

接下来的一个叫彼得·布林,二十六岁,一头金发,身材矮胖。他习惯把指关节扳得咔咔作响,还喜欢啃指甲。

“你是因为什么才到这儿的,彼得?”

彼得用那双似乎永远潮湿的眼睛望着桌子对面的泰迪和恰克。“我总是非常害怕。”

“害怕什么?”

“东西。”

“好吧。”

彼得把左脚的踝关节抵在右膝上,两手紧握脚踝,身体前倾。“听上去很愚蠢,但我害怕手表。滴答滴答的声音会钻进你的脑袋里,挥之不去。还有老鼠也让我害怕。”

“我也怕。”恰克说。

“是吗?”彼得喜形于色。

“见鬼,是真的。那些吱吱叫的杂种。只要看一眼,我就吓得直哆嗦。”

“那你晚上可别到围墙那边去,”彼得说,“到处都是老鼠。”

“谢谢你告诉我。”

“铅笔,”彼得说,“铅笔芯,知道吧?落在纸上的沙沙声。我也怕你。”

“我?”

“不,”彼得说,用下巴示意泰迪,“他。”

“为什么?”泰迪问。

他耸耸肩。“你人高马大,小平头看上去让人觉得讨厌。你自己就可以对付。你的指关节上都是伤疤。我父亲也像这样。他没有伤疤。他的手很光滑。但他看上去也很坏。我的兄弟们也一样。他们以前常常对我拳打脚踢。”

“我不会揍你的。”泰迪说。

“但是你能够。你不明白吗?你有那种力量。我没有。这让我容易受到伤害。这种脆弱的状态让我害怕。”

“当你害怕的时候会怎么样?”

彼得抓住脚踝前后摇晃,刘海垂下盖住额头。“她人很好。我并不想怎么样。但她叫人害怕,她的大胸,屁股在白裙子下扭动的样子,每天来我们家,这些都叫我害怕。她看我的眼神就好像……你知道大家对小孩露出的那种微笑吗?她就是那样对着我笑。但她跟我一样大。哦,好吧,可能要大几岁,但她只不过二十多岁。她有那么多性知识。这在她眼里表露无遗。她喜欢赤身裸体,她会口交。然后她问我是否能给她倒杯水。她跟我单独待在厨房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泰迪把档案侧过来,让恰克也能看到考利的记录:

患者用一个破碎的杯子攻击照顾他父亲的护士。受害人重伤,留下永久性疤痕。患者否认应对此行为负责。

“仅仅是因为她吓到我了,”彼得说,“她要我把家伙掏出来,让她嘲笑。让她来告诉我如何永远不能跟女人一起,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永远不能成为男子汉。因为,要不是这样的话,我的意思是说你们知道,你们能从我脸上看出来——我连一只苍蝇都不会伤害。我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当我害怕的时候呢?噢,我的头脑啊。”

“它怎么样?”恰克的声音抚慰人心。

“你想过吗?”

“头脑,”他说,“我的,你的,任何人的。它在本质上是个引擎。一个非常精巧、结构复杂的马达。里面各种零件都有,所有那些齿轮啊,螺钉啊,铰链啊。我们甚至连其中半数是用来做什么的都不知道。但是假如有一个齿轮滑脱了,就那么一个……你有没有想过这个?”

“最近没想过。”

“你应该想想的。就像是一部汽车。一样的道理。一个齿轮滑脱了,一个螺钉裂开了,整个系统就失去控制。你能忍受这一切吗?”他敲敲太阳穴说,“它就被困在这里,而你就是不能触及它,你没法真正控制它。但它却能控制你,不是吗?如果有一天它决定不再正常运转了,”他身体向前倾,他们能看见他颈部的肌腱绷得很紧,“那就有你受的,是不是?”

“有趣的观点。”恰克说。

彼得向后靠在椅背上,突然变得有气无力。“那就是最叫我害怕的。”

泰迪的偏头痛让他有点明白一个人对自己的头脑如何缺乏控制。因此他大体上能认同彼得的观点,但眼下他最想做的是掐住这个混账的脖子把他抓起来,摔在餐厅后面的一个烤箱上,拷问他那个遭他伤害的可怜护士的事情。

你是不是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彼得?你以为她惧怕什么?呃?你!她怕的就是你!她只想勤勤恳恳地工作,挣钱度日。也许她有孩子,有丈夫。也许他们正在努力攒钱,想让其中一个孩子将来能念完大学,过上更好的日子。一个小小的梦想而已。

但是,不行。某个财主家的浑蛋崽子认定,她不能拥有那个梦想。对不起,但是不行。你不能过普通人的生活,小姐。再也不能了。

泰迪望着桌子对面的彼得·布林,真想狠狠地朝他脸上抡上几拳,让医生永远也无法找全他鼻子里的碎骨头。狠狠地揍他,让鼻骨碎裂的声响在他大脑里永不散去。

然而,泰迪只是合上档案问道:“前天晚上你和雷切尔·索兰多一起做小组治疗。对吗?”

“是的,我确定,先生。”

“你看到她上楼进房间?”

“没有。男的先离开。当时她还跟布丽姬·基恩斯、蕾奥诺拉·格兰特,还有那个护士坐在那里。”

“那个护士?”

彼得点点头,“那个红发女郎。我有时很喜欢她。她看上去很真切。但有些时候,你明白?”

“不,”泰迪说,尽量保持之前恰克那样平静的口吻,“我不明白。”

“那么,你见过她了,对吗?”

“当然,能再告诉我一遍她叫什么吗?”

“她不需要名字,”彼得说道,“像她那样的女人?不用名字。脏姑娘。这就是她的名字。”

“可是彼得,”恰克说,“我以为你说过你喜欢她。”

“我什么时候说过?”

“一分钟前吧。”

“呃,呃。她是垃圾。黏糊糊、软耷耷的。”

“我来问你一些其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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