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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稼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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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泄了。
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坐在我身上,忘情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放荡地呻吟着。
一瞬间,仿佛灵魂离开了我的躯壳,望着空空荡荡的四周,和满地的空酒瓶和烟蒂,欲望过后的无尽空虚,使我对眼前的女人顿生厌恶之情。
“下去!”
我起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无情地将女人拱了下去。
女人骂骂咧咧地跑进了洗手间里。
手机屏幕上,孤零零一行字,显示着女友的未接来电。
这是分手前,她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我没有接,是她的背叛让我决心走上孤独的旅途,即使懦弱也绝不回头,不愿再在她的虚张声势下唯唯诺诺,这一次,我亲手粉碎了曾经在一起的承诺。
“不就失恋吗?玩什么颓废。”女人正用毛巾擦着头发,白花花地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我目光回避,点起一根烟,揶揄道:“你懂什么?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这年头,谁还谈爱情?”女人嗤之以鼻。
是啊,我怎么会有一个妓女谈论爱情,真是昏了头了。
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我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二点。
这么晚了,除了女友,谁还会给我打电话?
来电显示上,英子的名字在闪动。我抵着嘴唇示意女人不要发出声响,然后按下了通话键。
“阿东,你现在在哪里?”没等我开口,英子焦急地问道。语气听起来,似乎遇上了什么急事。
“我在家里。”
“一个人吗?”
我犹豫着,心虚地“嗯”了一下。
“那我现在去你家找你。”
“现在?你有什么事吗?这么晚了,不是很方便……”
“我来了再告诉你。”她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我大概十五分钟后到,到时你下来接一下我。”
“尚城路911号404室。”我把地址告诉了英子,接着甩给女人几张百元大钞,“今晚你不用睡在这了。”
“居然这么晚了,还有相好的找上门。”女人淫笑道,显然,她听出了电话里的是个女人。
“你可别多管闲事!”我厉声喝道,“你只要记住答应过我的事情就行了。”
“知道啦。”女人不耐烦地说,“没见过你这么奇怪的客人,花钱找人扮女朋友……”
“我要报复,让那个女人也知道被夺所爱的滋味。”
我招来的妓女名叫邬芳,我下了重金才让她说出真实的名字,因为倘若让她扮演我的新女友,总该知道她叫什么。我们是在某个不知名的一夜情网站上认识的,她白天做房产中介掩护身份,晚上则出卖色相做起了皮肉生意。
这三天以来,她在所有邻居面前高调出入我的公寓,把我们这段虚假的恋情在旁人面前演绎得炽热无比。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是我抛弃了前女友。
我给了邬芳一笔丰厚的报酬,只是有一个条件,让她把我们共度的三个晚上,记成四晚。
因为那个夜晚,我一直在女友方卓的尸体旁,直到天亮。
我送邬芳下了楼,远远望着她的背影,她拿出手机打起了电话,估计是不想浪费时间,打算接着再找个客人吧。
不过这已经同我没什么关系了,扭过头,飕飕冷风中,一辆出租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街角。下车的是个衣着单薄的女人,依稀路灯下,我从浅黄色的水母头发型认出了她,正是刚才打电话给我的英子。她行为很奇怪,似乎故意不想被人看见,走在黑不隆冬的人行道上。
英子是我的中学同学,也是我的同事,在我还没有和女友确立关系的时候,我能觉察出英子对我有意思。
英子时常和我拌嘴,我取笑她:你再这么凶,当心以后找不到男人。
“都是被你害的!要是我找不到男人,你也别想找到女人。”
“要不……我们俩凑合过?”
“真的啊?”英子睁大了眼睛。
“那你先整个容行吗?”
“你去死!”
直到大家都有了爱人,我们谁也没有向彼此迈出第一步,那份暧昧深埋心中。看见寒风中不停摩挲双臂的她,我的心头不免泛起一丝怜爱,快步朝她走去。
“英子,发生什么事了?”我脱下外套,披在了她微颤的肩上。
“阿东,你相信我吗?”
突然,我发现她的脸上有东西在闪闪发亮,原来是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当然。”我抹去她眼角的眼泪,低头轻声问道,“是不是和你男朋友分手了?”
英子摇摇头,说出一句令我寒彻骨髓的话来:
“我杀人了。”
说完,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整个人瘫软在我怀中,发出绝望的低呜声。
这个女人的世界正在崩溃,我熟悉这种感觉,因为三天前,自己也有过相同的经历。
黑暗里,我们像两个站在灾难废墟上的儿童,互相扶持,互相依偎,在硝烟中热望拂晓中的第一道晨光。
尽管,只是两个背负杀人罪名的罪犯,但同样渴望救赎。
英子的回忆
一个小时之前,英子在书房赶着明天开会要用的企划方案,听见房门发出一声奇怪的响动,好像有人开门进来了。
除了她自己之外,就只有男朋友田一鸣才有房间的钥匙,但今天田一鸣出差去了,最早也要明天才能回来,那么现在开门的是谁呢?
窃贼?英子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从抽屉里找出一把裁纸刀,这是男友出差带回来的礼物,英子握着刀悄悄摸进了客厅。
英子租的是间两房两厅的公寓,客厅分别连接着卧室和书房,一览无遗的客厅里没有一个人影,她发现卧室门下有灯光透出。
她屏住呼吸,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房门“刷”地一下打开了,英子惊惶失措地举起裁纸刀,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英子,是我啊!”
开门的居然是田一鸣,他一脸倦容,神色有些惊魂未定,不过并不是被英子手中的刀所吓到,他连鞋子都没换,就进了房间。
“一鸣,你怎么提早回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看把我吓得!”英子的余光瞥见,床底露出一角的白色旅行箱,好像在开门之前,田一鸣正试图把箱子塞进床底去。
可这个白色的旅行箱,不属于田一鸣。从小巧的外观和精心装扮过的卡通贴,更像是某个女孩的。
为什么他不想让我见到这个箱子呢?有种说不出的猜疑,正慢慢在英子的脑海中形成。天蝎座的女人,有着与生俱来的猜忌心。
出于工作性质的关系,田一鸣时常出差,交往以来,英子提出过几次,让田一鸣申请调换到不用出差的部门,可他总借托辞,一拖再拖,似乎有着某种诱惑,让他不愿放弃出差的机会。英子暗中留意过田一鸣的私人物品,在出差的换洗衣服中,时而闻到女性香水的味道,时而发现几根长发。长期积累的细微证据,和英子敏感的直觉,令她不得不怀疑男友是否外出时另有新欢。
“这是谁的箱子?”英子问。
田一鸣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解释不出提早一天回来的理由,以及为什么会多带回一个女人的旅行箱?
问不出结果,英子便自己动手打开箱子,男友竭力地阻止道:“英子,你别闹了好不好?这箱子有密码,我们谁也打不开,这事你容我以往再向你解释行吗?”
“给你时间编故事给我听吗?”英子不顾旅行箱上的密码锁,用力把裁纸刀插进了箱子里,往旁边一扯,瞬间,旅行箱被划出了一个大口子,随着拔出的刀子,几件女性的黑丝蕾边内衣被刀刃带了出来。
英子抓起内衣向田一鸣扔去:“你出差是去买这些东西的吗?”
英子彻底愤怒了,一件件撕扯露骨的内衣。充满挑逗的内衣,不是女孩通常会穿的式样,而是纯粹为了性爱而准备的。英子又朝旅行箱的另一侧扎了一刀,这下,整个箱子彻底打开了,插着安全套等性用具的夹层中,一张田一鸣和一个漂亮女孩的合照映入了英子的眼帘。
照片上的两人勾着肩膀,洋溢着甜蜜的笑容,两个人的头上画了许多颗小爱心,似一对羡煞旁人的热恋情侣。照片上的日期是他们交往后的一个月,也就是说田一鸣几乎同时和两个女人开始恋情的。
“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想跟你说了。”田一鸣握住英子拿刀的手腕,神情沮丧地说,“朵朵已经有了孩子,我不能抛弃她,对不起!”
“分手”两个字已经在田一鸣的嘴边了,田一鸣的话,像一个大锅盖,把吵嚣的英子罩了起来,完全没了声音,将衣服丢在一边,哀怨地盯着自己的男友。
“你已经不爱我了吗?”英子失神地问。
“现在讨论这种问题,你不觉得很可笑吗?”田一鸣决然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像一根针,扎在最柔软的部位,毫无防备,却又放肆的痛。
有那么几秒钟,英子的意识一片混沌,待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恢复理智后,那柄闪着寒光的裁纸刀,已经插在了田一鸣的背后上。
鲜血使得俯卧着的尸体看起来犹为恐怖,英子捂着脸,不敢多看一眼。
无助的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在她心目中始终第一的男人。于是,急忙给我打来了电话。
如藤蔓般蔓延的血,缓缓流向没有开灯的客厅,田一鸣趴在阴影中的半截身子,英子始终没有注意到,那一个挂在脸庞上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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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你还没有和其他人说吧?”
“没有。”英子答道,“我刚才还犹豫要不要过来找你,所以才在电话里问你是不是一个人。”
眼前楚楚可怜的英子,杀了她那个脚踩两只船的男友,自首的话,激情杀人和正当防卫的理由,单凭她从背后刺向她男友这点来说,法庭上很容易被对方律师咬住不放,想要摆脱一系列的麻烦,唯独只有一个办法——我必须为英子制造不在场的证据。
在我下定决心这么做之前,还有几个必要的问题需要让英子诚实的告诉我。
第一、田一鸣的突然回来,是不是有其他人知道?或者回家路上被熟人看见?
第二、在卧室的争吵过程中,会不会被邻居听到?
第三、今天下班后,英子在家里接待过什么客人,或者在家接听过电话没有?
英子作出的所有回答都是否定的,换而言之,没有人知道今天英子在家,也没有人知道田一鸣今天回来。
一个我正在使用的犯罪计划诞生了……
我让英子先回我的房间,衣服上、牙刷上、梳子上、床上、无论我房子的哪处,都尽可能在房间里留下她的痕迹,要让所有人相信,今晚她是和我在一起的。我们俩在公司里的暧昧传闻,会使这个谎言更加真实。
我问英子讨了她家的钥匙,打算回去帮她布置一个入室盗窃杀人的现场出来。
十一点四十五分,我潜入了英子的公寓。
寂静的楼梯只有我刻意控制的脚步声,经过别人家的防盗门前,我都倍加小心。好在已是深夜,许多人家都已熄灯入睡,很幸运,一路上没有见到一个人影。事先在公寓楼下转了一圈,从绿化带里抓了一把泥土装进口袋。开门进屋之前,我万无一失地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戴上手套和鞋套和头套,以免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套了一身的蓝色塑料,人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像育婴室里的护工。
英子离开时,没有关闭卧室和书房的灯,客厅虽然能见度较差,可我还是没有去触碰任何开关,生怕灯光的变化引起对面的户注意。英子的家来玩过好几次,通过她刚才的描述,我心里大致掌握了整个现场的布局。
田一鸣的尸体静静地趴在地上,下半身在卧室里,上半身在客厅里,一滩血蜿蜒流向墙角,在柔光下的泛着幽暗的光泽,整幅画面凝重而又诡异。
留心着脚下尚未凝固的血,我靠近尸体,尽量保持平衡将右手伸向插在尸体背上的裁纸刀,打算将它从尸体上拔下来,但可能是尸体开始僵硬的缘故,我费了不少劲,才把裁纸刀和尸体分了开来,用毛巾包起了血迹斑斑的凶器。
白色的毛巾,熟悉的血腥味,唤起我几日之前的回忆,和英子的男朋友一样,女友对我也说出了那句绝情的分手,感情不过是她股掌间的小游戏,不需要担负任何责任地挥挥手:GAME OVER。好像在我的宿命中,死亡和爱情是一对双胞胎,不会有善终。在切碎女友身体的时候,我问过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因为爱?还是占有欲在作祟,亦或是两者皆有,至今我不能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而之后我为了自己和英子脱罪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让爱一个人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
我把卧室里的所有柜子都翻了一遍,弄出凌乱的感觉,将一些值钱的首饰和小部分现金全都拿出来收了起来,看起来像是行窃得手后的样子,不过我留下了几个抽屉没有动它。地上那只开了口的旅行箱,会是一个大麻烦,好在我很快就想到了解决它的办法,我从开口里拽出那些内衣内裤,和英子的衣服混杂在一起。我仔细搜了一遍那只旅行箱,看看有没有遗留下与田一鸣外遇相关的东西,除了那张合照外,夹层中还插着诸如指甲油、洗面奶、护发素等物品,生怕这些日常用品与英子用的不同牌子,引起警察的怀疑,所以我一并带走。而后,我把所有接触过的地方都擦拭了一遍,谁的指纹都不会留下了,惯犯的话,一定也会这么做的。在几处不显眼的位置,涂抹上了几滴血痕。随后我又书房来到,英子匆忙离开,连电脑都没有关,我顺手将她的笔记本电脑也一同带走,关了书房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