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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了一个主意。对于他来说,这种主意产生的过程非常缓慢,像气泡慢慢升浮到稠密得几乎像泥浆的水面上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慢慢产生。
他把乔重新放到地板上,然后走进卫生间,拿出剪刀和毛巾,再从装药的小柜里拿出乔治的电动剃须刀。这把剃须刀已经几个月无人问津了,电源线还缠绕在上面。
他大把大把地剪着头发,一直剪到剩下的头发一大块一大块地竖立在他的脑袋上。然后,他把剃须刀插进插座,将剩下的头发剃得干干净净。他不停地来回剃着,手中的剃须刀渐渐开始发烫,新露出的头皮经过剃须刀的一番蹂躏后也变成了粉红色。
他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在镜子中的形象。额头上的凹坑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多少年来第一次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外,看上去的确有点可怕——如果他仰面朝天地躺下来的话,额头上凹进去的地方几乎可以装下一杯咖啡。布莱泽觉得除此之外,自己并不太像警方画像中那红极一时的绑匪。他现在的样子像来自德国或柏林或什么地方的外国人。可是他的眼睛还是老样子,万一这双眼睛暴露了他的身份呢?
“乔治不是还有墨镜吗?有这就行了……不是吗?”
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他现在这副模样更加引人注目,不过这也许会没事的。再说,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他怎么着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变矮二十厘米。他只能尽量改变自己的模样,让它对自己有利,而不是对自己不利。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次的化妆术已经超过了乔治,也没有意识到现在的乔治只是他脑子里想象出来的一个东西。在他那看似麻木不仁的愚蠢表面之下,他的脑子现在正狂热地、近乎疯狂地高速运转着。多少年来,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笨蛋,并且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一事实,仿佛这只是他生命的另一个部分,就像他前额上的凹坑一样。可是在那看似已经麻木不仁的表面之下,有样东西还在不停地运转着。这样东西凭借着与生俱来的本能运转着,被野火涂炭过的地表下生活着的所有动物——鼹鼠、虫子和微生物——凭借的也正是这种本能。正是他身体的这一部分记住了一切,记住了这世界对他的每一次伤害、每一次虐待以及给他的每一次厄运。
他沿着阿佩克斯的一条小道大步向前走着,突然,一辆运送造纸用木材的旧卡车呼哧呼哧地从后面驶到了他的身旁。卡车严重超载;开车的人头发花白,身上穿了件保暖内衣,外面套了件格子羊毛大衣。
“上来吧!”他大声命令道。
布莱泽脚一踩踏板,上了驾驶室,然后道了声谢。开车人点点头,说:“我要去维斯特布鲁克。”布莱泽冲他点点头,向他一竖大拇指。开车人猛地一踩油门,卡车开始向前行驶,似乎带着几份不情愿。
“以前见过你,是不是?”汽车发动机隆隆地轰鸣着,卡车司机只好提高嗓门。驾驶室的窗玻璃破了,一月的寒风呼呼地刮进来,正与空调送出的热气拼个你死我活。“住在帕尔默路上吗?”
“是的!”布莱泽也只好提高嗓门。
“吉米·库仑以前一直住在那里。”卡车司机说着将一包已经被挤压得完全变了形的“幸运”牌香烟递给布莱泽,布莱泽拿了一根。
“那可是个人物啊。”布莱泽说。他戴了一顶红色编织帽,因此刚刚剃光了头发的脑袋没有露出来。
“吉米去了南方。我说,你那朋友还在吗?”
布莱泽意识到他一定是在问乔治。“走了,”他说,“他在新罕布什尔州找了份工作。”
“是吗?真希望他也能替我找份工作。”
卡车上到了山坡顶上,现在开始下坡,在被车辙压成搓衣板状的路面上加快了速度,摇晃着,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布莱泽几乎可以感觉到车上违法超载的货物在推着卡车前进。他自己也开过超载的运送造纸木材的卡车,有一次甚至将一辆超载了半吨的运送圣诞树的卡车一路开到了马萨诸塞州。他以前从来没有担心过,可是他现在却很害怕。他渐渐意识到现在能阻止死神对乔下手的只有他一个人。
卡车驶上干道后,司机提起了这起婴儿绑架案。布莱泽稍稍感到有点紧张,但也没有显得惊慌失措。
“他们发现那家伙绑架了孩子,真应该用绳子系牢他的蛋蛋,再把他吊起来。”司机建议道。他将车速提到了三挡,车上的齿轮发出可怕的摩擦声。
“我觉得应该。”布莱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