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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我们两个的表情,就再把这句重复一遍,说完自己就笑了出来。我们跟着一起笑开了。

玛蒂的老越野吉普车停在大战纪念碑后面的一块斜坡上。城堡岩这里的大战纪念碑,是一座第一次世界大战战士的塑像,外加一顶馅饼盘形状的头盔,上面满是小鸟进贡的鸟粪。她的车旁停了一辆全新的福特金牛座,检验贴纸上面有赫兹租车的贴花标志。约翰把他的公文包扔进车子后座——他这公文包不厚,也不惹眼,看了让人放心。

“若礼拜二晚上可以来,我就打电话给你。”他对玛蒂说,“若有办法通过那个奥斯古德和你公公约上时间,我也会打电话跟你说。”

“我会替你把意大利三明治先买好。”玛蒂说。

他笑了起来,伸手抓住玛蒂的一条手臂,另一只抓住我的,样子很像新上任的牧师准备替他的第一对新人证婚。

“你们要在电话上聊事情,没问题,”他说,“但绝对要记住,你们的电话有一部,或两部都是,可能被窃听了。有机会的话,在市场上见见面吧。迈克你呢,偶尔也要到图书馆去查查书。”

“你的卡要续约。”玛蒂说时很严肃地瞄我一眼。

“但你不要再去玛蒂的拖车屋了,懂吗?”

我说懂,她说懂,但约翰·斯托罗的表情好像不太放心。我不禁想,他是不是在我们脸上或身上看到了不该有的端倪。

“他们的攻击路线可能无效,”他说,“但我们也不应该冒险让他们及时更换路线。我是说他们影射你们两个的关系,还有迈克和凯拉的关系。”

玛蒂吃惊的表情让她马上又回到了十二岁:“迈克和凯拉!你在说什么?”

“指控迈克猥亵儿童!他们一急起来什么贱招都使得出来。”

“荒唐,”她说,“若我公公要用这种抹黑的——”

约翰一点头,说:“对,我们就马上打回去。到时候全美的大报都会登,搞不好连‘电视法庭’也会出马。老天保佑!不要走到这地步最好。这对大人都不好,何况是小孩子,不管现在还是未来。”

他低下头,吻一下玛蒂的脸颊。

“对不起,搞这些,”他说得口气听起来是真心觉得抱歉,“打监护权官司就是这样。”

“我知道你先前就警告过我了。只是……有人会捏造这样的话,就因为没别的方法可以打赢官司……”

“那我就再警告你一次,”他说时脸色一沉,只是他那年轻、斯文的长相再往下沉也沉不到哪里去,“我们的这个对手是非常有钱但案子不牢靠的人。两项条件加起来,很可能就像老式炸弹了。”

我转头看玛蒂:“你还是很担心凯,是吧?你还是觉得她可能会出事?”

我看见她犹豫了一下,不想直接回答问题——很可能纯粹是扬基佬的含蓄在作祟吧——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回避。可能是觉得回避问题是她目前没本钱享用的奢侈品吧。

“对。也只是一种感觉,你知道。”

约翰皱起了眉。我想,他应该也已经想到了德沃尔可能会不循法律途径硬干。“你尽量多盯着她一点,”他说,“我相信直觉。你的直觉可有事实根据?”

“没有,”玛蒂回答他时,朝我飞快瞄过一眼,暗示我闭嘴,“不怎么具体。”她打开老吉普车的门,把她的褐色手提袋扔进去,星奇蛋糕就装在里面——她终究决定留着不扔。之后,她转过身来看着我和约翰,脸上的表情近乎愤怒:“我不知道我要怎样多盯着她一点。我一个礼拜要上五天班,八月的时候要做微缩资料更新,那就要六天了。凯现在是在假圣班里吃午餐,在阿琳·卡勒姆家吃晚餐。我只有早上可以陪她,其他的时间……”她没说出来我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她要说的还是那一句,“……她可是在TR啊。”

“我可以帮你找保姆。”我跟她说,心里知道这比请约翰·斯托罗要便宜太多了。

“不行。”他们两个异口同声,讲得那么一致,两人不禁对望一眼,哑然失笑。但即使脸上有笑,玛蒂的表情还是很紧张,很苦恼。

“我们不能留一大堆文件让德金或是德沃尔的律师团去挖。”约翰说,“谁付钱给我是一回事,谁付钱给玛蒂的保姆是另一回事。”

“还有,你帮我的地方太多了,”玛蒂说,“已经让我晚上睡不安稳了。我绝对不要因为自己瞎担心而陷得更深。”她爬上吉普车,关上车门。

我两只手搭在她敞开的车窗上。现在我们两个是齐头的高度,双眼对视,那感觉好强烈,一时颇教我不太自在。“玛蒂,我也没别的可以让我花钱啊,真的。”

“约翰的律师费我可以接受,因为约翰的律师费是为了凯。”她伸出一只手搭在我的手上,轻轻捏了一下,“其他就是因为我。好吗?”

“好。那你一定要跟卡勒姆太太还有假圣班那边的人说清楚,你现在有监护权的官司要打,可能会打得很凶。除非你亲口说可以,否则绝不能让凯拉跟着别人走,连他们认识的人也不行。”

她微微一笑:“我已经说了,约翰要我说的。保持联络,迈克。”她拉起我一只手,亲热地咂了一下,就开车走了。

“你觉得呢?”我们目送玛蒂的吉普车喷着废气朝新盖的普罗蒂桥驶去时,我问约翰。这座桥跨过城堡河,通往68号公路的联外通道。

“我觉得她有有钱的朋友和精明的律师在帮她,真好。”约翰说完,顿了一下,又加上一句,“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件事,不知怎么,我就是觉得她好像罩在不幸里面。有一种感觉……我不知道……”

“好像她身上罩了一层乌云,让人看不透。”

“大概吧,大概是这样吧,”他伸手梳一梳头上那团红色乱发,“我就是觉得那感觉很忧伤。”

我知道他的意思……只是我想得还要更多。我想跟她上床,忧伤与否,对错不计。我要感受她的手碰到我的感觉,轻推、轻压、轻拍、轻抚。我要闻她的体香,嗅她的发香。我要她用双唇抵在我的耳际,呼出来的气息拂动我耳内的纤毛。我要听她跟我说你要怎样都可以,你要怎样都可以。

***

我在快两点的时候回到“莎拉笑”,进门时一心念着我的书房和有“信使”版球的IBM。我又开始写作了——写作,我还是不太敢相信。我要工作到六点左右(被炒鱿鱼四年后重新开始写作,感觉不像工作),然后去游泳,再到村里小店大吃巴迪拿手的胆固醇过量特餐。

我才走过门口,本特的铃铛就一阵大鸣大放。我在玄关停住脚,手搭在门把上。屋里很热、很亮,没一丝阴影,但我手臂上出现的鸡皮疙瘩像是到了三更半夜。

“谁?”我大喊一声。

铃铛不响了。屋里顿时一片死寂,接着,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那尖叫从四面八方涌来,从满室阳光、微尘的空气里面涌现,像汗珠从热气蒸腾的皮肤上面冒出来。那一声尖叫里面有痛恨,有怒气,有悲伤……但我想,还是以恐惧为多。我跟着放声尖叫,克制不住。那天站在漆黑的地下室楼梯顶上,听到有看不见的手在敲绝缘面板,我也怕过,但这一次比那次还惨。

它一直没停,我是说那尖叫。它是慢慢远去的,跟那小孩子的哭声慢慢远去一样。好像发出尖叫的那个人被人沿着一道长长的走廊拖走,拖得很快。

但终究还是听不见了。

我靠在书架上,一只手掌压在穿着T恤的胸口上,心脏跳得砰砰作响。我张大口喘气,全身的肌肉都是那种极度惊吓过后即将爆掉的古怪感觉。

过了一分钟,我的心跳渐渐慢下来,呼吸也跟着变得平缓。我站直身体,蹒跚踏出一步,等确定两条腿站得住后,才又往前踏出两步。我在厨房门口站住脚,朝起居室看过去。火炉上方的大角鹿本特瞪着玻璃眼珠子静静看着我。它脖子上的铃铛挂得好端端的,没在动,也没声音。铃铛的侧缘有太阳的反光在发亮。屋子里唯一的声音,就是那只滑稽的菲利猫在厨房里的滴答响。

就算是这样,我最苦恼的依然是觉得那个尖叫的女人就是我的乔,缠着“莎拉笑”不走的鬼魂就是我的亡妻,而且,她正身陷痛苦。不管她是死了还是怎样,她正痛苦不堪。

“乔吗?”我问了一声,问得很平静,“乔,你——”

那呜咽啜泣又开始了——惊恐无助的小孩的哭声。一听到这声音,我的嘴和鼻子马上就又觉得涨满了湖水的铁锈味。我伸手抓住喉咙,不停作呕,十分害怕,靠在料理台的水槽上面拼命呕。结果跟上次一样——我没吐出一大股水来,只吐出一小口口水。溺水的感觉也马上跟着不见了,好像从没有过。

我站在原地没动,抓着料理台的边缘,低着头靠在水槽上面。那样子可能很像醉鬼,刚从宴会回来,正把送进肚里去的黄汤全吐出来。我可不只是样子像,连感觉也像——呆头呆脑,两眼朦胧,昏昏沉沉地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我终于能挺直身子,便拿了挂在洗碗机把手上的毛巾擦一下脸。冰箱里有茶,我真的需要喝上一大杯冰冰的茶。我刚伸手要去抓冰箱的门把,手就僵住了。冰箱门上的蔬果小磁铁又排成了一个圆圈,圆圈里面排了一行字:

help im drown(救命!我要淹死了)

好,够了,我心里想,我要离开这里。现在就走。今天就走。

但一个小时过后,我还坐在楼上闷死人的书房里面,书桌上有一大杯冰红茶放在我手边(茶杯里的冰块早就溶化了)。我身上只穿着泳裤,已经神游到我笔下的世界——那里有一个叫安迪·德雷克的私家侦探,正想证明约翰·沙克尔福德并不是大家说的“棒球帽之狼”连环杀手。

我们是这样过活的:一次只过一天,一次只吃一餐,一次只痛一次,一次只呼吸一下。牙医不也是一次只做一个根管治疗么?造船的人不也是一次只造一艘船么?所以,写书这件事,也是一次只写一页。我们知道的、我们害怕的一概避开。我们研究邮购目录,看足球赛,选斯普林特不选电话电报公司。我们数天上飞过的鸟,就算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从长廊传来,也不转身去看。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吧,我同意天上的云朵常常看起来像是什么东西——鱼啊,独角兽啊,骑马的男子啊——但天上的云朵到底只是天上的云朵。就算云层里面有闪电打过,我们还是说那只是云朵,说完后,回头继续再管我们的下一餐,再管我们的下一场痛,再管我们的下一次呼吸,再管我们的下一页稿子。我们就这样子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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