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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别神经质。
好吧,贾妮思身在北方;那辆车来自北方,也就是说……
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好吧!但老爸说得对,我要时时留神、处处警惕。
博比和外公喋喋不休地聊着鱼饵,史蒂夫在一旁听着,不由暗叹他进步之快。10个月以前,史蒂夫把他“救”出来时——实在无法用别的词来形容——这孩子怯生生的,根本没胆讲电话。
史蒂夫从未告诉任何人在卡尔洪县那个滴水成冰的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父亲不知道,柯兰奇克不知道,津克维奇当然也不知道。
他很想知道博比对那个晚上还记得多少。他们从没谈过那天。不过,从接到姐姐电话的那一刻起,那天的一点一滴,史蒂夫全都记得。
贾妮思又欣喜若狂了,每当生活有重大变化,她总会如此;而每一次,她到头来总会发现自己还是那个自己,没有价值、没有意义、没有目标。她之前搬进了一个由邪教组织运营的公社,好像叫“天下大同”,反正就是这种烂透了的名字。他们藏身佛罗里达走廊的一处森林里。史蒂夫猜测这群人相信上帝住在绿叶成荫的地方,尤其是大麻丛中。他们八成还相信纵酒狂欢具有治愈功效,不过史蒂夫觉得他们更可能以长疱疹收场。
刚开始,贾妮思每隔几周都会来个电话,一般都是为了骗钱。史蒂夫每次都要求和博比通话,但小男孩似乎越来越孤僻。史蒂夫忧心忡忡,倒不是担心姐姐,他那位姐姐就像只原子弹都炸不死的蟑螂。他担心的是博比,那个10岁的小男孩,羞怯、毫无抵抗力。史蒂夫知道,贾妮思为母的天性和响尾蛇不相上下,会眼都不眨地吞掉幼子。
第一次通话时,贾妮思拒绝让博比接电话,她声称博比在做家务,那股寒意史蒂夫记忆犹新。第二次,博比又和她的邋遢朋友一起进城了。一周后,她说这孩子只是不喜欢讲话。
他怒吼道:“让他来接电话,妈的!”
“去你妈的,小屁孩。”
“你嗑药了吗?”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条子?”
“拜托,贾妮思,他在哪里?”
“他是我儿子,和你有什么狗屁关系?”
“我要给儿童福利署打电话。”
“祝你好运!他们敢来,包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那我自己去。”
“试试看吧。我们有倒钩铁丝网栅栏,还有兴奋剂成瘾的家伙拿着鸟枪到处转。”
他丰富的想象力创造出一幅又一幅恐怖的画面。博比走失了;博比受伤了;博比被卖掉了,换了6块霹雳可卡因。第二天,史蒂夫便飞抵塔拉哈西,租了辆车,往西穿越阿巴拉契科拉森林,然后又沿着奥克洛科尼河一路前行。时值一月份,一股强冷空气从加拿大咆哮着南下,佛罗里达走廊地带雪虐风饕。他在那个公社附近的一处高地上缩在毯子里待了一天,用望远镜寻找博比的影子,但就是遍寻不见。
他看到一座谷仓,内有一个表面凹陷的筒仓;还看到一个以金属瓦楞覆顶的小棚屋和一间农舍,农舍屋顶的烟囱黑烟袅袅。大麻地里有十几个胡子拉碴、邋里邋遢的男人,正在鼓捣那些果园加热器。清瘦的女人们穿着毛衣和长裙,为男人们送去热气腾腾的咖啡。一个大型手提录音机里播放着新纪元音乐<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10_4">4</a>。
几小时后,他的双脚已冷若墓碑。就在天黑前,他终于瞥见了贾妮思的影子。她穿着一双军用靴和一件破破烂烂的橙色运动衫,那是多年前从他那里偷走的迈阿密大学校服。她正端着一碗汤从农舍往棚屋走去。现在回想起来,他不确定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但他就是知道。她是在给儿子送吃的,以大多数人喂狗的方式育儿。透过望远镜,史蒂夫看到了一幕他再也无法抹掉的记忆。
碗里没有一丝热气。
在这一年中最寒冷的一天,无论贾妮思给儿子送的是什么残羹冷炙,都和她那颗枯死的心一样冰冷。
她消失在棚屋里,他开始数数——一秒、两秒——直到她空着手走了出来。
12秒。
贾妮思和儿子待了12秒就返回那座炊烟袅袅的农舍了。棚屋没有烟囱,也没连电线。
身为律师,史蒂夫·所罗门不会为两种罪犯打官司:恋童癖和虐待妇女的男人。但在当时,如果他姐近在咫尺,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痛揍她一顿。在那一刻,贾妮思是否迷失心智已经不重要了。多年前,她从犹太教徒变为“犹太人信耶稣”<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10_5">5</a>组织的一份子,一夜之间就走上了盗窃吸毒之路。
史蒂夫盯着那座农舍,一直等到午夜过后,里面欢声笑语、歌舞升平,窗外人影不断,男人们在门廊外方便。他在天寒地冻的户外不安地睡着了,又被一声猫头鹰的哀号吵醒,只见天上已下起了冰雨。刚过凌晨三点,凸月当空。农舍已经一片漆黑,悄无声息。他借着月光,沿山脊往棚屋走去,在湿乎乎的岩石上滑了一跤。院子里,一只狗狂吠起来。
棚屋的门闩里别了一根木桩。史蒂夫推开门,门发出吱呀一声。史蒂夫走了进去,打开手电筒。博比蜷缩在一个金属狗笼里,面色惨白,一看就是营养不良。旁边放着一个尿桶,还有那个汤碗,已经喝得空空如也。他身上只有一条内裤和一件运动衫,赤着脚。那双脚脏兮兮的,伤痕累累。
“博比,我是史蒂夫舅舅。”