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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神儿的工夫,再看戳在胳膊里的箭杆已然到了他的手中,我这才感觉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忍不住连连惊叫起来。方老把头连忙让我脱掉棉衣,他挖了一把铁盒里热气腾腾的白脂,涂满我还在冒着血的伤口上,一股温热直顶得我头顶发麻。我忙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方老把头先是用软和的桦树皮包扎了伤口,然后才对我说:“这是獾油,涂上它,在冰天雪地的地界,你的箭伤也不会生疮。”他转身又递给我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汤,碗里弥漫着一股腥膻,“这碗山羊血你趁热都喝掉,喝掉以后你刚刚洒出的血就全都流回来了。”
这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碗,而是用桦木劐成的大海碗。我闭着眼睛捏着鼻子灌了好久,才把它全部倒进肚子里。方老把头看着我这副德行,连连摇头道:“娃子,就你这样的能打鬼子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笑着连连称谢。
秦队长见我的伤势已无大碍,于是便张口问方老把头:“裘四当家是怎么受的伤?”
方老把头连连叹息:“我这干儿,生性就是个倔种,跟我一个德行。当年要不是我出手相救,他早就没命了,前晚也一样。他是被人使枪从身后打倒的,万幸的是没有伤到要害。我怀疑是小西天山寨里的人干的,除了这些犊子之外,根本没人知道我干儿的行踪。可是我干儿咋都不肯说,到底是谁暗算了他—倔驴子!”
听过方老把头的叙述之后我有些疑惑,裘四当家到鸡爪顶子来找方老把头,除去小西天山寨里的那伙土匪知道,再就是刀疤人,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他在半路遇袭,明显就是两者之一下的黑手,但从时间上来看,刀疤人并不符合条件。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目睹了小西天山脚发生的事情,才会招致杀身之祸?
这时候躺在炕上的裘四当家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看了看我们之后又把眼睛合上了,眉宇间透着一股强烈的抵触。秦队长轻声说明了来意,裘四当家听后费力地摇了摇头,接着虚弱无力地说:“我已经拔香退出了绺门,不想再提从前的事儿了。我来到鸡爪顶子找干爹,就是想这辈子在此终老,此前所有的恩恩怨怨跟我再无瓜葛。”
秦队长说:“我在小西天山寨见过二当家九枪八,他让我带话给裘四当家。他说他对不住你,下辈子还跟你当兄弟。你的行踪就是他告诉我们的。二当家还说,当年你参加绺门就是为了打鬼子,而我们要找的那个食盒很可能也跟鬼子的阴谋有关。为了这件事我们已经牺牲了一名同志,他是用命把食盒送出来的。不仅如此,山寨里的一位大膘子兄弟也因为这只食盒枉送了性命。”
裘四当家听到秦队长这么说,抑制不住地咳嗽了两声。他显得有些激动,颤抖着嘴唇问秦队长:“大膘子已经死啦?他……他是怎么死的?”
秦队长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经过复述给裘四当家,然后又说:“现在只有裘四当家你能解开那只食盒的谜团。如今鬼子已经投降,可是还有一小撮残余分子死不悔改,前几天城里的武装暴乱你大概也听说了,就是他们伙同国民党反动派一起干的。裘四当家入绺门做好汉用枪反抗鬼子,说白了是不想做亡国奴,我们现在苦苦查找真相也是为了整个通化城。十四年的抗战已经死了数以万计的中国人,难道裘四当家你真的忍心看着光复之后,百姓们再遭生灵涂炭?裘四当家可以躲在深山老林里不管不顾,那么城里的老百姓往哪儿躲?炕洞里还是屋檐上?”
秦队长说完之后掏出烟来吧嗒吧嗒地抽着,他的面色被烟雾涂得深沉不已。
窝棚里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沉默间只有炉火还在蓬勃燃烧。方老把头起身往炉子里添了两块烧柴,他重新坐进椅子里才说道:“罢了!干儿,我明白你的心思,但福祸这玩意儿躲是躲不过的。你跟我不能比,我都这把年岁了,这种日子不想过也给磨习惯咧。虽说当年我是迫不得已来到这鸡爪顶子,但这孤零零的岁月那是把心掏出来熬。我不忍心看你走我的老路,有啥想说的,就跟民主联军的同志念叨念叨,秦队长说的在理儿。”
裘四当家挪了挪身子,接着说了一句让我为之动容的话:“你们说的那个食盒,我是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