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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怎么说?”
“让我看看吧,这是你欠他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杰克。”
“不,你懂。我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除非我都弄清楚了。我只想试着去理解他。”
“你还想试着拿这事写文章。”
“写这件事对我的意义,就像杯中酒对你的意义一样。如果我能把它写出来,就意味着我能够真正理解它,然后我就能把这件事给埋葬,这就是我想做的全部。”
韦克斯勒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拿起女服务员留下的账单。接着,他一口气喝干杯子里剩下的酒,走出座位。他站在那儿,俯视着我,重重地吁了口气,喷出一股浓烈的威士忌味。“跟我回办公室,”他说道,“我会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他竖起一根手指,又重复了一遍,生怕我听不懂似的,“一个小时。”
在人身侵害调查组办公室里,我在肖恩生前用过的办公桌后坐下。这张桌子尚未分配新主人,也许它现在已经成了厄运的象征。韦克斯勒站在那满满一墙的文件柜前,在一个打开的抽屉里翻找着。不知道圣路易斯跑哪儿去了,显然他选择跟这件事撇清关系。韦克斯勒终于从抽屉前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个厚厚的卷宗袋,把它们放到我的面前。
“这就是全部材料了?”
“全部。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别这样,这堆卷宗足有五英寸厚呢,”我试着讨价还价,“还是让我带回家吧,我看完就拿回来——”
“瞧瞧,跟你哥哥一模一样。就一个小时,麦克沃伊。看好你的手表,设个一小时的闹钟,因为这些卷宗一小时后就得躺回原来的抽屉。噢,设个五十九分钟的就行了。你在浪费时间。”
我不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打开了放在最上面的文件。
特丽萨·洛夫顿生前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在丹佛大学攻读教育学学位,想成为一名一年级教师。她刚上大学一年级,住在学校的宿舍里,选修了全部课程,同时在一家托儿所做兼职——那家托儿所位于学校为已婚师生提供的宿舍里。
警方认为,洛夫顿是在校园里或校园附近被绑架的,那是圣诞假期休课后的一个星期三。那个时候大多数学生已经离开校园享受假期去了,而特丽萨仍然留在学校是出于两个原因:其一,她还有工作,那家托儿所直到那个周末才开始放圣诞假;其二,她的车出问题了。她在等一台新离合器到货,她那辆旧甲壳虫轿车得换一台离合器,才能够开回家。
她被绑架后,没有人报警,因为她的室友和其他所有朋友都回家过圣诞节了,没有人知道她失踪了。她星期四那天没有在托儿所现身,经理还以为她直接回到了家乡蒙大拿州,没有干完这一周只是因为她不想放圣诞假了还来上班。兼职打工的学生们经常这样做,尤其是期末考试结束或者假期向他们招手的时候,所以经理没有过问,也没有向警方报案。
星期五早上,她的尸体在华盛顿公园被发现。调查人员能追踪到的她的最后行踪,就是星期三中午她从托儿所给汽车维修工打的电话——维修工还记得电话背景音里孩子们的声音——然后他告诉她车修好了。她说下班后就去取车,但是要先去趟银行。可她既没有去汽车维修店,也没有去银行。中午时分,她跟托儿所的经理告别,走出了大门。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活着的特丽萨。当然,除却杀害她的凶手。
我只要看一看卷宗里的这些照片,就能意识到这件案子是如何牢牢地抓住了肖恩,又像皮筋一般将他牢牢束缚。这里有洛夫顿生前的照片,也有她死后的遗体照片。有一张很可能取自高中毕业纪念册的肖像照,照片上是一个青春水灵的年轻女孩,生活刚刚在她面前敞开怀抱,一头秀发又黑又卷,湛蓝的眼眸清澈如水晶。照相机闪光的那一瞬,她的双眸映出细碎的光芒,灿如星辰。还有一张抓拍的照片,她穿着短裤和紧身背心,微笑着从汽车里搬出瓦楞纸箱,晒成棕色的纤细胳膊绷得紧紧的。搬着这么重的箱子,还要一动不动地站着让摄影者拍照,看着都觉得她挺吃力的。我把照片翻了个面,背后有行潦草的字迹,我猜是她爸爸或妈妈匆匆写下的:“特蕾的大学第一天!丹佛,科州。”
其他照片都是死后拍摄的,数量非常多,多得令我震惊。为什么警察需要这么多照片?每一张都像对这个女孩的另一次可怕侵犯,虽然她已经去世了。在这些照片里,特丽萨·洛夫顿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它们仍旧睁着,但黯淡无神,就像被蒙上了一层浑浊的膜。
这些照片上,特丽萨·洛夫顿躺在大约两英尺高的灌木和雪堆中,地势稍微有点坡度。媒体的报道是准确的——她的确被分尸成两截。她的脖子上缠着一条围巾,双眼圆睁,向外凸出,彰示着她的死亡原因。但显然凶手在她死后还煞费了一番功夫。尸体被拦腰劈成两截,下半身被放置在上半身之上,摆出一个可怕的画面,暗示着她正在进行某种性活动,跟她自己。
我意识到在我浏览这一组令人毛骨悚然的照片时,坐在另一张桌子边的韦克斯勒一直在观察我。我尽量不流露出厌恶,或者某种沉迷。我终于知道哥哥一直试图保护我、不让我卷入其中的是什么了。我平生从未见过这般可怕的东西。最后,我看向韦克斯勒:“我的天啊!”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