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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迪直起身,低头看着他。
恰克举起一只手,“抱歉,抱歉,我太紧张了,别发火!”
“好。”
“我要说的是,头儿,他们知道你会饥不择食地找任何机会到岛上来。杀你妻子的凶手在这里。他们要做的就是谎称某人逃跑了,接下来你就算撑竿跳也要跳到岛上来。”
那扇门挣脱了最后一片合页,他们望着它重重地砸在石块上,接着飞向空中,箭一般射过墓园上空,消失不见。
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廊,然后恰克问:“我们两个人都看到了,对吧?”
“他们把人当成小白鼠,”泰迪说道,“难道这不让你感到不安吗?”
“我都吓坏了,泰迪。但你怎么知道这些?你说你是被派来收集消息的。谁派你来的?”
“我们第一次和考利见面时,你听到他问起参议员吧?”
“是。”
“赫利参议员,民主党人,来自新罕布什尔州。他是一个分委会的会长,管理精神卫生事务方面的公共基金。他清楚流到这儿的都是些什么钱,感觉极不舒服。有一回,我碰到一个叫乔治·诺伊斯的家伙。诺伊斯在这儿待过,在C区。离开这座岛两个星期后,他拿着刀子走进麻省阿特波罗市的一家酒吧,见人就捅。都是些陌生人。入狱后,他讲起C区里龙的故事。他的律师想辩称当事人精神失常。如果这个世上存在精神失常,那肯定是他没错了。他就是个疯子。但诺伊斯解雇了他的律师,走到法官面前俯首认罪,差不多在求法官把他送到监狱去,随便哪个监狱,只要不是医院就好。之后他在监狱蹲了一年,逐渐恢复了理智。最后,他开始讲述发生在阿舍克里夫的事情。他说的听上去很像疯话,可参议员觉得也许并非像其他人认为的那么疯狂。”
恰克坐在石板上挺直腰板,点了根烟吸了一小口,琢磨着泰迪的话。
“但是参议员如何知道要去找你,然后你们两人是怎么找到诺伊斯的?”
刹那间,泰迪觉得好像看到外面风雨大作的天空中有弧光扫过。
“事实正好相反。是诺伊斯先找到我,我又找到了参议员。一天早晨,兰顿医院的院长鲍比·法里斯打电话给我,问我是否还对阿舍克里夫感兴趣。我回答说当然,他告诉我在戴德姆镇的监狱里有一个罪犯,他知道很多阿舍克里夫的事情。因此我去了几次戴德姆,和诺伊斯谈话。诺伊斯说他读大学时,有一年在考试的时候有点紧张。他对着老师大嚷大叫,一拳打破寝室的一扇窗。最后他和精神科的某个家伙聊了起来。接下来你也知道,他答应参加一个实验,赚点小钱。一年之后,他辍学离校,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在街头巷尾胡言乱语,看到幻影,一切症状他都有。”
“这么说这孩子最早的时候还是正常的……”
泰迪又看到亮光划过雨夜,他走到门口,注视着外面。闪电?这还说得通,他猜,可之前怎么就没看见过闪电?
“再正常不过了。可能有点——他们这儿的人怎么称呼来着?——‘情绪控制问题’,但总体来看,一点儿都不疯。一年之后,他脑子就出了问题。一天他在公园广场看到一个家伙,认定他是推荐自己去精神科的那个教授。长话短说——诺伊斯认错人了,但他没轻饶这家伙。因为这个他被送到了阿舍克里夫医院,A区,但在那里没待多久。当时他性情十分暴戾,就被送到了C区。他们喂了他一肚子致幻剂,然后走得远远的,静观他以为龙要来吃他的疯样。我猜这可能比他们希望的还要过头吧,因为到最后,为了让他冷静下来,这些人不得不给他动了手术。”
“手术?”恰克问。
泰迪点点头,“经由眼眶的额前叶脑白质切离术。手术做起来很好玩,恰克。他们把你电休克,然后用一根冰锥刺进你的眼睛。我不是在开玩笑。不用麻醉剂。他们这里插插,那里捅捅,从大脑里取出一些神经组织,然后就大功告成。简单极了。”
恰克说道:“《纽伦堡法案》禁止——”
“纯粹为了科学的利益做人体实验,没错。我原以为我们碰到一个违反《纽伦堡法案》的案子。参议员也这么认为。可事实并非我们想的那样。如果是直接对付病人身上的疾病,这些实验就可以进行。所以只要一个医生说:‘嗨,我们只是在帮那个可怜的家伙,看看这些药物是否能导致精神分裂,那些药物是否能治疗精神分裂……’这样他们就完全不触犯任何法律。”
“慢着,等一下,”恰克说道,“你说这个叫诺伊斯的做过一个经由,呃……”
“经由眼眶的额前叶脑白质切离术,没错。”
“可是不管这个手术有多原始,如果它的意义在于让人冷静下来,他又怎么可能在公园广场攻击别人呢。”
“显而易见,这方法不管用。”
“这种情况很常见吗?”
泰迪再度看到那些弧光,这回他相当确定听到了狂风怒啸中透出来的引擎突突声。
“执法官!”声音在风中十分微弱,但他们两人都听见了。
恰克把腿甩到石板边上,跳了下来,跟泰迪一起站在门口。他们看见墓地远处的车前灯,也听到了扩音器传来的喊声,还有尖锐刺耳的噪音。
“执法官!如果你们在这里,请给我信号。我是副院长麦克弗森。执法官!”
泰迪说:“你说厉不厉害?他们找到我们了。”
“头儿,这是座小岛,他们总会找到我们。”
泰迪和恰克目光交会,然后泰迪点点头。从认识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恰克眼中流露出恐惧,他咬紧牙关,试图抵消恐惧。
“没事的,伙计。”
“执法官!你们在这里吗?”
恰克说:“我不知道。”
“我很清楚。”泰迪说,尽管实际上并非如此,“跟紧我。我们现在要走出这个鬼地方,恰克。别一不留神出了岔子。”
然后,两人走出门外,步入墓地。狂风犹如一排站在锋线上的橄榄球队员冲撞着他们的身躯,但他们稳住脚步,手臂扣在一起,抓住对方的肩膀,朝着灯光蹒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