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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师朗读过《诗篇》。接着格蕾丝·洛威尔站起来,走上前,开始朗诵西尔维娅·普拉斯的《爱丽儿》。
黑暗中停滞。
接着是无形的蓝,
突岩滚滚而下,距离倏然遥远。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这首诗她牢记于心——无疑是花了心思。达米安英俊的眼眸里泛着奇怪的寒意。霍桑在我身旁打了一个哈欠。
终于,轮到达米安了。他起身,缓步上前,然后转过身,背对着母亲的棺材。他的致辞简短,没有情绪波动。
“父亲去世时,我才二十一岁,现在我也失去了母亲。她的遭遇令人难以接受,因为父亲是生病去世,而母亲是在自己家中遭人袭击,事情发生时,我远在美国。没能和她道别是我永远的遗憾,但我知道,我正在做的事让她感到骄傲,我觉得她要是尚在人世,也会喜欢看我的新剧,这部剧下周就要开拍了。剧名叫《家园》,今年晚些时候应该会上映。妈妈总是很支持我的演艺事业。她鼓励我,坚信我会成为明星。我在斯特拉福德的时候,我的每部作品她都会看——无论是在《暴风雨》中出演爱丽儿,在《亨利五世》中挑大梁,还是在《浮士德》中饰演梅菲斯特。她最喜欢这部剧,总说我是她的小魔鬼。”人群中出现了几声同情的笑声。“我觉得,当我上台表演的时候,我还是会习惯性地在观众中寻找她的身影,而我永远只能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座位。我希望他们把那张票转卖掉……”大家对最后这句话有些迟疑。这其实是个玩笑吗?
他说的话我全都录下来了,但听到这里,我就没再听下去。达米安·考珀的葬礼致辞再次印证了我对他的印象。他又说了几分钟,扬声器中开始放《埃莉诺·里格比》,门再次打开,人们三五成群地向墓地走去。那个头发凌乱的男人就走在我们前面。他再次轻拭了一下眼泪。
我们漫步到墓地的西侧,柱廊后面。杂乱无章的草地上有一个长条状的墓穴,旁边是一堵矮墙。墙的另一头是一道铁轨。虽然目不能及,但我们走向前时,我听到有火车经过。我们来到了一块墓碑旁,上面刻着:劳伦斯·考珀,一九五〇年四月三日至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二日。与病魔不屈不挠地抗争。我记得他住在肯特郡,想必也是在那里病逝,不知道他为何被埋葬在这里。阳光照在几棵法桐上,投下斑驳的树影。这是一个温暖宜人的下午。达米安·考珀、格蕾丝·洛威尔和牧师一直在队伍的最后,护送戴安娜走完最后一程。等他们的工夫,梅多斯警督笨拙地走过来。他穿着一套西装,很可能是从慈善商店买的——要么就是在去慈善商店的路上买的。
“调查得怎么样了,霍桑?”他问道。
“还不错,杰克。”
“查出什么成果了吗?”梅多斯嗤之以鼻,“要我看,你是不想太快破案吧。如果按天计酬的话。”
“我在等你先破案,”霍桑说,“那样一来,我就能发财了。”
“真的吗?”我惊讶道。如果梅多斯赶在霍桑前把案子破了,那对这本书来说将是灾难性的局面。
“是的。你们很快就会在报纸上读到,我也不妨现在就告诉你们。近期在不列颠尼亚路附近发生了三起入室盗窃案,作案手法相同。入侵者打扮成邮递员,上门送包裹。摩托车头盔遮住了他的脸。他的作案目标是独居的单身女性。”
“他杀了她们所有人,是吗?”
“没有。他袭击了前两个受害人,并将她们锁在橱柜中,然后趁机将屋里值钱的物品洗劫一空。第三个受害人很聪明,没有让他进门。她打了电话报警,盗贼滚蛋了。但我们现在锁定了嫌疑人,正在调取监控视频。应该不用太费劲就能追踪到那辆自行车的下落,顺藤摸瓜找到他。”
“那你如何推测戴安娜·考珀的死亡经过?他为什么不只是揍她一顿,就像对待其他两名受害人一样?”
梅多斯耸了耸他如橄榄球运动员一样的肩膀:“失手了呗。”
法桐的另一头传来一阵动静。一行人护送着戴安娜来到她最终的安息之处,其中包括四名殡仪员——他们抬着那个“大篮子”。随行的还有牧师、达米安·考珀和格蕾丝·洛威尔。艾琳·劳斯殿后,她谨慎地保持着一段距离,双手交叉背在身后,确保一切进行得井然有序。没看见罗伯特·康沃利斯的影子。
“你知道吗?我认为你的推测狗屁不通。”霍桑毫不遮掩地说。他的用词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明媚的阳光、历史悠久的墓地,还有被花环装饰、缓缓靠近的棺材。“你办案一向是一团糟,老兄。等你最终找到那位戴头盔的邮递员,你可以替我转达一下问候,因为我可以和你打赌,你想赌多少都行,他从未去过不列颠尼亚路附近的任何地方。”
“而你,还在伦敦警察厅时就是一个令人无法忍受的浑蛋,”梅多斯压低声音咆哮道,“你不知道我们有多高兴看到你离开。”
“为你的目标感到遗憾。”霍桑回应道,他的目光闪烁,“我听说我一走他们更无法无天了,既然说到这里,你现在单身啊,太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