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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乔丹送回公寓以后,很想找个办法缓和一下他的怨恨和失望;但我知道,其实根本没有这样的办法;于是就没有问他下一步怎么办,只是猜想,给那些男孩找到新家之后,他就会返回加州去了。

回到家后,我小睡了一会儿,醒来时感觉全身疲惫不堪。天空布满浑浊的灰云,下午已过一半。我依然做了蛋、吐司和咖啡,就算是犒劳自己吧。这场火灾,尽管没人死亡,也没人受伤,但我依然觉得自己似乎很悲痛。

吃过东西之后,我决定搞搞清洁;搞清洁通常能让我集中注意力、思维清晰。我找来海绵、水桶和去污剂,先从浴室做起;擦洗浴缸时,莉姬的警告就让我不安起来。

马克斯•戈登的打探令人生厌,尤其是我从弗兰克那里了解到那些情况之后。我不禁再次想到那个跛腿建筑工人:难道他是职业杀手?马克斯•戈登认识他吗?

我朝洗涤槽里洒了些清洁剂。戈登有可能跟那两个牙医有业务关系,这种关系出了岔子,录像带上那个女子就被困在了交叉攻击之中。但是,像马克斯•戈登那样的银行家,身份地位那么高,会跟西郊的一家非法牙科诊所有什么业务往来呢?即便他是在把来自俄罗斯的黑钱洗白,难道会通过他们来做这事?难道他有什么苦衷得给那些人筹措资金?他怎么会同意在那家诊所杀死一个女人?

还有,彼得罗夫斯基,那个把录像带送到我家的男子呢?他也与戈登有关系吗?要么是他跟戈登闹翻了,就趁机报复,想法要让录像带曝光?要么就是:彼得罗夫斯基到DM公司打工以前当过建筑工人、曾与那个跛脚男子闹过纠纷而心怀积怨?

我开始擦洗厨房里的吧台。那些俄国人、牙医、洗钱,甚至马克斯•戈登本人,都是在我的世界表面之下运行的一个平行宇宙的一部分,那是个奇怪而陌生的空间,我对其一无所知,甚至没有足够的信息来进行合理的推测——除了马克斯•戈登大厦工地上的一名建筑工人可能充当过业余杀手,以及戈登找莉姬•费尔德曼调查我的情况。

拖罢地板,擦过冰箱,已是薄暮时分。天上飘来骚动不安的云朵,还伴随着尖利的寒风。今天的拂晓就像一个残酷的玩笑。我放下窗帘。已经到了冬季这个让人郁郁寡欢的节点;一想到还要继续经历寒冷的天气,我就觉得无法忍受,且不说还丝毫没有春天即将来临的迹象!

我倒在了家庭娱乐室的沙发上。要是有办法将马克斯•戈登——或是那个建筑工人——与录像带上那个女子遇害联系起来,或是让他们脱掉干系,那该有多好啊!我揉了揉眼睛,盯着安静的电视机,等着灵感来临;但电视屏幕只是回望着我,空荡荡的黑色无底洞在嘲笑我:一团乱麻剪不断理不清,越理越乱!难道毫无线索?

线索?当然应该有!

我一下子跳了起来,跑进厨房——我的包挂在一把椅子靠背上。我从包里取出拍摄动工仪式的录像——那周早些时候我取了一份窗口复制带,然后回到家庭娱乐室,把带子插进录像机。如果能找到那个建筑工的切换镜头,就可以把带子拿到迈克·多兰那里,通过比较这两个图像,也许能确定建筑工地上那个人和录像带上那一个是否同一人。

快进芝加哥市长和马克斯•戈登摇摇摆摆飞速走上讲台的镜头,跳过其他贵宾疯狂讲话、做手势、跺脚的镜头;快进到了四分之三处,看到麦克摇拍的靠近防护网后部那群人的画面。摄像机从右向左移动时,改为正常速度。然后按了“暂停”键。那个戴滑雪面罩的男人出现了。

“好呀!”我忍不住喜笑颜开地说道。

光线明亮,聚焦精确,那个男人正好在画面中央;看不到脸部,但双肩和躯干很清晰,衣服也很清楚;有足够的材料供多兰处理。

我抓起听筒,给戴维斯拨了电话;她可能讨厌我找她,但她需要知道我发现了什么情况。她不在局里——原来此刻是周六晚上——但我留下了一个语音信息,给她讲了马克斯·戈登、录像以及那个建筑工人的事。

“他戴了一个滑雪面罩,戴维斯;就像录像带上其中一个凶手那样。我认为迈克·多兰应该看一下——这是周一要做的第一件事——然后比较两个镜头。要是你不想付钱,我来付。”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付,但这是以后操心的事情。“今晚我会给多兰打电话。哦——我还发现了马克斯·戈登的其他一些情况。我必须告诉你。”

我挂断电话,家里静悄悄的,甚至连平常的嘀嗒声、噼啪声和吱吱声也听不到了。我短暂考虑了一下,是否去老爸那里。不!我不能每次精神紧张就跑到他家。我的思想游走到门厅壁橱里那把柯尔特45口径手枪上。一年前我向老爸借了后一直没有归还——我有防身武器了。

我给多兰留了个语音信息——他也外出了——然后开始看HBO电视网<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42_1">1</a>的一部电影。要么是这片子太差劲,要么是我依然很疲倦,因为接下来只记得,扫过窗户的车灯光束把我惊醒了。我注视着窗帘上的灯光。有车经过我家门前时,灯光会从左滑向右边,然后消失。但这次,光线刚滑到弧线的一半,灯就灭了。

一扇车门砰的一声关上;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录像机上显示时间过了十一点。蕾切尔今晚住她父亲家里。我走到窗前。

一辆黑色别克停在马路边。一个寒战窜上脊背。彼得罗夫斯基!他想干什么?是马克斯·戈登派他来的吗?我匆匆走到门厅壁橱那里,取出柯尔特手枪,站在门边,估计着从马路边走到家门口需要的时间;时间够长了吧?我把枪对准门,一边尽力回想老爸当时怎么教我用枪的情景:好像是往后拉套筒,装填子弹,采取射击姿势。上帝啊,保佑我还记得如何使用吧!——但保佑我自己不必用枪更好!

我双手紧握手枪,突然门铃响了!不禁顿生疑窦:找到家里来的杀手通常不会按门铃。尽管如此,还是谨慎一些好。我松开保险,透过猫眼仔细瞧,接着松了一口气!

门阶上站着的,竟是“天体”那个金发女子!那个偷偷站在化妆室门口、眼睛内斜视的女人,她还曾在我的皮夹子里乱翻一通。只见她跺了跺脚,透过猫眼朝里凝视;牛仔靴,牛仔裤,一件薄薄的皮夹克;身体消瘦,容易被人当男孩。她怎么来了这里?我让门闩的链条依然连在门上,开了一条缝。

她自信地点点头,算是跟我打了招呼,似乎她经常顺便来我家。

我注视着外面的别克车:车里有人?

她跟随我的目光也朝那边望去。“没事;就我一个。”声音很低并且沙哑。

“那是你的车?”

“朋友的,我借了来。”她不耐烦地做了个手势。“咱们现在就走,谈一谈。我时间不多。”

我还在想她刚才最后一句话:“彼得罗夫斯基是你的朋友?”

她似乎想强行拉我离家:“对,我的朋友。”她看到我还握在手上的那把枪,表情变得好奇起来,似乎感到很惊讶,甚至给逗乐了——居然还认为有必要手持武器!我把枪放低。

“跟我来。”

“跟你去?什么地方?为啥要跟你去?”

“必须这样,出去谈谈,喝咖啡。”

“我可以在家里煮咖啡。”

她朝前院那里偷偷瞥了一眼:“不,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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